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确实挺狡猾的。”丁赤说着递上了一份折子:“不过属下已命那秀才一字不差地把内容抄写了下来。”
见李瑾易接过折子打开,他又补充道:
“不止这个,还有目前外面已经流传的我也一并收集整理了一份,都记在上面了。”
“究竟何人如此大胆,敢将这种罪名扣在您的头上?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嫌命长。”丁赤愤怒道。
虽然他已在第一时间压下了谣言,可盛京之大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最怕的就是这风吹入了宫墙之内。
李瑾易倒显得比他淡定,只平静地看着折子,片刻之后才慢慢说道:
“目前来看,有两种可能:一是幕后之人同时派出几波人散播谣言;二是有两股势利同时散播此事。”
他放下折子,笃定道:“显然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为何?”丁赤不解。
“能在本王眼皮底下传出流言而全身而退,除了布局周密之外恐怕背后势利也不简单,试问行事如此周全的人又怎会去找一个混偏道的江湖人去办事?这不明显给自己留下隐患吗?”
丁赤恍然大悟,又问道:“如果是另有其人,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胁迫一个随时可能被查出的江湖人去办事,可见做这事的人应该是势单力薄,而且在盛京毫无根基,所以只能取巧。”
说完李瑾易目光移向了案桌上的折子,又略显疑惑道: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两者虽都是在借同一件事发难,可似乎又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丁赤讶异,“……不都是在诬陷您灭了冷家堡,夺取宝藏吗?”
李瑾易摇摇头,眉头轻皱。
“事件是一样,可侧重点却不同。已流传的谣言中,意指本王谋逆的目的性更强,而这个还未流传出去的……言词更显愤恨,尤其是对冷家遭难的阐述,细致入微,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您的意思是……这些是冷家堡的人?可是……不是说冷家堡已被灭门了吗?又怎会还有残余势力在京中?”丁赤更是迷惑了。
“即便不是冷家人,想必也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联。”李瑾易想了想,沉声吩咐道:
“找人盯紧未语楼,务必把这两伙人都揪出来。尤其是那个背后搅动风云的人。”说到最后他目光徒然转厉。
“是,殿下。”丁赤躬身应道,而后又抬头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问道:
“此事怕是早晚得传到陛下耳中……您不打算进宫解释一下吗?”
“此时本王解释就成了欲盖弥彰,只会令事情更复杂,这不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了吗?”
“可是……”
“陛下明察秋毫,自是不会被奸佞蒙蔽双眼。”李瑾易打断他的话。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丁赤自然深信,可如今境况大不相同了。
他有些着急道:“殿下,先前您调动三军解边境之急危,已经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传出了‘右符不令而号三军’的谣言了。虽说当时边境战事岌岌可危,您是不得已为之,可陛下心中必定是已有芥蒂的,不然九周山……”
“放肆,遑论天子你不要命了?”李瑾易厉声打断丁赤的话,眼中带着严厉。
“属下知罪,请殿下责罚。”丁赤连忙屈膝下跪。
李瑾易着他,静默半晌才叹息一声,放软了语气,摆摆手道:“起来。”
丁赤是他的心腹,向来只忠于他一人,李瑾易自然知道他这并无别心,只是担心自己的处境罢了。
毕竟,如他所言,即便陛下之前无心,可传言蛊惑人心,怕是多多少少还是在他心中埋下了怀疑地种子了。
先不论九周山一事真想如何,单单下诏让他与东栏国联姻一事便可见一斑。
东栏国偏远且势薄,于李时勉而言,让他娶一个毫无势力的公主远比他将来与任何一方势力结亲来的好。
偏逢这种微妙的时刻又出了这种危及江山的谣言,即便只是水花浅溅的闲言碎语,可横在了他与李时勉之间便也是惊涛骇浪了。
其实,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
眼下他最担心的是:盗取皇族宝藏之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跟他叫板,大费周章地把矛头引向他,恐怕背后谋划的阴谋并不简单。
凌国之内谁有这等实力搅动风云,明面上他还真看不出来。
要想把人揪出来,也只能从冷家堡入手了。
“你准备一下,追月节之后本王亲自去一趟冷家堡。”他向丁赤吩咐道 。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丁赤应道。
第二天早晨。
春休阁内,一早出去准备早膳的喜儿没有回来,反而迎来了丁赤。
“参见王妃娘娘。”正厅上,丁赤恭敬向冷辞雪行礼。
“丁侍卫免礼。”冷辞雪虽心下疑惑,却还是礼貌地颔首,淡笑问道:“丁侍卫这一大早的前来春休阁……所为何事?”
丁赤拱手:“回王妃的话,是殿下让属下过来请您到霁月阁一趟的。”
冷辞雪一愣,有些警惕地问道:“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丁赤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似噙笑,“您去了便知道了。”
冷辞雪眉头轻蹙,想了想只好应道:“好,等我的侍婢回来了我立马过去。”
“您的侍婢已经在霁月阁了。”
“什么?”冷辞雪当场愣住。
喜儿弄早膳怎么弄到霁月阁去了?
看着神色古怪的丁赤,冷辞雪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莫不是犯什么错吧?”
“这……王妃去了就知道了。”丁赤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多言。
见状,冷辞雪只好匆匆赶去霁月阁了。
当她进到霁月阁偏厅的时候,喜儿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而李瑾易则端坐在主位上,手捧茶盏悠闲地品着茶。
一看这情况,她约莫猜测到,喜儿应该是按她吩咐在盯梢时被他逮了个正着了。
喜儿见她进来,眼睛登时一亮,声音略颤地低声唤了句:“王妃……”
冷辞雪没有出声,只用眼神安抚着她,随后上前向李瑾易行礼。
“殿下,可是我这不懂事的侍婢犯了什么错?”
她看着面前连眼帘都没抬一下的男人,心中不由纳闷,这是什么意思?把她叫过来又不搭理她。
李瑾易就这样把人晾在那里,端起茶慢慢抿了一口,放下,才抬眼看了旁侧的丁赤一眼。
丁赤会意,连忙上前把喜儿带了下去。
冷辞雪一怔,目色随着两人出了门才回头看向李瑾易,只见他正微眯着双眼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她心头一滞,有些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
看样子他还没有处罚喜儿,可如今她人都来了,他又半天不吭声,冷辞雪一时猜不透他的目的,为缓解局促的气氛,只好暗吸一口气,率先开了口:
“臣妾这侍婢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殿下……”
“听说你煞费苦心想要讨好本王?”李瑾易忽然开了口。
“啊?你……你说什么?” 冷辞雪惊愕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