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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雷铭奔赴前线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深海市依旧笼罩在倒春寒的细雨连绵中,阴冷潮湿,让人心里也始终阴沉着。

钱小沫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视,永远都是时事新闻频道。即便她忙着做早餐,耳朵也没闲着,一秒不差地捕捉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只要讲到边境骚扰的最新情况,钱小沫就会停下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看着战地炮火连天的画面,钱小沫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她多么期望自己能在电视新闻的镜头里看见雷铭,哪怕只是他的一个背影,只要证明雷铭活得好好的,钱小沫就可以安心。可是,每一天的每一条关于前线的新闻里,钱小沫都没有看见雷铭。她日夜守着手机,也从来没有收到雷铭任何的信息。

就好像,他整个人都从地球上蒸发了。

整整一个星期,钱小沫都殚精竭虑,任何一丁点动静她都坐立不安,就连风吹过窗帘脚扫过地面的声音,都能惊得钱小沫一惊一乍,她完全神经衰弱到了晚期。

哪怕她每天送走雷恩炀后,自己也出门去疗养院,还是没办法克制心里对雷铭的担心。

只不过,疗养院人多,又有自己最亲近的人在,钱小沫心里的难受会缓解一点。

尤其是面对钱小湘的时候,看着钱小湘的脸色有所红润,钱爸钱妈喜极而泣,钱小沫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只不过李乔私下和钱小沫说过,这只是尝试,结果如何谁也不能把握。钱小沫心里明白,钱爸钱妈也明白。

“能有曙光就是好的,总比永远困在黑暗的混沌里好啊!”钱妈摸着眼泪,哽咽着,“虽然不知道结局如何,我们也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但至少我们可以憧憬啊!我们可以祈祷啊!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绝对不会放弃!”

钱爸点着头,泪眼迷离,夹了块嫩嫩的鸡腿肉到钱妈的碗里。

钱小沫挽着钱妈的胳膊,也不管现在正在吃饭,撒娇地依偎在钱妈的怀里。

她望着窗外淋漓的小雨,细细密密织成网,网住了在风中打颤的墨绿色树叶,天边似乎也有了放晴的迹象。

是啊,能看见曙光总是好的,至少可以憧憬。

钱小沫憧憬着,这场倒春寒过去,说不定雷铭就会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

……

日子一如既往的又过了三天,虽然春雨停了,但是气温并没有回升。

今天钱小沫留在公寓里并没有去疗养院,但她现在正要出门。

雷恩炀的班级今天要召开家长会,钱小沫为此特意打扮了一番,不想让自己破坏了雷恩炀在学校里的形象。这也是钱小沫第一次去学校,所以也格外重视,站在镜子前深呼吸了好几次,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自己没问题后才出门。

学校距离公寓并不远,钱小沫可以坐公交直达,但是她害怕公交车上人多挤来挤去,等她到学校的时候只怕衣服皱巴巴的,发型松垮垮的,所以她果断地选择了打的。不过二十多分钟,钱小沫已经站在了学校门口。

学校大门紧闭,钱小沫朝里面张望着,大门的保安立刻过来。

“有事吗?”

“我是开家长会的。”

保安拿过记事本,一面翻着一面问道:“哪个班的,孩子什么名字?”

钱小沫如实回答,保安仔细核对了信息无误,又登记了钱小沫的身份证,才让她进去。

钱小沫道了声谢,走在青青校园里,周围都是孩子们在上课的声音,好像空气里都是墨水的味道。钱小沫站在操场上看着那些上体育课的孩子们,情不自禁嘴角浅笑。真的是一种熟悉又久违的感觉啊!踏入社会之后,真的才会发现学校的好。

长大成人之后,也才会发现做孩子的好。

只是,没有倒流的河水,也没有回走的时间,岁月就是不断地催促你前进。

想来雷铭坚持雷恩炀来读小学也是这样的。

钱小沫抿了抿双唇,转身朝一年级的班级走去。

她来得早了,这堂课下课之后,才是家长会时间。现在老师和学生都还在教室里,而走廊上却一个人都没有。钱小沫有意放轻了脚步,透过窗户望进去。虽然她已经记得不自己上小学的事情了,但是看着这些孩子,她总觉得会看见自己的影子。

“你怎么老是跟着我?”

钱小沫的脚步停了下来,前方转角的地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生气的、恼怒的声音,听着还很耳熟,好像是雷恩炀的声音。

钱小沫诧异地寻着声音走过去,悄无声息地偷偷望过去,角落里,雷恩炀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一沓英语试卷,好像刚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他背对着钱小沫,而雷恩炀的面前却站着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女生。她扎着双马尾,很可爱,却脸色绯红地偷偷望着雷恩炀。

“这个是我上手工课的时候,亲手做的……”女孩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娇羞,她双手捧着什么东西递到雷恩炀的面前,雷恩炀别开脸,竟然没有多看一眼,“我想……我想送给你。希望、希望你能喜欢……”

“不用,谢谢!”

雷恩炀果断拒绝,冷艳高傲的态度,看得钱小沫都揪心得疼啊!

活脱脱雷铭的复制版啊!

“可是……”

女孩一时着急,伸手拉住雷恩炀的衣角,谁知道雷恩炀扬手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女孩随之一步踉跄勉强站稳,可手里自己准备的礼物却摔落在地上,当场摔坏。女孩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雷恩炀只觉头痛欲裂,撇着嘴翻了个白眼,呢喃了一句“麻烦”,然后大步上前拾起了被摔坏的礼物,吧唧着嘴说道:“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修好。”

“真的……真的吗?”

女孩立马止住了眼泪,抽着鼻子,充满期待又满眼羡慕地注视着雷恩炀。

“嗯。”

雷恩炀回答得言简意赅,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坏掉的礼物,转身朝走廊外走去。

钱小沫赶紧躲了起来,可是……可是外面也没地方可躲啊!

她着急地手足无措,只能深吸一口气,像壁虎一样后背紧紧贴在墙上,只希望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能保佑她啊!雷恩炀和女孩走了出来,幸好,他们朝左拐去,而钱小沫站在右边,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她。

钱小沫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女孩小心翼翼地跟在雷恩炀身边,近了害怕被讨厌,远了又害怕错过拉近距离的机会,一远一近,女孩却心满意足地跟着雷恩炀越走越远,最后融入了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

钱小沫怔怔地望着他们,脑海里猛地又想起了雷铭。

她在雷铭身边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钱小沫低眉清浅一笑,风吹过,衣袂翩跹,青丝起舞。

如果雷铭也在,就好了。

……

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争相恐后地从教室里跑了出来。这个时候,走廊上已经候着很多前来开家长会的大人了。钱小沫站在里面,一直等着雷恩炀从走廊另一头走来。钱小沫浅笑着迎上去,雷恩炀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女孩,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女孩追在他的身边。

雷恩炀始终面无表情,好像身边的人、事和物,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钱小沫走上去后,那群女孩才散开。

家长会的内容不过那些,老师和学生家长互相认识了解,就学生在学校和在家里的情况进行沟通,然后老师提出各种建议,和未来教学的计划。家长会是家长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开的,所以钱小沫当场成为了焦点。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外人眼里,她是雷恩炀的妈妈,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钱小沫并不知道为什么,雷恩炀在学校可是叱咤风云的大明星啊!

老师、学生甚至学生的家长都对雷恩炀的父母充满了好奇,于是,老师邀请钱小沫上台分享教育孩子的经验。结果,钱小沫根本没有算到这一茬,站在台上支支吾吾,东拉西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雷恩炀在台下脸色镇定自若,心里却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

所以,最后家长会结束,钱小沫完全是在一片诧异和失望的眼神里走出学校的。

“你们的老师真奇怪,干嘛一定要我上台啊?”

钱小沫一路上都在安慰自己表现得很好,甚至公交车停在了小区外,她还在说个不停。

两人手牵着手朝小区的大门走去,一条幽静的人行道,距离小区大门还有几百米。

“因为科学表示遗传基因的重要性,可他们不知道,你又不是我的亲生妈妈。”

雷恩炀说的漫不经心,钱小沫瞪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不屑,可两个人的手依旧牵得很紧。

“是是是,你爸爸来了,肯定就不一样了。”

“那是!我爸和我妈的基因相结合,肯定生出我这个天才来!”

雷恩炀得意洋洋地听着胸脯。

钱小沫瞧瞧用余光打量着他,将来如果这个孩子知道身世,又会以怎样的眼光来面对真相呢?他的亲生母亲只是小三,而他的亲生父亲不敢承担后果,只能抛弃他们。这样的亲生父亲,又怎么配得上雷恩炀这么优秀的儿子?

钱小沫一声叹息,心不在焉,完全没有留意身后一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

摩托车开得超级快,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扬起漫天的飞沙和灰尘。

就在钱小沫准备要过街的时候,摩托车突然加速如闪电般从钱小沫身前一闪而过,混杂了尘埃的一阵风猛地掀起了钱小沫的衣角和长发,不等她看清是怎么回事,坐在摩托车后排戴着头盔的一个男人一把伸手抓住了钱小沫的挎包。

“啊!”

钱小沫一声尖叫,挎包从她胳膊上滑落的时候,正好被她抓住了链子,于是整个人都被摩托车带着朝马路上扑了出去,脚下飞快地交叉着追着摩托车。摩托车的速度极快,根本不是钱小沫能追上的,脚下的步子一阵错乱,眼看着就要摔倒在马路上!

马路上车来车往,钱小沫随时都会被碾压成粉末的啊!

当场吓得雷恩炀脸色苍白,二话不说,大喊着追了上去。

“死女人!松手!”

闷闷的一声低吼,抢包的男人亮出水果刀,明晃晃的刀刃冰冷的划过钱小沫的手背,溅起滚烫的一道鲜血。钱小沫一声哀嚎,知疼得立马松了手。可她的脚步却不能马上停下来,身子又重心不稳,随着惯性整个人都朝前滚在了马路上。

摩托车抢走了她的挎包,鄙夷的一声冷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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