陆小凤没想到静山王爷来得也很快,来了之后雷厉风行就把歙州知府陈谦摘了官帽下了大牢。
所以,小凤姑娘巡牢的时候便看到了陈谦。
“大人。”陈谦面色有些略苦,他料不到情形会急转直下至此,静山王爷太过蛮不讲理,而他无能与之相抗。
“陈大人坐吧,我今日是来巡牢的,只是没料到会看到你啊。”
“大人也需小心。”
陆小凤摇头,“不妨事,我与静山王府毕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况且碍于家父的面子,静山王爷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陈谦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位凤大人圆滑得很,做事懂得迂回而行,并不莽撞。
“前日大人在府衙中不是有问下官找一本书吗?”
陆小凤心里一奇,她没有啊,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只是顺着他道:“是呀,难道大人找到了?”
“嗯,只是下官没办法亲自拿给大人了,大人自己去我书房取吧。”
“也好。”
“下官送大人。”
陆小凤心领神会,点头,“如此相见确实伤情,那我就先走了,等陈大人无罪开释之时再替大人接风。”
“借大人吉言。”也不知是否还有那一日啊。
陆小凤离了监牢便直接去了府衙后衙陈谦的书房,只领了小禾入内。
小禾看小姐一进去就开始在房里翻找,不由很是纳闷儿,但也没敢问。
陆小凤越找越有些着急,那陈谦想是怕走漏消息所以话不敢说太明白,可是这样让她来找也无易于大海捞针啊。
急事需缓办,要冷静!
小凤姑娘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分析寻找,然后终于在书架上陈旧书册的内匣内找到了一本账簿,她只翻开看了几眼便知道这是赵秋堂兄弟贪污受贿压榨剥削民脂民膏的罪证。
暗自咬了咬牙,她深知这是个烫手山竽,可是那陈谦信任她,她便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背对小禾,她一把撩起长裙,抽了根发带将账簿绑到了大腿上,然后将长裙放下,遮盖住一切。
最后,她从书架上寻了本书拿在手上离开了。
陆小凤深知,如果静山王爷在陈谦处逼问不出结果,便会做一些理所当然的推理联想,最后肯定会找到她这里来,所以账簿必然是尽快交予展昭带走最为合适。
可,偏偏展昭自那日后一直没再出现。
真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真想咬那只猫两口。
不知道是不是小凤姑娘的怨念太深,当天夜里展昭悄无声息探访了官驿。
“展昭你可来了。”
“怎么了?”展昭本是听说陈谦出了事,担心于她这才深夜造访,岂知一见面她神色便如此急切,心里就是一咯噔。
“我这里有本账簿,是陈谦给我的,现在交给你,在我这里我怕不安全。”
“好。”
陆小凤便从腿上解下了那本账簿交给他。
展昭略无语,心说:你这裙下真是什么都能藏啊。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女子的罗裙之下属私密之地,一般人就算搜查也不会去搜那里。
“快走吧,等包大人到了你就将此账簿交给他。我这里只怕如今也要不安全了,那静山王爷必定会循线找到我这里的。”
“可有危险?”
“没事,我有个好爹,拼爹我不输赵秋堂。拼脑子,我也未见得就输给那静山王爷,吃亏不到哪里去。”
“万事小心。”
“你轻易不要现身,那赵秋堂手里的紫金锤你如今尚奈何不得它。”
“保重。”
“快走吧。”
展昭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从窗户跃了出去,离开。
陆小凤却不知,就在这一日一夜之间,赵秋堂身边的那个偷拿了账簿的□□翠玉也死在了紫金锤下。
接下来几天,静山王爷对牢中的陈谦严刑拷问,却始终没有所获。
最终,他从狱卒口中得知陈谦关入牢中曾见过陆小凤之事,便找到了官驿。
当时,陆小凤正在房中练字。
外面大雪飘飘,屋内暖意融融,她当然是不会出去找罪受的。
“民女见过静山王爷。”
静山王爷赵钰笑着虚扶了一下,道:“庞姑娘不必多礼,本王与太师素有交情,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侄女,都是自家人。”
“多谢王爷。”论起演戏,陆小凤自然也是有几分演技的,“王爷自京师而来,不知家父家母可还安好?”
“太师好着呢。”静山王爷在心里冷哼,庞老贼只会和稀泥,两边不想沾,“庞姑娘不必挂心。”
“如此民女便安心了,”陆小凤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道,“王爷今日到此,是有别的事吧?”你这摆明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还好,账簿已经让展小猫带走了。
你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嚯嚯!
静山王爷赵钰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本王听说庞姑娘前些日子在歙州知府陈谦的书房拿了本书?”
陆小凤作恍然大悟状,道:“是呀,是取了一本书,本是陈大人早就答应替我寻找的,只没料到他会下狱,不过好在陈大人还记得此事,我自己去他书房取了也就是了。”
“本王想看一看那本书,不知是否可以?”
“可以啊。”陆小凤十分爽快地转身到屋内去取了那本书出来交给他。
静山王爷看那书封页之上写着《歙砚品鉴》,便信手翻了几翻,里面俱是关于歙砚鉴赏制作的,却非他所想的账簿,但这并不能除去他对陆小凤的怀疑。
“庞姑娘对歙砚有兴趣?”
陆小凤微微一笑,“俗话说入得宝山,岂可空手而回?
我既来了歙州,到了这新安县,若是没能寻几方好砚回去,恐是要被爹爹教训的,故而便找陈大人要了这书册也好鉴赏砚台品质。”
这姑娘所说皆入情入理,静山王爷是一点儿端倪破绽也没能发现,但账簿关系重大,他却不会就此罢休。
“这官驿之所毕竟过于简陋,姑娘不如随本王到钦差行辕去住如何?”
陆小凤迟疑了一下,道:“不瞒王爷,民女其实也知官驿简陋,不过随王爷到行辕总是有些不妥。
如今歙州知府陈谦已经被王爷下到大牢,府衙空置,如果可以,我想到府衙去住,这样也便宜我去查看陈大人书房中的一些藏书。”
“这当然没问题。”你离了官驿,本本才会搜查你现在的住所。
“那我晚些时候便搬过去。”
“不如就下午吧。”
“也好。”
陆小凤让小禾他们收拾了东西,便正式搬到了府衙。
而他们离开之后,静山王府便命人里面仔细搜查,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能搜到!
原本就不存在的东西,他们能搜出来才是见鬼了。
而另一边,王老实带着一对儿女顺利进京告状。
因着歙州有民变之兆,王丞相也不敢等闲视之,终于将此事惊动了仁宗皇帝。
仁宗皇帝当即下旨令包拯前往歙州处理察查此案,确保勿枉勿纵。
庞太师如今也知道义女人在歙州,心里不免也有几分挂怀,因此,纵然是有些不甘愿,还是拜托了包黑子一下帮忙照看一下,可能话让她早些回京来。
包拯自然是一口答应。
目送庞太师离开,公孙策由衷地说了句:“太师真是爱女心切啊。”
“为人父母者,俱是如此。”包拯也感叹了一句。
“大人是心有所感啊。”
包拯笑了笑,“咱们准备准备尽早启程吧。”
“学生这就去准备。”
而在歙州,静山王爷赵钰因久寻账簿不到,下了狠心,直接要对知府陈谦行斩刑。
虽无把握有胜算,但是陆小凤还是在刑场亮出了自己的御赐金牌,直陈对歙州知府陈谦所犯之罪有异议。
“王爷,这陈谦乃是一州知府岂可如此轻判斩刑,”陆小凤环视一周,“况且,王爷难道便看不到百姓群情激奋吗?”
“这陈谦违抗钦差,办事不利,制下不严,致使民乱骤起,本王如何判不得他斩刑?”
陆小凤掷地有声地道:“王爷便是判不得,因王爷不是皇王钦差。”
百姓也有哄嚷。
静山王爷脸色不些不豫。
此时,赵秋堂在一旁出声道:“小王是钦差,那便判得了吧?”
陆小凤道:“小王爷也判不得?”
“为何?”
“小王爷便是激起这民愤之人,又是当事人,你判陈谦有以公谋私之嫌,本官有权置疑。就是到了圣上面前,本官也是如此言辞。”
“笑话,小王有皇上御赐的紫金锤为凭,可先斩后奏。”
“明知是错却视而不见,那便是本官的失职,本官断然不想看到有冤屈之案在自己眼前发生。”
“凭你也想阻止小王?”赵秋堂冷笑,对她不屑一顾。
陆小凤也发出一声冷笑,道:“小王爷,举头三尺有神明,便是那紫金锤中的金甲将军再是神通广大,也大不过天道。
或许本官今日确实阻止不了小王爷,但是本官却相信天道好轮回,会有报应之日。”
赵秋堂被她说得一凛,冲口道:“你如何知道那金甲将军?”
陆小凤道:“那是本官之事,与小王爷无干。”
静山王爷听了她的话,此时又见小儿子如此神情,便知她所言不假,心中也是一凛,这太师府上的小姐果然是他先前太过小觑她了。
以为那“凤姑娘”之说不过是大家穿凿附会恭维太师之说,却不料这太师府的小姐真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小王今日一定要斩陈谦。”
陆小凤冷然以对,“那本官就看小王爷你如何激起歙州民变,他日回京如何向圣上答对。”
“你——”
“小王爷身为皇族不假,身为钦差不假,可是小王爷难道从未听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小王管你那许多的歪理。”
陆小凤不禁摇头,看了静山王爷一眼,“小王爷若认为这是歪理,本官只能说‘养不教,父之过’。”
静山王爷脸上有些恼羞成怒,“你放肆。”
“便是家父在此,若余弟也如小王爷这般,本官也是这样的话。不过,幸好,余弟虽不足称为一表人才,但至少不会为祸一方百姓。”庞昱便是再有些毛病,与这赵秋堂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太师爹完全可以半夜笑醒了。
“给小王斩斩斩……”赵秋堂气怒之下连喊数个斩,将斩签掷到了地上。
刽子手高高举起手中大刀,便要斩下。
就在此时,展昭与被他所救的燕无双同时现身。
混乱之中,歙州府总捕头冯大开夺了刑刀便朝歙州知府砍去,然后倒在了台上。
陆小凤放下左手臂,在心里哼了一声,想趁乱杀人,美得他们。
展昭和燕无双抢了人便走,不做停留。
临走之际,分神扫了站在台边的陆小凤一眼,但见她衣袂飘飘状如飞仙,端得是绝色红颜!
这样铁骨诤诤权贵面前丝毫不退的女子值得他一生珍视。
陈谦被展昭二人救走,追击的官兵被围观民众所阻,只能看着人远去。
赵秋堂不由将怒火发到那个正抬级走下刑台的人,“庞凤,你以为小王真的拿你没办法吗?”他以为她姓庞,又有“凤姑娘”的美誉,便认定她的闺名是庞凤。
陆小凤回首看他,不以为然地道:“小王爷斩不成那陈谦,莫不是想斩本官?”
“你以为我不敢?”
静山王爷急忙伸手按住儿子要抽刑签的手,这庞姑娘可不是能随便乱动的。她身后有太师,有庞妃,还有安乐侯,甚至还有皇帝。
陆小凤看到静山王爷的动作,笑了,然后下了刑台扬长而去。
感觉真是很拉风!
小凤姑娘在心里给自己怒点32个赞!
就算不能将坏人一刀砍了,能让他们急怒在心发作不得也是件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