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兰绣房来的是一位管事,大约三十几岁的年纪,很显瘦,颇有几分精干的样子,笑容却极是亲和,看到董大娘从房间里出来,立时紧走两步,笑着迎上了前:“董大娘,你可真是客气,我自己过来就行了!我们多年的合作伙伴了,又何需这种虚礼1”
“肖管事客气了,请!”董大娘微笑着把人往屋里引。
待得到了屋里,两个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小丫环送上茶水退了出去。
“董大娘,这次可能又要麻烦你了!”肖管事熟悉的取出一个帐本,送到董大娘面:“你看看,这是我们最近的帐本。”
三年来,肖管事过来借款不只一次了,两个人也都熟悉各自的流程,而且这三年来,芳兰绣房的信用也的确好,还从来没有不还过,只是有时候稍稍拖欠了一些时日,待得有了款项之后,立时还清。
两家也算是宾主相和!
“这次要借多少?”董大娘没有接帐本,眉头皱了皱,有些为难的道。
“怎么?莫不是董大娘这次也凑不出来?”肖管事心里咯噔一下,大家都是聪明人,有时候眼睫毛都是空的,董大娘虽然没说什么,但这样子可是表示有事。
“最近的确是有点事,恐怕一时间也周转不灵!”董大娘的眉头越发的深皱起来,苦笑道,“原本肖管事来借,必当借的,但这次……”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肖管事关切的问道。
“的确是有些事,肖管事也知道,我们东家并不是什么官面上大牌的人物,免不得有些不方便的地方!”董大娘含蓄的道。
“可是被官面上的什么人物为难了?还是扣了货物?”肖管事越发关心起来,殷勤的问道,经商的为难的大多数都是这两个方面。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敝号来说,还真的是大事……敝东主现在……一时间有些难以为继!”董大娘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额头,感叹道,“不过是一个女子的营生,怎么连这种女子的营生都要克扣!”
“既便是女子的赢生,对于商人来说营利就行,又何必在意是不是女子的营生!”肖管事含笑开解道。
女子的营生的确比之酒楼、酒店不引人注目一些,特别是象这种才到京城的店铺,根基不稳,急需有人提携,当初选这家蝶衣斋也不是没有考虑这个理由!
只是没想到这位蝶衣斋的管事,三年来居然长袖善舞,没出过一些力所不逮的事情。
而今有事了,倒是对自家有利的很!
“又不赚多少,实在是让人想不到!”董大娘又感叹了一句,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起来的确很困顿。
肖管事心头一动,伸手拉住董大娘的手,极诚恳的道:“董大娘,这三年来,我们也算是宾主相得,这三年来,你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这一次就让我来帮你的忙吧,说说你有什么事情?我在这京城这么多年,就算是混人头也比你熟许多!”
“这……”
“董大娘,我是真心的想帮你?虽然现在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心力,说不得就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肖管事越发的殷勤起来。
“那……好吧,这事若是肖管事能帮着我们解决,我们蝶衣斋必送上一份厚礼,至于芳兰绣房的资金周转问题,也一定全力帮忙!”董大娘感动的保证道。
“都是小事,董大娘还是说说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吧?”肖管事挥了挥手不在意的道。
“这次的事情还真的不小,送进京的一批料子、绣线之类的被扣了下来,说是有一些什么不妥当,我们蝶衣斋是正正经经的做生意的,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眼下这批东西很重要,关系一些大客户的订单,若是不把这些订单赶制出来,到时候就得陪偿一大笔钱,我们这店进京也就才三年,这一大批钱赔出去,我们还能不能在京中立足都不一定!”
董大娘满脸愁苦,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的确不是她一个管事的可以处置得了的。
“你们东家管不了这事?”肖管事试探道,对于董大娘身后的这位东家,她也很好奇,听说还是一位闺中小姐,却不知道是哪家的,看这样子应当不是什么名门世家的小姐,否则不可能会处理不了这种事情。
她和蝶衣斋也交往了快三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她们这个神秘的东家,不过想想之前可以是小姐,三年的时候应当也是一位夫人了,看这样子这位夫人嫁的人家也不是什么高官,商务司衙门虽然不是重要的权力衙门,却是一个很有油水的衙门。
只要不是那种特别厉害的高门世家的店铺,估计都会有被扣货的时候,不过是送上一笔钱财罢了,算不得个么大事!
心里有了底,肖管事的笑容越发的真诚起来。
“我们东家……和商务司衙门那边实在是搭不上线,之前也有几次被扣货的,但基本上都是小的部分,这一次的部分,我们东家……实在无能为力!”董大娘愁苦不己。
“董大娘不必担心,我去让我们东家帮着问问此事,若能帮着你们把这事处理了,也算是我们这几年相助之意。”肖管事笑道。
“真的若是如此,可是我们蝶衣斋的大恩人了!”董大娘激动不己,站起来,冲着肖管事深深一礼。
“董大娘客气了,在事情还没有明了之前,这些都不作数的,那我先回去,至于我的事,待得你们的事情了了之后再议!”肖管事站起来扶住董大娘,爽快的笑道。
这话说的极讨喜,董大娘更是连连点头,难掩眼中的激动。
待得把肖管事送出去再次返回之后,正位上邵宛如己坐在那里,玉洁重新倒过茶水奉上。
拿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邵宛如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杯子,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精致的小脸微微抬起:“这次扣的货是例行公事扣下的?”
方才她听闻芳兰绣房的人过来,就让董大娘如此应对,商务衙门的事这三年没少碰上,但其本上送些礼就没什么大碍了,邵宛如自己没什么人手,但楚琉宸有,而且还不是明面上的,只须稍稍动动手脚,便不会有人为难。
这也是蝶衣斋这三年来基本上没出什么大事,也没被什么官面上的人故意为难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的确是例行公事,如果没出错的话,这两天这货就会发下来!”董大娘禀报道。
邵宛如轻轻的在茶杯上来回摩挲了几下,“这事就让肖管事去办,我想看看这芳兰绣房的实力,至于那批货的事,你不必急,自然会下来的,但最近可以会扣下一段时间,不管谁人过来查,你都实言以对就是!”
她这会心里己有了主意,这批货她不但要扣,而且还要扣的紧,倒是要看看谁会去帮着自己讲情,又是谁在芳兰绣房的身后,不可能是秦玉如,这底气不够,这家绣房最早的时候说是狄氏的嫁妆,但狄氏自己根本没主管过,就跟着秦怀永去了江洲。
而后又上了秦玉如的嫁妆单子,但从始至终这家铺子一直握在永-康伯府的手中,从来没有易过主,不但没易过主而且还想从秦府拿一笔钱补偿。
说起来赚也好、亏也罢,全是永-康伯府说了算!
但这又让邵宛如产生了新的疑问,原本她只是想查这家店铺的帐,没想到现在越发的觉得事情不只是自己表面上看到的那个样子了。
这店铺分明问题很大。
若说永-康伯府贪狄氏的几个铺子,那当时为什么要给狄氏当嫁妆,如果不给狄氏当嫁妆,就一直握在永-康伯府自己的手里,不管有什么事,或者赢亏,都和别人无关!
眼下的这种情况算是什么?
不只是赢亏的事情,这里面分明在掩藏什么,永-康伯府的败落之势,众人都看在眼中,既便是商务衙门的人,他们也不一定能让人家放手,肖管事哪来那么大的底气,觉得此事必成?
商务衙门的确不是什么实权的衙门,对于官面上权力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商务上来说,却是一个很重推崇的衙门,一些世家子弟甚至都会在此历练,甚至还有皇室子弟着手,永-康伯府哪来那么大的底气。
伸手翻了一翻放置在桌上的帐本,芳兰绣房的管事的确底气足,把帐本就这么放在了这里,事情没办妥之前,就敢这么做,可见对于之前的事情觉得是必成的,甚至没问清楚事情之前。
底气,哪里来的?
有一点可以肯定,永-康伯府绝对没那么大的底气!
“把帐本放好,可以先让人去腾抄,商务衙门的事,你不必管!”邵宛如站起了身,再一次叮嘱道。
“小姐放心,属下知道!”董大娘点头应下,对于自家小姐的能力,她向来很信服,以那么小的年纪,就能真的在京中立足,而今的身份更是不一般,董大娘又岂会不认同自家主子。
看到邵宛如想走,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小姐,属下还有一事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