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最快的脚程赶到书房,趁无人在里面看了一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折返出来。
廊庭下,离远她就听见蔡管家的声音。
“这窗户我一个时辰前才亲手锁上的,殿下又不在怎会无缘无故开了呢……不行,看来还是得加强霁月阁的防卫工作才行……”
等到唠唠叨叨的蔡管家和那名护卫走远,缩在廊柱后的冷辞雪才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刚抬步她便蓦然撞上了一个胸膛。
“抱歉。”冷辞雪下意识地开口道歉,一抬头却迎上了李瑾易审视的俊脸。
“你,你怎么在这?”冷辞雪惊得脱口而出。他是何时靠近自己的她怎么丝毫没有察觉?
她不由觉得脊背一阵凉意。他该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李瑾易唇角一扯,眯眼看着她,“这可是本王的霁月阁,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吧?”
他一进来就看见一抹熟悉的倩影缩在廊柱中鬼鬼祟祟地看着蔡管家。
看他的神色应该是没看到她进书房的吧?
见她不说话,李瑾易不由眉头微皱:“本王问你话呢?”
“我……我……”冷辞雪美目流转,老半天找不着理由。
见他正定定看着自己,她把心一横,只能把祸水引到千珞公主身上了。
“其实……是因为千珞公主跑到春休阁去了,我不敢回去,总觉得在您这霁月阁会安全些,所以……”
说着她抬起一双水眸略显委屈地看着他。
“千珞?”李瑾易脸色微变,这丫头,他本来就不愿意让她留在府上,谁知道她竟先下手为强,请来了太皇太后口语。
太皇太后懿旨:让她在炎王府暂住几日,还让他多加照顾些。
想起这个他就头疼,皇祖母这不明显嫌他的后院还不够乱吗。
“她为难你了?”
“没有,她一来,我就跑出来了。”冷辞雪摇摇头。
李瑾易眉色微展,又问道:“来霁月阁为何要鬼鬼祟祟的?”
难不成他还会不让她来吗?
“我这……不是怕被下人们瞧见了会告诉公主吗。”冷辞雪胡扯道。
李瑾易闻言不禁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她堂堂炎王府的正室王妃,竟然狼狈到在自己家还要到处藏匿。
他忽然轻轻拉过她的手,柔声安抚道:“放心,我会尽快让她回宫的。”
双手忽然被温暖包围让冷辞雪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她怔然抬头,只见他俊朗的脸上满是柔情,竟丝毫找不到今日在未语楼时的那种冷酷寒戾的神色。
他两幅面孔之间的切换让她有点接不住。
冷辞雪假意抬手拢了拢额间发丝,借机抽回自己的双手,躲开他的目光才笑说道:
“其实也不用这样子的,公主她也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而已,兴许过两日便没事了。”
待会他把人赶走了,回头人家刁蛮公主还不是照样把仇算在她头上?即便自己不介意这些,可也没必要平白无故去当这个靶心吧。
“天色不早了,想来公主也已经就寝,那我也不打扰殿下,就先告退了。”冷辞雪说完行个礼就匆匆转身离开。
李瑾易还想说些什么,人家却已经唯恐他强留似的落逃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抹倍道而行的身影,唇边泛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冷迎风坐在矮桌上望着手里自己看了不下百十遍的纸团,眉头紧锁,心中既疑惑不解又有一些隐隐的不安。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潜入炎王府的目的的?既然知道他在找龙涎盒,那是否也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知道了却又不拆穿到底意欲何为?
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若是敌人为何要掩护他离开炎王府,可若是朋友此人又何故不现身言明?
这纸团的字迹歪歪扯扯,落笔收笔皆不甚流畅,看着像是用左手写的。
左手写字无非就两个可能——
第一:对方是个左撇子;第二:对方是为了隐藏笔迹从而掩盖身份。
显然第二种可能性更高。
怕自己认出笔迹,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
冷迎风满腹疑惑却百思不得其解。
而另一头,躺在床上的冷辞雪一样难以入眠。
今日若非碰巧遇上自己,风儿还指不定会遭遇怎样的境地了,他虽然武功不弱,可万一惊动了王府守卫,那可就不是轻易能全身而退的。
想想她都觉得有些后怕。
乾甲门!冷辞雪心中念道。
看来想要拿回龙涎盒还是得要从这个神秘的门派入手了。
第二天的夜里,冷辞雪又偷偷溜出了炎王府,为行动方便,她换上了男装。
这次她去的是西城最西端与郊外交界的地方。
那是一座沿河而立的荒林。
此处地势偏僻,夜间的密林鸦雀无声更是显得此处诡秘阴森。
可冷辞雪却不以为然,直径往密林而去。几个拐弯绕道之后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处独木桥。
借着月色可以看到,这桥的木板已然年岁已久,松松垮垮一副就要散架的模样,可桥上却一尘不染,稀疏相间的木板上光滑得发亮,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走的。
此桥名曰——奈河桥。而穿过这条桥,对面便是鬼市。
这个名为鬼市的地方是江湖上奇人怪事集聚之地,江湖上只要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在这里都可以找到答案,但前提是……你得有本事踏入阎王殿。
——江湖事江湖寻,过奈河,进鬼市,闯过阎王殿问缘由。
这便是鬼市。
没错,她来这里就是为了闯阎王殿寻问乾甲门的踪迹。
曾经冷辞雪跟着冷正延来过一次鬼市,只是当时并没能踏入阎王殿。
夜幕下,奈河桥的另一头一片漆黑,仿若尽头就是一个蚀人的黑洞又像是一个望不到尽头的阴间路。
上次在这奈河桥上,她就因为大意而着了道,差点就掉落桥下的河中急流,幸好冷正延及时扶了她一把才得以顺利过去。
这次她有了经验,轻易就越过了奈河桥。
一下桥,伴着山风周遭的空气都阴沉了几分。冷辞雪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去。
约莫一刻钟之后,眼前忽而阔然开朗,呈现眼前的竟如城中闹市一般,街道人流涌动,四处篝火燃起。
只是这火光明明暗暗的犹如地狱的鬼火。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夜市,一样的有茶楼吃市和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买卖。
不过这里除了行人之外,摊贩都是脸色清白一片,灰暗得如一副没有生人气息的活死人。
“喂,老板,您这玩意要多少银子?”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冷辞雪微怔,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