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之国,历史上的剑道流派不胜枚举,小小的一州之地,就有可能诞生出数十上百个剑道流派。
弟子在从师学艺之后,如若获得了师傅的‘免许皆传’,并且得到了该流派的‘印可’,便可开创属于自己的流派。
诸如剑圣上泉信纲之新阴流,承袭于阴流之祖爱洲移香斋,而上泉信纲的弟子柳生宗严在获得了新阴流的‘免许皆传’和‘印可’之后,便开创了柳生新阴流。
但在这众多的剑道流派中,大抵可以分为七系,念流系,一刀流系,神道流系,阴流系,二天一流派,林崎居合系和其他流派。
这些派系的剑道皆是杀人剑技,从残酷血腥的乱世里催生出来,剑道理念的发展和完善,都是为了达成一击必杀,在被敌人斩杀之前将敌人斩杀!
哪怕是新阴流的奥义,‘无刀取,’以空手制住手中有武器的敌人。
这种空手夺白刃的剑理是在对敌人的力量、速度、身形以及所有能够想到的进攻方式和路线进行预判,从而准确地抓住敌人攻击的硬直间隙,瞬间制伏敌人。
所以‘无刀取’的操作难度,可想而知!
而居合道,归类于林崎居合系的田宫流,所谓‘居合’,即刀于鞘内,计量彼此之间的距离,配合呼吸,在瞬间拨刀斩敌以致胜者,而在之后,居合更高之境是以剑止剑,将对手缴械,使其陷入‘无剑’的空刃状态。
拔刀斩,则是田宫流中的一种剑理,讲究对敌一瞬间的判断和极致的拔刀速度,从而做到一击必杀。
“剑,是武器,但武器,不至于剑。从古至今,武器的目的都是为了服务人类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宽阔明淌的剑道馆内,一名身形宛如黑熊的粗犷男子走在打了蜡的樱桃色地板上,雄浑的声音贯穿了淡薄的空气,“无论是意大利剑术流派,还是德意志剑术流派,亦或是华夏剑派、日本剑派,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打败对手,击杀敌人。”
“什么剑术理论都是狗屁!”
“当你的力量、速度、神经反射达到巅峰,且能够融汇于本能之中时,你挥出的每一击就是最强的!”
馆内的四周,围坐着近百名选择了近战课程的混血种,他们都是为了目睹这位学院花了重金请来的日本剑圣后裔,上泉野哂,并且希望能够学到一些高深强大的剑术奥义。
然而,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近百名混血种理想中的剑圣后裔应该是身着纯白的麻布长袍,双鬓飘逸,一举一动都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模样。
然而现实是,这位日本剑圣的后裔不仅没有展现出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剑法,也没有说出什么能够惊世骇俗、高深晦涩的剑术奥秘。
他皮肤微黄,眼下有道如蜈蚣般的疤痕直至嘴角,身材魁梧得比之近两米的芬格尔还要高出一头,身着纯棉的黑色短袖和弹力十足的休闲短裤,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如树桩般粗壮,一根根青色的筋脉如同一条条树藤,在血肉之间蔓延游走。
粗犷,野蛮,这是近百名混血种们对这位剑圣后裔的第一印象,而当这位剑圣后裔开口时,他们只觉得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野兽。
当上泉野哂说完这段话的时候,场馆内是鸦雀无声的,只有悠悠绵绵的呼吸声如微不可闻的风,在轻轻飘荡。
一位盘坐在坐垫上的男子缓缓举起了手,他十分享受这种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的感觉,在这一刻,他是世界的中心,是要登基加冕的王!
“上泉老师,虽然你的说法过于极端,但我对此也颇为赞成。”恺撒·加图索昂声道,“但是,力量,速度和反射这些人体的基础能量,是需要经过漫长而多次的锻炼才能得到提高的,而那些锻炼身体的方法,能够更好地帮助人们提高自身的力量,就像一块钢铁,也需要锻钢法的指导,在经过千锤百炼之后,才能成为杀人的利剑。”
上泉野哂一双混黑的眼睛看向了这位金发闪闪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意思是理论指导实践,这是正确的废话。”
恺撒微微皱眉,这位剑圣后裔就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剑,没有剑鞘的遮掩,攻击性十足呢!
上泉野哂顿了顿,环顾四周:“在我看来,你们这些小鬼,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需要理论来指导的地步。”
“至于什么狗屁锻炼身体的方法,和锻钢法完全是两回事。依循本能,进行最原始的锻炼,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身体的阈值,这就是最好的锻炼方法!”
上泉野哂走到恺撒面前,宛如相扑手般的巨型身躯充满了野性的压迫感,让坐垫上的恺撒感觉到此时的他好似在非洲的原始丛林里,面对着一只饥肠辘辘的凶恶黑熊。
“如果连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都做不到,还需要什么狗屁锻炼方法,那就别做混血种了,混血种的脑袋不应该蠢到连怎么去锻炼身体都不知道。”
“可是!”
这时,一道清丽的女声如节奏急促的琵琶声落在了剑道馆内,酒红色长发的少女惊艳了无数人的时光:“上泉老师,您说的这些,和使用更为适合人体构造的科学锻炼方法并没有多大关联,您说了这么多,只是自以为原始锻炼最好而已。”
上泉野哂依旧面无表情,走到了场馆中央:“科学,是公式化了的知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人的身体就是一扇门,拥有着无穷无尽的未来,而能够打开这扇门的,不是科学,也不是理论,而是你自己,如果你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清晰明了的感知,那只能说明你没有天赋,没有成为强者的天赋。”
诺诺低眉沉思了一下,问道:“所以上泉老师的核心观点是天赋论?有成为强者天赋的人无论怎么样都能成为强者,所以不需要更为科学的锻炼方法?”
“天赋论......”
上泉野哂的面部表情有些许动容,天赋论这三个字让他想到了一直很爱吃的天妇罗,而落在这群天之骄子的眼中,便是诺诺的言语胜过了这位剑圣后裔一筹。
上泉野哂正了正神情,淡淡道:“卡塞尔学院将你们体内的龙血血统评定出三六九等,这不就是具现化的天赋论?”
说到这,上泉野哂停顿了一下:“在自然情况下,B级血统超越不了A级血统,无论B级后天怎么努力,血统也只能是B级。也许你会说A级混血种如果有科学的锻炼方法会变得更强,那我只能说这个A级混血种并不聪明,有了成为强者的血脉,却没有成为强者的天赋。”
“科学的条条框框限制了人类的可塑性成长,强大的混血种不应该拘泥于一招一式的规范,而是要像水一样。因为水是无形的。你抓不住它,也无法用拳头击伤它,所以强者要像无形无式的水一样,在杯中的水会变成杯的形状,在瓶中的水会变成瓶的形状,在茶壶中的水会变成茶壶的形状。水可静静流淌,亦可猛烈冲击。”
“大道自然,法天象地,这便是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