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灾民遍地，本来好不容易熬过了灾荒，还没喘几口气，又迎来了雪灾，个个脸上都挂着绝望麻木的神情。
宋如棠按着系统给的食谱做了南瓜粥。
米是杨家自家的，林朝清听说她们要施粥，也派人拿了武器来守着，也顺便带了些米过来。
于是这场施粥自然而然变成了官府名义上的赈灾。
宋如棠没在意林朝清这些小心思，毕竟即便在意了也没有用，有些事还得指着林朝清帮忙，此时退让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盯着面前排起的长队，宋如棠想了想，往锅里头又加了些水。
人实在太多，若是按着系统给的方子照抄，恐怕不出几日就要把米全都给耗光了。
加了些林朝清运来的筛糠，一并放了进去。
他特意派人叮嘱过，若是有那不要加了这东西的，硬要纯正的米粥，千万不要给。
正想着这事呢，面前一人果然摔了碗，怒道：
“凭什么给我们吃这东西？你们是把赈灾粮私吞了是不是，这东西谁吃的下去？”
身后几个灾民饿的肚皮贴后背，见他竟把碗都摔了，纷纷露出谴责的目光：
“这人怎么连吃饭的家伙都摔了？就不怕把自己饿死？”
“你们看他那手上头还好得很，哪像咱们一样被冻烂了？”
“衣裳也干净的很，怕不是伪装成跟咱们一样，来骗吃骗喝的吧？”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都冷了目光，向那人投去愤怒的眼神：
“滚出去！滚出去！”
那人见不但没人跟自己一块讨伐施粥的这些人，反而还谴责起自己来了，不满道：
“你们怎么跟这些施粥的一伙？这喂猪的东西你们也吃得下去？真是叫粮食蒙了眼，连做人的尊严都没了！”
“尊严能当饭吃？能在这大雪天里头保我们活下去？”
“你不吃，我们还吃呐！走走走，别碍着我们要粥！”
那人怒骂一声，朝着宋如棠啐了一口。
宋如棠笑了，见身后的官兵不为所动，知道他们没打算管这事，索性拿了装着赈灾粮的大布袋出来，直直丢到那人眼前去：
“看看，朝廷派人送来的赈灾粮，上头明明白白写着呢，这会儿才打开了上头的系带，这下你可信还是不信？”
那人脸色不悦，见后头灾民都争先恐后排着队要盛粥喝，自觉自己好像真没伪装好。
只是依旧不服，嘴上强硬道：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半路拆了偷偷换了筛糠进去，我可不信朝廷会发这东西下来给灾民吃。”
“像你这种想着来骗吃骗喝的自然吃不下去，毕竟朝廷这批赈灾粮本就打算发给那些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以工代赈的灾民的，可不是给您这种混子准备的。”
那人脸上挂不住，看了一眼后头的灾民，也都像是看笑话般笑看着自己，一时难堪极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恶人做到底，当下就指着宋如棠的鼻子骂道：
“你还真当你们杨家是什么好玩意儿了，郡里头人人都知道你们杨家卖了家产，现在又霸占着房子不肯搬走，要不是对家好心不来收房子，现在吃这东西的可就是你们杨家人了！”
宋如棠轻笑一声。
看来对家不急着来收房子，还有这原因在。
届时杨家名声臭了，对家心安理得收了杨家的房产，不仅把杨家狠狠踩了一脚，也让他们的好名声在安平郡传广了，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即便是杨家最后还清了那五十万两银子，也会因为当下这情形被搞臭了名声，日后生意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没被这名头打破表情，宋如棠挺直了腰杆，掷地有声道：
“你怎么就将此事说得这么玄乎？若是我们真把家产卖了出去，林家不早就凭着契约来收了，怎么可能任由我们依然坚持了这么久？”
冷笑了笑，看向那人，轻轻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还是说，你是林家派来的？看你这行径跟林家也一般无二，都是一样的不知羞。”
杨家和林家向来不对付，两家互打嘴仗也不是一天两天，宋如棠如今说了这个，倒也不怕杨家不满，反倒让刚赶来的杨老太太笑出了声，在后头乐道：
“就是，他林家算个什么东西，就能收的起我们杨家的家产？恐怕得做那等狗吃屎一般的事儿，才能将我们杨家的家产给占了。”
那人咬咬牙，见说不过两人，把矛头转向后头吃着饭的灾民身上：
“你们就甘心吃这种人的饭？也不怕他们到时候过河拆桥把你们都给利用了。”
令那人没想到，也同样令宋如棠没想到的是，这话倒还真引起了众怒，灾民们纷纷搁了碗。
那人心下一喜，本以为灾民们这就要向杨家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却没想到，那群灾民的话竟是直冲冲对着自己来了：
“杨家给我们施粥，叫我们去当帮工，用劳力换饭吃，你凭什么说他们？”
“你口口声声护着林家，你们可施过一粒米？自己小气还不让别人大方了？”
“等会儿你要是把他们气走了，我可就跟你没完！”
“就是就是，把他们气走了，谁还能给我们做这些好喝的粥？你给我们做？”
那人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四处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一个帮衬着自己的，灰溜溜跑远了。
那人走了之后，灾民们又纷纷端起碗喝起了粥，一边议论纷纷道：
“这粥可真是好喝，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粥炖的这么黏糊，南瓜味儿把筛糠味都给盖住了！”
“你们怎的还不认得这小娘子？我听人说她做吃食可好吃了！”
“这小娘子人美心善，她家里头的人想必也不差，这样好的一家人，怎么可能昧了对家的银两不给呢？”
“就是就是，杨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把家产卖出去，坑人家那些钱？定是旁人眼红他们做好事，才散播这些谣言！”
宋如棠听着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勾起唇角，又盛了一碗粥，抬起头，却见了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