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战死,十万梁军或降或逃,扶风郡已落入了周军手中。
明面之上,进入这雍州之后数战,已经有着数十万周军了。其中,除了原本杨羡手下的十数万军和投效的凉州军,其余的都是梁军的降军。
这数十万军分布在偌大的关中平原上,每日消耗了海量的粮食。好在孟清献了仓丘城,而里面储存的粮食也足够供给。
周军的兵锋已经进逼镐京的郊野,而在仓丘城下的消息传出之后,神都的桓氏便立刻做出了反应。
孟清的投效让桓磬的图谋落空,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视镐京落在杨羡的手上。便在桓氏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桓磬终于不再复刚开始那么悠然,下令并州、神都、南阳的梁军向雍州进发。
然而已经晚了,上将军诸简向来以轻疾着称,可当他带着两万掬义卒穿过霍山口,进入雍州的河东郡时,等待在他面前的却是早已经被封锁的水岸。
大河之中,水卒游弋。唐大福手下的水军封锁岸口,诸简也只能望河兴叹。
楚廉日夜猛攻商关,可是佟鼓驻守在那,南阳的梁军除了每日丢下几百具尸体,却是一无所获。
杨纯夺下了桃林,秦风的铁骑驻守在冲关古道口,在周军的攻势下,镐京彻彻底底成了一座孤城。
苍鹰盘桓天际,重重列列的大军经过渭水郊野,向着镐京进发。
远方的城池巨大的轮廓进入眼帘,六尊金刚魔俑推着四轮车,缓缓前行在郊野的道路之上。
“杨安的伤势怎么样?”
杨安与徐金大战,对方战死,他也受了重伤。而其他的将领,例如靳信、秦风都在惋惜,他们没有得到这次机会。
虽然杨羡不明白这帮将领在想什么,不过杨安显然暂时无法掌控折冲军。所以,杨羡只能将折冲军带在了身边。
水陆并进,人马、物资都源源不断向着镐京而去,前线的兵士已经建立好了前哨的营寨,以作包围的态势。
镐京是座大城,人口数十万,乃是大周的西京。若是普通人徒步走,从南到北要走四、五个时辰。只是此刻,镐京也是一座兵力空虚的城池。
雍州大部分的兵力都押在了仓丘城中,而随着仓丘城下,周军兵力推进,雍州大部分的城池都已经投降了,神都之中数万兵力,显然不足以防御这座城池。
事实上,在杨纯、佟鼓、唐大福、秦风等将领陆续封锁住了梁军的援军,镐京成为了一座孤城之后,杨羡并没有立刻派兵前进,而是留下了充足的时间,让镐京中的势力能够了解此时外部的情势。
杨羡不相信这镐京城中的公卿会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也不相信他们会为了桓磬与周军死磕到底。
眼下雍州已经被封锁,镐京已经没有了外援,若是全力猛攻,梁军是守不住的。用不了多少日子,这座城池便会攻破。可这样一来,这座城池会受到很大的破坏,这并不是杨羡愿意看到的。
镐京城中的诸方势力,可若是要这他们不战而降,最为主要的还是要看常虞,这位雍州的大都督。
尽管因为孟清的投降,常虞不得不请罪赋闲,可他仍然有着足够的影响力。
“孟清已经进入镐京了么?”
“是的!”马小翠便跟在杨羡一旁,不紧不慢地跟着,“属下亲自将他送进了镐京城中。这小子胆子很大,明明已经得到了侯位了,还敢亲身赴险。”
镐京如此广大,光凭这数万梁军是很难照顾周到的。梁军虽然早就封锁住了城门,可是镐京内外往来的通道却没有完全断绝。
这些通道有着自己存在的意义,梁军便是知道,也不会去封堵。黑白两道、达官贵戚,都希望在这个关键的节口,利用这些通道做些什么。
起码就杨羡已经知道了,镐京城中,不少桓氏的族人或者是依附于桓氏的势力,这些日子就利用这些通道,不断地在转移着财产。
而镐京城中雍州本土的势力,与桓氏不同,不少都在观望着。
随着大半个雍州已经投降,越来越多的雍州本土势力的效忠,这些在镐京城中的势力反而有些不知所错。
一方面,那些已经投降了的人中,还说不定和他们就沾亲带故,有些可能还是至亲兄弟。可因为在梁军阵营之中,他们不得不保持相当的谨慎,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被当做了奸细,丢了脑袋。
另一方面,桓氏和依附于桓氏的亲近势力在这个当口可以逃跑,可以选择回到神都或者是更远的地方,可是他们不能。
他们很是着急,因为除了像是常虞这种身份的人不用着急,其他的想做带路党的角色都秉持着一个道理。
越早带路越吃香。
这些人不蠢,也很清楚形势。仓丘一下,雍州外出各关被封锁,梁军其实已经没有了回天之力。
若是仓丘还在梁军手中,他们也不会如此着急。
便像是孟清,在那个关键的时候投降,直接得到了一个侯位。
雍州偌大的势力范围,早带路即使吃不到肉,多少都能够分到点汤汤水水。可若是晚了,那么最后怕是只能够看见一个早已经被刮干搜尽的大铁锅了。
常氏本是雍州的大族,除了如今在神都城中的上千族人,在这雍州还有着许多的分支。孟清敢有着如此大的口气,未尝没有这些人在背后支持的原因。
杨羡微微动了动手中的扇柄,不置可否。周军的军纪很好,起码两旁的行人见到这行军的大军队列,并没有立刻调转头就跑。
甚至,不少还从探出了脑袋,在仔细观察着。
仓丘周围的地域,因为战事耽搁了农活,今年的收成被耽误了。杨羡下令仓丘城打开粮仓,给附近的百姓放粮。也因此,很快稳住了情势。
四轮车缓缓前行,镐京城近在眼前。偌大的城池南面的三座城门紧紧关闭着,城墙之上梁军的旗帜有些蔫。
这座城池很静,杨羡闭上了眼睛,却仍然可以感受到此刻徘徊于城池之中那股汹涌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