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羡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青鬼之前。
景瓶儿低伏着身子,调养生息,瞳孔之中映照着一副荒唐的景象。那个修为高深的神族老者,面对着一个修为低微的少年,少年每进一步,他便后退好几步,丝毫不见刚才与她厮杀时悍勇之姿。
“魂魄关要,天下修士多护之养之,不敢有损分毫,唯有妖族是异类。妖族固魂强魄,用之卫之,但这却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杨羡单腿蹬地,那被捆仙索束缚着的青鬼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肉眼可见,那青鬼的魂魄居然不可遏制的从之中脱出。
青鬼的魂魄想要跑,可是离开了,没有走多远,便气息奄奄,萎靡不振。三人多高的身躯,若有引力一般,被吸进了杨羡手中的一颗小珠子里。
“锁魂珠!”
神族的老者心中大骇,恐惧的神情已经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而那黑蛇妖见青鬼如此下场,更是惊恐莫名,想要挣脱,却被那啄龙锥死死钉住,难以动弹。
“你究竟是谁?和袁守成什么关系?”
神族的老者难以忘记,当年那个修士,那个承天道教首的绝世风姿和无上手段。这些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烙印上了灼热的印痕。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时光消磨了这神族老者心中大多的痕迹。唯有这恐惧,从来没有忘却过。
杨羡抬了抬手,放下了那枚连在腰带上以作装饰的锁魂珠,吐『露』笑容。
“你猜!”
景瓶儿的目光,那个少年从她身边轻轻走过,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样子。景瓶儿咬了咬嘴唇,加快压制自己体内的毒素。
黑『色』的魂魄从那蛇妖体内脱出。这黑蛇妖修为有成,那魂魄之姿态已成蛟龙之形。杨羡将之收进了锁魂珠之后,拔出了那根沾染着血迹的啄龙锥。
两具大妖的尸体便倒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再无生息,散发着渗人的寒意。
杨羡的目光很轻,只是一瞥。那神族老者便感到无比的压力,不能自抑,吞了吞口水。
神族的老者并不畏惧死亡,可是眼前少年的手段,却比让那两名大妖死亡更加可怖。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永生永世,为奴为器。直至灵识消亡,魂飞魄散。
这便是这些周人修士对付妖族的手段!而眼前这个少年,显然已经掌握了个中精要。
“袁守成已经死了。他座下八真四散,这三十年来,几无踪迹。除了”
说到这里,那神族的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袁守成座下八真四散,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可是当今世上,唯有蜀国丞相杨羡麾下聚集了八真之三。
叶东阳、王耀先和唐大福!
“你是杨羡的人!”
事态朝着神族老者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这玄牝珠就算在桓武的手中,都比要在他手里要好。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便在老者那复杂的目光中,杨羡将啄龙锥上的血迹擦干,重新『插』入了头髻之中,固定住了有些散『乱』的发型。
杨羡一身布衣烂衫,修为低微。可是在这神族老者的面前,却是姿态随意,就像是在看着一块石头一般。
杨羡越这样,这神族的老者便越恐慌。他甚至已经失去了与杨羡继续对峙的勇气,可是他枯瘦的身躯上诡异的纹路却是闪耀起来。
光芒大炽,神族的老者脸上那恐惧之情顿时消解,身上灵炁汹涌,目『露』凶『色』,朝着杨羡扑来。
“身体里寄宿着神皇之力么?”
杨羡一动不动,那老者的掌风挥至,却碰上了一层淡薄的虹光。
“六爻铜阵?”
老者的话语变成了重音,仿佛体内有什么要涌出一样。
老者加强了掌力,想要突破这六爻铜阵的防护,却见这虹光之中,一道淡『色』的暗芒迸发而出。
这暗芒穿过虹光,直透老者心扉,伐魂灭魄,绝灭生机。
“戮心锁!”
一口碧血从老者的口中吐出,那磅礴之力刹那消散。老者虚弱地跪倒在了杨羡的面前,面容之中,尽是凄惶。
“如此多的法器,不可能在一个不通修为的小卒子的身上。你是杨”
灵光一现,老者话还没有说完,目『色』便变得暗淡,彻底倒落在了地上。
杨羡看向了一旁还在调理的景瓶儿,缓缓走了过去。
景瓶儿睁开了眸子,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杨羡,面上依旧平静。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我可以和你做一个交易。我可以解了你身上的毒,但作为交换,这颗玄牝珠便是我的了。另外,今日发生的事情,你对外人不可谈及一字。”
景瓶儿笑了起来,话语之中没有丝毫的动摇。
“身为蜀国的人,你不是应该杀了我么?若是我死在了这里,桓武便会落得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燕梁两家和好便无从谈起。”
看着女子的面容,杨羡顺着话茬说道:“是啊!如果我是杨羡的人,岂不是杀了你更好,又为什么要救你呢?”
戏虐的语气彻底惹火了景瓶儿,她看着杨羡,大吼了一声。
“杨子瞻,你装模作样,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神族的老者最后所想到的,也正是景瓶儿已经猜到的。可杨羡却只是一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这蝠妖十分阴损。你一个女子,中了这种毒,又有什么好强撑的。我这里有一枚丹『药』,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杨羡握着丹『药』的手伸了过去,却被景瓶儿一把抓住,将他手中的丹『药』捏得粉碎。
“你要做什么?”
“我景瓶儿不会欠你的人情,更不用欠你的人情。”
景瓶儿说完,倒在了杨羡的怀中,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鲜血淋漓,血毒顺着那伤口进入了杨羡的身体之中。
“你疯了么?”
杨羡一把推开了景瓶儿,却见她脸上已经是红『潮』满布,气息紊『乱』。她本是灵秀的面容上,现在闪烁着癫狂的笑意,目中光芒幽暗阴晦。
“现在你也中了那蝠妖的毒,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求谁?”
景平儿强撑着一口气,身形摇摇晃晃,就如压抑着狩猎的野兽。
洞外春风起,一夜风摇雨。乍起骤又歇,飞花落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