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头棕『毛』的鸢在天空中徘徊,偶尔低鸣两声。长道之上,大军集结待命!
“相父!”
夏宫涅抱着杨羡,哭得是稀里哗啦。小丫头表情之真挚,神『色』之真切,却是让一旁的长策军中家中有儿女的军士都忍不住抹下眼泪。
“你可要早点回来,涅儿会想你的。”
“大王放心!臣此去必定一扫胡尘,建功而还。”
杨羡抱拳,拱手而道。在外人看来,杨羡对于夏宫涅还是十分恭敬的。
不远处的山上,魏文带着李钰,看着长策军出发前的这一幕。
“这便是杨羡么?还真是年轻啊!”
魏文是第一次看到杨羡,忍不住感叹道。杨氏与他主公桓武的恩怨,魏文有些了解。
九世之仇,这是一个解不开的宿命仇怨。这场恩怨的背后,必须以一方彻底灭亡才能了结。
“这小儿虽然年轻,但是无比狡诈,魏主簿当小心。”
李钰看着千军之首正被夏宫涅抱着抹眼泪的杨羡,语气中却是散不开的怨气。
“只是我没有想到,杨羡会亲自带军前往南牂郡。”
在魏文看来,杨羡并没有统兵经验。而整个丞相府中,现在唯有杨纯才是久经战阵的人。让杨纯去,才是最为稳妥的方案。
在魏文心中,杨羡并不可怕,而杨纯那个老怪物才是心头大患。只有调开了杨纯,他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可惜的是,杨羡并没有如他所愿。他让杨纯坐镇弦城,继续完成长策军扩军的事情。而自己,则带了一万兵马,浩浩『荡』『荡』地准备向南牂郡而去。
魏文目光幽深,脸上带着笑意。从他们做站的角度,可以将夏宫涅送别杨羡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时辰不早了,臣该出发了!”
杨羡好不容易将夏宫涅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举手告辞。
夏宫涅一抽一泣,举了举手。
“相父,你要保重啊!”
眼看着杨羡带着兵马远去,夏宫涅还是站在那里,目送着杨羡的身影越行越远。黄浩担心夏宫涅伤心过甚,在一旁劝道:“大王,珍重身体。丞相此行,一定能够平定边患,护卫社稷。”
黄浩见夏宫涅一动不动的,微微凑了上去,却见她小脸上此刻哪里还有泪痕,全是笑意。
“太好了,相父走了。我终于不用每天做作业了!”
“.......”
接着,夏宫涅转过了身,拍了拍黄浩的肩膀,一蹦一跳的向着弦城走去。
“小耗子,走,咋们回宫。我要把这些日子没有玩的都玩回来!等相父回来了,他又得每天让我读书做作业了。”
魏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时静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主簿,山间寒冷,还是早点回去吧!”
“这个杨羡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魏文的声音很轻,轻到近在咫尺的李钰都没有听清楚。
“主簿说什么?”
魏文一笑,拍了拍李钰的肩膀,道了一声。
“走吧!”
有一句话,魏文不能说,也不敢说。
他家主公桓武挟天子以令诸侯,视天子为手中的玩物。
然而,天子毕竟是天子,并不是他人饲养的家犬。秉天子之政,可梁侯毕竟不是这天下至尊。名不正言不顺,每每施策,必然会遇到阻力。
而这杨羡,似乎手段更高啊!
此子不除,他日必为心腹大患!
魏文握紧了手,行走在泥泞的山路之上,心里犹豫不定。迤逦良久,魏文最终还是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杨羡远去的方向。
“也罢!此刻最重要的还是东阳教与幽冥狱的事情。这小子,再等等吧!”
米仓山。
东阳教上袭承天道道统,是星之一脉的嫡系。但同时,东阳教也继承了承天道应有的传统。
那就是一心修行,不拘小节!
也可以理解为穷和寒酸。
东阳教初入蜀地的时候,可以说风光无限。可是随着前教主叶东阳的消失和益州官府的打压,东阳教这些年来过得十分不好。
粗陋的木屋上搭着几片草席,矗立在山中,这便是东阳教如今在米仓山的临时总舵。
屋中清理得很干净,叶青青将杨羡给予她的地图摆在了陈旧的榆木桌子上,皱着眉头。
她的身边,站着三位年龄很大的符师。当年东阳教与杨忠放对,教众精锐差不多都死了个干净,只剩下这鲁郭白三位符师。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东阳教的精锐虽然恢复了些,可也难与当年全盛之时相比。
“三位叔叔,你们说杨羡给我这些资料,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
叶青青早就收到了杨羡给她的这副地图,这些天来一直在研究,想要印证真假。
“这杨羡小儿与杨慈杨忠一样,阴险狡诈至极,绝对没安好心。”
“当年关押教主的是他杨氏,现在送来地图助我们的也是杨氏。哼!真是笑话。”
“还能有什么?左右不过是他杨羡坐山观虎斗,想看着我们和幽冥狱斗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这三位符师提起杨羡来,口中没有一句好话,怨气极重。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得不按照杨羡的意思行动。”
叶青青叹了一口气。即使他们看穿了杨羡的用意,可是他们也依然要按照杨羡的计划,与幽冥狱斗起来。
毕竟,叶东阳不可不救。
“可恶!这些姓杨的总是让人这么火大!”
怒气难平,叶青青看着眼前的三位叔叔,他们就像是三个火『药』桶,只要一点火星,怕是就要炸了。
“既然知道这是对方撒的网,布的钩,诸位又为何还要往里往里跳呢?”
一声笑音,缓缓地传到了屋中。男子布衣草鞋,就这样走进了这间简陋的屋子。
“在下梁侯府中主簿魏文,特来拜见东阳教主!”
叶青青身为东阳教教主,前段时间却收到了魏文的拜帖,不觉得有些好奇,这位天下第一人的心腹,究竟想要做什么?
“魏主簿久在中原,拨弄天下风云。现在却来这穷乡僻壤,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正如我与教主信中所言,梁侯宽仁,不忍诸位英雄为杨羡小儿设计。魏谋愿觍颜做一个调解人,为诸位要回贵教前教主叶东阳。同时,梁侯也盼贵教能与幽冥狱早日放下恩怨,为朝廷效力。”
魏文的姿态放的很低,不过话中之意却让在场的人的不得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