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从沈晶家离开后,沈晶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人去了秦淮河上。
秦淮河的码头,有很多都在做着沈家的生意,沈家是秦淮河最大的金主,很多人在这里讨生活,其实都是在为沈家做事。
沈晶到了秦淮河,如同来到她自己家一样,甚至比皇帝来到这里的动静都大。码头的大小头目,无一不想和沈晶搞好关系。
所以,沈晶想在秦淮河上找一个人,太简单了。
有人直接领着沈晶来到了爱莲所在的花船上。
看着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再看这排场和架势,把花船上的老鸨都吓了一跳,她以为是有人来找事的。
“各位大爷,欢迎你们来小船捧场,你们这么多人,我们的船上实在是放不下这么多人啊”,老鸨喜笑颜开,但内心却七上八下地担忧不已。
“请问爱莲姑娘是在这条船上吗?”,沈晶毫不避讳地问道。
“是,爱莲姑娘的确在我们这里”,老鸨也看出来了,别看这乌泱泱的一群人,为首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好,你把她找来,我找她有点事情要商量”
“好好好,小姐请,我这就去找爱莲来”
“有劳”
沈晶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卫上了船,而其他跟来的那些码头老大们,则是在岸上等候。
没一会儿,老鸨便领着爱莲来到了船上最大的一个雅间。
“小姐,这就是爱莲姑娘”
“见过这位小姐,不知小姐找奴家有何事?”,爱莲微微屈身拘礼道。
“果然容貌秀丽,端庄大气,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沈晶仔细打量爱莲夸赞道。
“小姐过奖了”
“爱莲姑娘,我叫沈晶,是黄三黄公子托我来找你的,想必你也知道所谓何事吧”
“这么快”,显然,爱莲没想到上午才说的事情,下午便有人来找她了,黄公子的办事效率,让爱莲有些震惊。
“爱莲姑娘准备好了吗?”
“我......”,爱莲有些犹豫。
“爱莲,你真的要离开吗?”,老鸨惊讶地问道。
“王妈妈,真是对不起你,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哎,自打你上了船那天起,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也留不住你,没想到,这么快......”,老鸨有些伤感地说道。
“王妈妈,我会常来看你的”
“哎”
沈晶说道:“王妈妈是吧,你出个价吧,爱莲赎身要多少银子?”
“爱莲是自由身”
“自由......”,沈晶这才反应过来,爱莲的确是自由身,之所以在花船上,不过是无路可去,被这位王妈妈收留而已。
沈晶看着爱莲和老鸨的样子,都是善良而苦命的人,沈晶掏出几张银票递给老鸨说道:“王妈妈,这五百两银子你拿着,算是爱莲孝敬你的,也不枉你收留她一场”
“不不,小姐,这银子我不能收”
“爱莲是要去做大事,做重要事情的人,你收了银子,你和爱莲两不相欠,我也不想爱莲以后因为欠着你的恩情而自责,银子你收下吧,爱莲我就带走了”
“这......”
“王妈妈,要不你就收下吧”,爱莲也劝道。
老鸨半推半就,收下了银票。
本想着爱莲收拾一番自己的东西就离开,可爱莲根本没有可收拾的东西,她来到这里是空手来的,走的时候,依然是两手空空。
爱莲就这样跟着沈晶离开了秦淮河,将来的命运究竟是怎样,爱莲也不知道。
马车上,沈晶再次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沈晶,京城沈家,你可否听说过?”
“听说过,原来黄公子和沈小姐认识,难怪”
“难怪什么?”
“没,没什么?”
“你本名叫邹墨?”
“是”
“那你知道黄三黄公子是什么人吗?”
“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是京城人氏,商人”
“呵呵,黄三黄公子就是当今皇上”,沈晶轻描淡写地说道。
“沈小姐说笑了”,爱莲没想到快人快语的沈小姐,竟然会开如此不着边际的玩笑。
沈晶微笑着就那么看着爱莲,一句话没说。
爱莲也看着沈晶,脸色开始渐渐地变了,变得有些愤怒。
“我不信,黄公子不可能是皇上”,爱莲倔强地说道。
“信不信由你,你父亲犯得可是谋逆的大罪,是皇上钦点的,你觉得,谁敢特赦你全家,谁又敢去为了你家去和皇上求情?”
爱莲无语了,黄公子,他的恩人,那个和她有同样爱好的男人,居然是皇上,害的他们家不成家的皇上,毁了她一生的皇上。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爱莲很愤怒,但也很无力,和高高在上的皇上相比,她不过如蝼蚁一般,爱莲觉得她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为了能救下他们全家,爱莲抛开了自己的尊严,做了一个她自己都讨厌自己的人,只为有机会让父母都能好好地活着。
她拼尽所有去做的事情,也许皇上只需要一句话。
为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好玩吗?皇帝的确是特赦了她全家,这是天大的皇恩,可谁又曾想过,皇帝也毁了她的一生,丽春楼的经历,让她从此再不清白。
不管民间盛传皇帝多么厉害,多么励精图治,爱民如子,在爱莲的心里,皇帝不是一个好人。
只因为皇帝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治了他父亲意图谋反的罪名。
皇帝不仅不是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男人。
好男人是不会去丽春楼这种地方的。
沈晶一直在观察爱莲的表情,从知道黄三公子是皇帝后,开始的愤怒,然后慢慢归于平静。
皇帝曾专门叮嘱过沈晶,他的身份暂时对爱莲保密。
可沈晶有她自己的想法,皇帝为什么要对爱莲隐瞒身份,原因只有一个,皇帝在乎爱莲的感受,这是沈晶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一个官妓出身的女人,根本不配让皇帝在乎她的感受。
皇帝把爱莲当宝,沈晶可不这么认为,精通音律的人,大有人在。
暴露皇帝的身份,是沈晶故意的,她就是想考验一下,这个爱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有可能,沈晶想让爱莲远离皇帝。
爱莲对皇帝的愤怒,在沈晶的意料之中,但沈晶高估了爱莲的骨气,爱莲的愤怒在消失,慢慢回归平静。
“爱莲姑娘,如果你不愿意为皇帝做事,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银子,保你下半生不愁吃穿,你离开京城,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你放心,皇帝那里,我可以替你求情,你意下如何?”
“离开京城?我为什么要离开?”
“难道你一点不恨皇帝吗?”
“我恨能怎样?不恨又能怎样?难道能换回我的一世清白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过一个普通女子,皇帝让我做什么,那我就做什么便是了”
“你......”,沈晶自从听了皇帝和她讲述爱莲的事情之后,沈晶觉得爱莲是一个性格倔强之人,虽然自己深处囫囵,但依然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拯救家人,沈晶觉得,爱莲知道皇帝的身份后,一定会离开,没想到,沈晶想错了。
爱莲知道皇帝的身份后,却依然要留在皇帝身边。
恨,也许在皇帝巨大的权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又或许,爱莲听到黄三公子是皇帝后,反而会很开心,成为皇帝的女人,或许是每个女人一辈子的梦想。
爱莲的确是恨皇帝,但像爱莲说的那样,她恨皇帝又能怎样?皇帝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和皇帝作对,只有死路一条,最关键,如果她和皇帝作对,极有可能再次连累她的家人。
皇帝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难道是皇帝喜欢她?好吧,为了家人的平安,爱莲可以接受这一切,即使现在她的父亲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她父亲也根本没有觉得是爱莲拯救了他们全家而感激爱莲。
爱莲这两年在丽春楼,见惯了人间冷暖,见惯了特权,见惯了作为底层人的无奈。
或许,这就是爱莲的命。
爱莲向命运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