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室烛火闪烁,灯光下,照片上的男子风神俊朗,意气风发。
宁希放下照片,落笔道:
“未婚夫:前几日我随救援队死守孤城,援兵与药品久不至,又因敌军轰炸,有同志死于身前,那时我脑海里已有遗嘱成行,今日脱困,遂将此经过补之。
埋首灯下写下这些字,却不知心事能否寄到你手里。
我要说,我爱你,如磐石般坚韧。
我怕战乱道路阻塞,邮差不达,想将信件托付给长江黄河上翱翔的鱼鹰,送至你身旁。
又一轮月圆,望你安好,盼来日相聚!”
宁希把信封好,交给外出采买的人员,请求他将信送至邮筒。
来到这里,她第一时间去医疗所,与其他人一同将输血设备升级。
这个小型后援基地,原本就有不少重伤战士。
当地的医护,原本以为大多数重伤患者都难以挺过去了,没想到新进来的宁医生竟然让在手术室的病患成功输血了。
在那一刻,看到希望的人,瞬间高兴得眼眶通红,忍不住哭了起来。
宁希留下输血设备,留下技术,在此地停留半个月,便随着救援部队转向前线。
此后的大半年时间里,她辗转各地,经过她手术的战士极大机率活了下来,逐渐的,战地“宁医生”,声名远扬。
这段时间里,她总会抽时间给宁荣笙和阎微山写信,只不过,回信她是一封都没收到,毕竟她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免得行踪暴露。
只不过,她不断的收到红十字会送过来的物资,其中包括宁记医馆捐赠进来的药品。
她知道,她的哥哥宁荣笙已经搭上红十字会的线,尽最大的能力支持她的事业。
而红十字会的领头人,她没想到是杜新之,他竟亲自带人来往战区护送物资。
有好几次宁希都在后援基地看到他的身影,两人之间不过点头之交,见面不过偶然说两句。
就如今日,在怀城后援基地,杜新之又过来送物资了。
“宁小姐,近日可好?”杜新之依然穿着一身斯文的长袍马褂,朝她走过来。
宁希微微点头致意,“还好,感念杜先生关怀。”
杜新之笑道:“你是杜某的恩人,何须说这些客气话。”
“杜先生是个善人。”宁希回以一笑。
杜新之似乎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话,嘴角的笑意一直扬着。
“宁小姐,我走了,多保重。”
宁希,“杜先生,珍重。”
等她转身离开,杜新之身旁跟着的一个年轻人不由的出声。
“爷,您怎么不告诉宁小姐,您是特地过来看她的?”
杜新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些女人,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他难得遇到一个欣赏的女子,又何必强求。
“走吧。”
“是!”
……
快到新年的时候,宁希等人熬过了大雪,可战争仍未结束,反而越来越激烈。
全国抗战,宁希只能从报纸中隐约查探阎微山的情况。
他所率领的军队已经离开了奉城,前往下一个抗战点——青城。
青城已经沦为海寇的殖民地,阎微山率军前去将地盘争夺回来,当地战况非常焦灼。
大年初一,宁希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病人,任修磊。
任修磊是当初与她一同从南州城过来的战地记者,只不过当初在奉城的时候他们为了躲避敌军的时候走散了。
任修磊也没想到会在怀城看到宁希,躺在手术台上,他神色激动道:“宁妹子,好久不见!”
宁希查看了一番,他的左腿中弹,得尽快取出。
“任大哥,好久不见,我先给你取出子弹。”
麻药紧缺,任修磊咬着一块布,宁希就给他取子弹了。
任修磊疼得晕了过去,包扎之后被抬走,又有其他人不断被送进来。
宁希忙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歇下吃饭。
她捧着饭盒去找任修磊,这个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
看到熟悉的人,宁希不由的动容。
任修磊躺在病床上,因失血而面色苍白,他扭头看向吃着饭的宁希。
“妹子,你想家吗?”
宁希点了点头,“想的。”
任修磊长长地叹了一声,“我也想家。”
“秋柳姐呢?”宁希记得,当初他们是一起跑的,两人又是战地记者,应该知道彼此的行踪,除非也走失了。
任修磊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一个大男人竟然眼红了,“秋柳她,空袭的时候,我们走散了,我也不知她的生死。”
“妹子,我喜欢她,还没跟她表白呢。”
“我现在恨自己窝囊,当初没抓住机会。”
宁希闻言默了默,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希望秋柳姐平安回来。”
任修磊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妹子,我有时候很佩服你。”
“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很镇定。”
宁希扒了一口有些凉了的饭,“镇定吗?我只知道,稍一犹豫,有可能就会毙命。”
就像刚接受时空管理局的考验一样,她不能哭,只能拼命的寻找到解锁的钥匙。
因为,她想活着。
活着回去,这是她对兄长的承诺,也是对未婚夫的承诺。
当然了,空袭的时候,敌军烧杀抢掠的时候,她也会害怕,看到同伴死在旁边的时候,她也会恐惧。
没人一开始就是镇定的,是坚强的。
“对了!妹子,我在青城外见到了阎督军,你的未婚夫,这是他交托给你的一封信。”任修磊连忙从他破破烂烂的包里面掏出一封信。
“阎督军得知我是与你一同从南州城过来的记者,他说,如果能再遇见你,就把信交给你。”
宁希结果皱巴巴的信封,眼眶瞬间红了,“任大哥,谢谢你!”
任修磊中弹体力不支,很快就昏睡过去了。
宁希拿起饭盒和信回到自己休息的小隔间,煤油灯照得一室亮堂,她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
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是她的未婚夫阎微山亲手所书,从笔迹上看,稍显仓促,也许这封信,是他百忙之下临时写就的。
宁希把皱巴巴的信纸凑在煤油灯光下,仔仔细细的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