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傅寄忱不在床上。
沈嘉念缓缓睁开眼,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脑子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睡在傅寄忱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一晚上过去,爬山的后遗症全都冒了出来,沈嘉念腰酸背疼腿僵硬,想要翻个身都得省着点劲儿。
沈嘉念视线逡巡一圈,在床头柜上找到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应该是她昨晚睡着以后傅寄忱帮她充的。
她拔掉充电线,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的时间是九点二十四分。
不看时间她以为现在还很早。
沈嘉念一只手搭在额间,浑身透着浓浓的疲倦。
倏地,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昨晚临睡前,她问傅寄忱,是不是和他母亲关系不好。他当时没有回答,也没表现出生气,微微低头,嘴唇贴在她额心亲了亲。
后来……后来她就睡着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说别的。
沈嘉念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拖着酸疼的身躯爬起来去卫生间,拆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对着镜子刷牙洗脸。
这里没有女士用的护肤品,她拿起一瓶男士面霜,凑合着用了一点。
换上自己的衣服,拿上手机,沈嘉念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她就听见有人在外面说话,貌似在做汇报。
“技术部的人员连夜修改了故障,接下来应该能顺利推进,我订了今天下午两点十分飞日内瓦的机票,需要在纽约转机,这是最早也是最快的航……班。”
宋舫张着嘴,话音停顿,目光望向忱总的身后,门开了小半扇,一个身影犹犹豫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傅寄忱猜到是怎么回事,一脸平静地转过头看向休息室的门口:“醒了?”
沈嘉念手指紧扣着手机壳的边缘,忍着尴尬缓步走出来,对着宋舫轻轻颔首,面上难掩窘色。
宋舫回以点头微笑。
“你先下去吧。”傅寄忱开口说。
宋舫抱着文件出了办公室,正巧撞见从秘书办过来的一个男同事,出于好心,他伸手拦了一下:“暂时不要进去。”
同事说:“这里有份合同需要忱总签字。”
“紧急吗?”
“最好是能在总裁出国前签好。”
“那就晚一个小时再过来。”
同事好奇地问:“总裁在接见客户?”
宋舫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没等同事继续问,他直接告诉对方:“是比大客户还重要的人。”
同事猜不到是谁,但听他这么一说,不敢过去打扰,拿着合同回到秘书办。
办公室里,傅寄忱拉着沈嘉念的手到跟前,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纸袋:“算准了你这会儿会醒,给你点了早餐。”
沈嘉念大腿紧挨着他的膝盖,垂眸看他一眼:“在办公室里吃吗?”
傅寄忱笑了,身体后仰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还想在哪里吃?”
“我的意思是如果待会儿还有别的人进来汇报工作,影响不太好……”沈嘉念接触到他含笑的眼眸,突然说不下去了。
傅寄忱从牛皮纸袋里取出三明治和豆浆:“放宽心,宋舫会传达到位,半小时内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你慢慢吃。”
不得不说,他这位上司还算了解自己的下属。
沈嘉念拿着早餐准备到对面的茶几上吃,却被揽住了腰,她低头看着扣在自己腰腹的大手,骨节匀称、手指修长。
“你干什么?”
她声音很小,语调黏糊糊的,带着点埋怨的语气,听在傅寄忱耳朵里,自动换成撒娇的意味。
“就在这里吃。”傅寄忱说。
下午两点的飞机,再过不久就得出发,一刻也不舍得放开她。
自从窥探到她藏在心底对他的情意,他们之间的气场就变了味道。不管她说什么违心的话,他都能解读出她原本的意思。
大概这就是心意相通的感觉。
“站着吃吗?”沈嘉念似有些无语。
傅寄忱搂在她腰间的手稍稍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捞,让她侧坐到他腿上,调笑道:“这个座位还满意吗?”
沈嘉念不自在极了,想要下来,却被他牢牢锁住。
“给你安排了座位,你又不想坐了?”傅寄忱跟她说话时,眼里始终含着笑意。
嘴上说不过他,力量上也敌不过,沈嘉念只能选择丢盔弃甲,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里放了番茄片、滑蛋、火腿、鸡胸肉、生菜、酸黄瓜等等,用料太多,一口咬不到底,馅料簌簌往下掉。
不仅她的裙子遭殃,还有傅寄忱的西裤。
沈嘉念用手拈起他西裤上的一小片生菜叶,想到这人的洁癖,估计此刻眉头都皱起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抬眸,却只见他满眼无奈地笑。
遥想当初,她在他床上吃曲奇饼干,不过是掉了点渣在床单上,他就嫌弃得不行,恨不得把床扔了。
傅寄忱指腹揩过她嘴角的面包屑,玩味道:“没长下巴吗?怎么吃个东西跟下冰雹似的,砸得到处都是。”
沈嘉念细细地咀嚼,待到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才开口说话:“你自己非要让我坐上来的。”
“哦,还是我的错了。”傅寄忱煞有介事地说。
沈嘉念没有接他的话,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半个三明治吃完,那杯豆浆倒是都喝完了。剩下的一半三明治,傅寄忱给解决了。
她这才想起来问:“你没吃早饭?”
傅寄忱说:“喝了杯咖啡。”
沈嘉念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半晌,别别扭扭地叮嘱他:“你以后记得好好吃饭,一日三餐尽量按时。”
傅寄忱将桌上的垃圾收拾了,丢进垃圾桶里,点了一支烟,眼神充满深意地看着她。
沈嘉念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烟也要少抽。”像他这种工作压力大的,有时需要靠抽烟来排遣,戒掉估计是不可能的。
傅寄忱轻哼一声,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敷衍地回应。
*
上午十点半左右,傅寄忱签完一份合同,换了一套正装,出发去机场。
沈嘉念与他同行,前去送机。
坐在车里,一只手被傅寄忱攥住,他不玩自己的手把件儿,一路上都在摩挲她的手指,尤为偏爱无名指,在她指根处摸了许久。
快到机场时,傅寄忱感慨地低声道:“把你装进行李箱里一块托运得了。”
沈嘉念神情有一瞬的恍惚,另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是裴澈的。
当年他去纽约留学,她在机场送别,他抚摸着她的脸,眼里满是不舍,对她说,真想把小念装进行李箱,带去纽约。
忆起往昔,她心中的悲痛淡去了一些,哪怕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却再也找不回那时的感觉了。
沈嘉念侧目望着身边的男人,反握住他的手,声音温柔:“你在国外照顾好自己。”
傅寄忱与她对视,过了片刻,扬了扬唇:“这么舍不得我,不如陪我去瑞士。”
沈嘉念知道他这一句是开玩笑,办签证需要时间,哪是说走就能走的。
送走傅寄忱,沈嘉念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这两天过得混乱又匆忙。她环顾四周,都是准备出行或刚落地北城的乘客,来去匆匆。
走出机场,她在熙攘的人群中瞧见一张眼熟的面孔,女孩穿着时尚的碎花短裙,搭配棕色短款皮衣,脚上裹着长筒靴,银色链条包斜跨在身侧,波浪卷发编成蓬松的鱼骨辫摆在右侧。
对方也注意到了她,眼皮翻了翻,带着恶意。
是那天在西餐厅吃饭,过来跟傅寄忱打招呼的女生,徐家的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