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的马车顺顺利利地就出了汴梁城。
马车内,小禾努力将自己淡化,试图不打扰到小姐和展大人。
其实,小禾真心想太多了。
小凤姑娘靠坐在箱子上,一手撑头,被马车颠簸得有些昏昏欲睡。
“冯四,走多远了?”那个柴文意渣渣到底还会不会出现啊?总感觉似乎走了挺久的样子了。
“回小姐,已过十里长亭。”冯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知道了。”十里都过了,算起来已经不算短了,难道是她估算错误,那个柴文意并没打算给她弄点很黄很暴力东西的打算?
那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人算不如天算!
“有人。”就在小凤姑娘以为白设计一场的时候,展昭给出了这样的提示。
小凤姑娘顿时神情一振,“真的?”
“嗯。”展昭的表情有点阴沉,那个柴文意竟然真的要对她下黑手!
“你们想做什么?车里可是庞太师府上的千金。”外面响起冯四的声音。
“那咱们就没找错人。”
陆小凤扶额,现场教育小禾道:“小禾,以后千万记得不要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表露自己的身份,这是大忌。”
小禾点头,“奴婢记下了。”
陆小凤将车窗掀开一条缝隙,看到外面的人,低声道:“展昭,就是现在。”果真是柴文意那个渣渣。
展昭一点头,一推车门便窜了出去。
根本不容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不给他们机会表明身份,御猫展昭一出手便是狠招儿。招招卸人关节,让他们有口难言。
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白玉堂也赶了来,更不废话,直接拎了被打翻在地的柴文意便飞身而去。
“让姑娘受惊了。”展昭看都不看白玉堂离开的方向,只是走到马车边问候车内的人。
“唉,没想到京畿之地的治安竟是如此之差。”
“姑娘——”
“我有些心慌,且要缓缓。”
小禾无语地看着自家小姐从随身包裹内翻出一包点心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在消灭了一包点心,半只卤鸡之后,小凤姑娘心满意足地喝着小禾倒的茶水。
她今天出门被人一再耽搁,搞到最后出城门的时候肚子都饿了,总算是有时间祭自己的五脏庙了。
“劳烦展护卫送我到回去,我要去开封府向包大人报案。”
“展昭遵命。”
“冯四,车赶稳些。”
“是,小姐。”
然后,冯四的妻子坐进车厢,而展昭则坐到了车辕之上。
他们一行折返汴梁的时候到达开封府的时候,恰巧包大人正在审理案子——柴小郡主趁着哥哥不在家,偷放了被关的杨家宝和张玉莲,三人便一起到了开封击鼓鸣冤。
柴家后院失火了!
太过倒行逆施,总是不得人心。
小凤姑娘押着几个劫匪来报官,正好柴文婷认出是自家的家丁,这下两案并一案。
“庞姑娘,不知那小柴王爷哪里去了?”包拯没看到被告,于是动问。
“回包大人,那人被白玉堂带走了。民女因为害怕,没敢掀开车窗观看,因而并不知当时情况为何,大人可询问展大人。”
“展护卫——”
“回大人,那人确实是被白玉堂带走。”
“那人可是小柴王爷?”
“相貌上有些像,可属下尚未来得及询问是否为小商王府的小王爷,人已被白玉堂带走。”
“包大人,难道那口出污言秽语,欲掳劫我行不轨之事的人真的是柴小王爷?柴王爷高风亮节,人所共知,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儿子?
民女实难相信,展护卫与我说时,我一直以为只不过是相貌相像而已,就如同我的相貌与过世的二姐一般无二。”小凤姑娘先把高帽子给柴家人戴上,然后再以此做为论据,剔除对方身份,牢牢将对方定位成了与柴小王爷长得想像的劫匪。
此话听得堂上的柴文婷面上发烧,感觉是被人生生抽打在了脸上。
笔录堂审的公孙策伸手在自己唇边掩了掩,默默继续往下记。
“若知道那人真是柴小王爷,念及庞家与柴家的交情,民女就不走这趟开封府了。”
“姑娘此话何意?”
“包大人,前些日子在民女深受流言侵扰之时,只有那柴小王爷不畏人言,托媒到庞家求娶。虽则家父拒绝了这门亲,但柴小王爷这般明辩是非,通情达理的男子,怎么可能会在婚事受拒后对民女行报复掳劫之事?
大人说,是不是?”小凤姑娘寻求着观点的同盟人。
包大人认真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姑娘说得有理。”
“故而民女以为那人不过是个行为龌龊的宵小之辈,对于白玉堂将之擒走教训也就没放在心上,这才让展护卫护了我,回京报案,而未让他去夺回那人。”
“那白玉堂如何会出现在那里?”这是疑问。
“回大人,那白玉堂乃因与属下有约,故而会在那时出现在那里,不料却碰到了庞小姐这样的事,属下与白玉堂这才会出手惩戒。”展昭回答得也滴水不漏。
“胡说,你当时明明就是从庞小姐马车上下来的。”小商王府的家丁爆出异议。
“展护卫——”老包有些质问。
“回禀大人,属下因与庞姑娘路程一致,因着以前相识的因缘,便同行一路护送,因而才会同庞姑娘一道。”
包大人点头,“原来如此。”
这边审案审得一波三折,那边庞太师和柴王爷各自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
这下,开封府衙公堂之上可真是壁垒分明了。
“包大人,那掳劫小女不成的强盗呢?光天化日之下,在京郊之地便敢如此胆大妄为,此乃你开封府管辖不力之责。”庞太师一上来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太师息怒,那人被白玉堂带走,尚未寻回。”
“白玉堂——”庞太师愕然,“白玉堂难道跟那强盗是一伙儿的?”
义父,您这真是神推断啊!
小凤姑娘真心服了。
堂上众人亦明显愣了下,太师这个联想实在是有够惊悚了。
“包大人,犬子莫非真被那白玉堂带走了?”
“是。”
“那大人还不快快差人去寻?”这是爱子心切的柴王爷。
“本府这已派人去寻。”
“再加派人手,本王担心白玉堂这样的江湖草莽会对犬子不利。”
“王爷,请恕卑职斗胆,”展昭在一旁开口,“以卑职对白玉堂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不明是理的人。”但他却常常不知轻重高低。
“展护卫既如此了解对方,那由展护卫去寻,寻得的机会应该很大。”柴政转而向包拯道,“包大人,请您派展护卫前去寻找,本王实在担心……”
“展护卫——”
“属下这就去。”
公堂之上自有一番唇枪舌战,庞太师与柴王爷各执一词不肯相让。
一个护女儿,一个护儿子,闹得不可开交。
包拯遇到这样的双方当事人,真真是头大。
“姑娘既不知拦路之人身份,缘何让展护卫下手就先行卸了这些人的下颔,使他们口不能言?”这是柴王爷的质问。
小凤姑娘无辜地道:“可是,民女并不想听到可能的污言秽语,让展昭如此处理有什么不对吗?
民女日前深受流言之苦,实不愿再听哪怕一丁点的污蔑之词。”
“如果那些是流言,姑娘怎么会与展昭同乘一车?”柴政丝毫不放松。
庞太师在一旁大怒,“柴王爷此话何意,难道小女是那行为不检之人?”
“爹,女儿一直谨守闺训,自身行得端,坐得直,并不怕人信口污蔑。只是,”她顿了一下,看了下跪在一边的张玉莲和杨家宝,道:“女儿以为的是通情达理、明辩是非之人的柴小王爷却原来是这般恶行斑斑之徒,实在是令人齿冷。”
小凤姑娘随手就一巴掌煽到了柴王爷的脸上。
你儿子好人是吧?
好人会强掳别人的未婚妻,毁其名节,又私刑囚禁朝廷官员家人?
“女儿一直以为,像柴王爷这样身家显赫之人,家教必定值得称许,今日方知是女儿想得太天真了。”
一巴掌不够,再来一巴掌。
养不教,父之过。
“柴王爷,太师,此是开封府大堂,请两位节制。”包拯不得不提醒激烈对峙的双方注意控制情绪。
“哼。”
庞太师和柴王爷各自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对方。
包拯继续问案。
但案子缺被告,这事比较麻烦。
还好,展昭终于寻到了柴文意并将之带到了开封府大堂。
只不过,柴文意形容略凄惨了些。
“文意——”柴王爷一脸心疼。
“哥——”柴文婷满面担忧。
包拯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柴文意,问道:“展护卫,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属下寻到小王爷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
“你在哪里寻到他的?”
“大人——”展昭有些难以启齿。
“说。”柴政有些气急,抢了包拯的话头。
展昭低头,道:“属下是在城中小倌馆寻到小王爷的,彼时他已被人□□至昏阙……”我真是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
堂上一片静默。
公孙策忍不住朝堂下跪着的小凤姑娘扫了一眼。
小凤姑娘正好一脸新奇地问:“什么是小倌馆?”
“玉儿——”庞太师赶紧喝止自家闺女。
小凤姑娘很是无辜,“女儿只是好奇啊。”
“不许问。”太师摆出父亲威严。
“是,爹。”小凤姑娘乖乖听话。
“那白玉堂呢?”柴王爷急眼了。
“卑职并未见到白玉堂。”
“包大人,请派人追缉此人。”
“为什么要追缉?白大侠救了我啊,而且柴小王爷昏迷不醒,又岂知一定便是白玉堂的责任?包大人只能传唤,追缉却是不可的。”
“庞姑娘所言有理,展护卫,去传唤那白玉堂到堂回话。”
“属下这就去寻找白玉堂。”
“大人,学生可用金针令小王爷醒转。”
“烦劳公孙先生。”
“不敢。”
公孙策拈了一枚金针,插入了柴文意的某处穴道,不久之后,柴文意悠悠醒转。
昏迷前那羞辱痛苦让他抓狂,在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以及身边的人后,一把抓住父亲的袍角,疾声道:“爹,将那些人千刀万剐,为孩儿报仇……”屁股疼得他说话都有些扭曲。
“你放心,一切有为父在。”
小凤姑娘在一旁看得心下直摇头,就是有这样的父亲,才会教出如今的柴文意这种渣渣品性,过度溺爱不是爱而害。
柴文意余光一扫,看到了陆小凤,表情扭曲,简直目眦欲裂,“都是你这贱人……”
“柴小王爷——”庞太师怒了。
柴王爷也道:“不可胡言。”
陆小凤则道:“一府小王爷怎么会去当那拦路打劫之人?如今又口出秽言,这便是你柴家的家教?
我实在是庆幸,当日家父拒了柴王府的婚事,否则他日我岂非要陷于暗无天日的生活?”
“若不是你,那白玉堂岂会如此对我?”
“这倒奇怪了,我自始自终未曾下过马车,亦未曾与那白玉堂有过交谈,怎么能说他是因我才如此对你?”
包拯立时审问当时在场之人。
从展昭到柴府家丁全历历可证,确实如陆小凤所言。
“小王爷言说民女设计于他,可是,包大人,民女又非神仙,怎么可能知道他就一定会在半路掳劫于我?
退一万步说,如果明知前方有人等着掳劫自己,民女又不是傻子,难道还非要送上门去给让对方得逞?”
……
无论柴文意何种指责,小凤姑娘都轻飘飘地就驳斥了回去,有时还不忘狠狠煽他一两记耳光。
开封府七子:跟一个断案推理犹如神助的姑娘比思维缜密,这柴小王爷肯定是吃错药了!
庞太师到后来简直就是津津有味地围观了。
很好!兵不血刃,大仇得报。
柴王爷气得内伤大出血,却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儿子诘问越多,反而越将自己给套牢,那庞小姐倒是把责任卸得一干二净,还落个受害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