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谢不言和洛霜寒一起站在林家的院落里,长吁短叹。
洛霜寒道:“我这身份一亮出来,洛止山怕是就坐不住了。”
谢不言皱了皱眉:“他这些年,心性是越来越不稳了……无碍,师伯在这里,他不敢做什么。”
开泰宫自从洛止山继位宫主之后,就隐隐约约有落败的趋势,儒门这些年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主要也是因为老宫主和宫主夫人去得突然,洛止山继位太匆忙,没有足够的时间服众。
洛霜寒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院落,道:“……林家事了,但安长老特意提了林家一位族老回了她在清明派外的住所,还叫上了大师兄。”
顿了顿,她苦笑:“想来那就是大师兄的杀父仇人了。”
谢不言点点头,感慨道:“也是人之常情。”
洛霜寒叹了口气,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见一旁的南安岭问:“阿相如今如何了?”
洛霜寒知道南安岭和南执相父子关系有些恶劣,闻言假笑了一下:“挺好的,能吃能睡,能蹦能跳。”
是真的能吃能睡,能蹦能跳,你那从不关心的儿子,如今已经是顶流预备役咯。
南安岭显然属于那种不怎么玩儿传讯牌的老年人,寻常时候也没年轻人会把《修真与你101》这种娱乐活动的消息传进南安岭的耳朵里。
所以,南安岭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被洛霜寒给敷衍了一通,心里有些不高兴,脸上不自觉就带了一点儿出来:“你到底是他师姐,他的现状,你应该是清楚的。”
洛霜寒脸上的笑容更假了:“您到底是他的爹,他的现状,您应该是清楚的。”
南安岭:“……?”
他脸上恼怒,又碍着自己的脸面,到底没好意思当场发火,因此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洛霜寒,而后便离开了。
洛霜寒没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但谢不言却皱了皱眉。
南安岭若真是关心南执相,怎么会现在才来过问?
若是想和开泰宫交好,那他也大可直接找上洛止山,因此也不是这个原因。
……除非,和十二年前杀星降世有关。
谢不言若有所思,心想,回去之后,该问问自己那什么都瞒着不说的好弟弟了。
……
潮汐城内,姜行梦和玉向今在一起四处游玩了好些天,这已经是第八日了。
姜行梦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地陪+陪玩,只不过地陪、陪玩还能收获灵石,自己却只能收获玉向今的絮絮叨叨。
玉向今真的是个话很多的人,每天起码说三个时辰,姜行梦最开始还要给他倒水,免得他口干,后面已经懒得这么做了。
她悲催地在心里掐算着日子,悲催地发现姜辞和谢不晦起码还要两三天才能传回关于魔尊羽乡的消息,悲催地叹了口气。
玉向今眼下正在小食店里买冰碗,姜行梦就在外头等着他,双眼无神,生无可恋。
传讯牌上,传来了安景之的讯息:【要不换我来?】
姜行梦一边咬着手指头,一边回复道:【算啦,你来了他肯定什么都不会说,我现在已经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姜行梦刚发出去,玉向今就捧着两碗冰碗走出来,眼神里带着一丝纯然的喜悦:“刚做好的,快吃快吃,我发誓,这家贼好吃了,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姜行梦:“……”
她抹了一把脸,觉得玉向今实在是有些令人崩溃。
八天了,足足八天了!
她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加起来不超过五句话。
姜行梦默默地吃着冰碗,看着身旁两辈子加起来只有二十四五的玉向今,闭了闭眼。
也不知是真蠢,还是装的。
姜行梦是聪明人,聪明人有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爱多想。
姜行梦这几天从最开始的阴谋论,到现在的筋疲力尽想买站票跑,简直是身心俱疲。
吃完了冰碗,她才觉得缓过来了一些,松了口气。
玉向今比她先吃完,见状笑得眉眼弯弯:“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真的很好吃。”
姜行梦注视着那双再真挚不过的、和她大师兄一模一样的杏眼,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好吃。”
玉向今满意地点点头,一边逗着路边的狗,一边对姜行梦抱怨:“还是你懂我,魔域那些人,都不懂美食的好处……”
姜行梦看着和流浪狗玩儿得不亦乐乎的玉向今,第一次在心里发出了疑问——
这样一个人,当真会用什么阴谋诡计吗?
姜行梦忽然开口打断了玉向今的话痨:“你会不会觉得不开心?”
玉向今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姜行梦。
姜行梦解释道:“你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没有归属感,没有能说话的人,会不会不开心?”
玉向今沉默了片刻,而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会啊。”玉向今懒洋洋地挠着流浪狗的下巴,日光下,他的发丝有些发亮,“但这不是你来了么?”
姜行梦:“……”
她盯着玉向今,眯了眯眼,笑了起来。
“玉向今,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她喟叹道,“你在撩我啊?”
玉向今挠了挠头:“被你发现啦。”
姜行梦总算是忍不住了。
她撑着下巴,暗示道:“不行啊,你这个样子……算是我的长辈了。”
玉向今愣了愣,而后傻乎乎地问:“为什么啊?我觉得我看上去挺年轻的啊。”
姜行梦:“……”
她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吗?
玉向今冥思苦想大半天,才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哦,我明白了!你应该是知道我这具身体主人的来历吧……”
姜行梦:“……”
知道归知道,你可以不用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姜行梦沉默下来,陷入了沉思,也因此没有注意到,玉向今也陷入了沉默,甚至眼里还隐隐又些泪意。
等她回过神来时,玉向今已经哽咽上了。
姜行梦:“……?”
姜行梦:“……???”
她慌了一下:“……喂,你别哭啊。不、不对,你哭什么?”
玉向今哽咽着看着她:“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又是一个人了。”
姜行梦默然。
玉向今:“我本来也不长这样的……我比这身体好看多了,我也很委屈的啊,我以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谁成想呢,你也是因为认识这具身体的主人,才来接近我的……”
姜行梦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玉向今。”她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如果你现在愿意全部同我说的话,我或许能帮你回去。”
玉向今抬眼,看着姜行梦,泪珠要落不落,看上去又些滑稽、可怜。
姜行梦勉强忍住了笑意,叹息一声,道:“你也并非这件事的苦主……苦主呢,现在就在你身后。”
玉向今愣楞地回头,看向了身后。
一个风情万种、艳丽无双的女子,正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片刻后,朱唇轻启,近乎是破碎地唤道:“……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