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易冷嗤，可他现在已经不关心要不要再与池君寒争论下去。
他能察觉的到，唐千染现在的情绪很差。
他担心的去牵唐千染的手，她的指尖细长冰冷，像是覆盖着霜雪，唐风易心里忍不住懊恼起来。
他怎么能当面去扒开她的伤口。
“染染……”
他犹豫着启齿，便被池君寒冷峻的音调打断了，“唐小姐，方便带我上去看一看唐老爷子吗，作为晚辈，也想略表心意。”
池氏与唐氏现在对外的形象是合作方，为了以防有心人钻空子，两家人当然要表现的越亲近越好。
唐千染明白这个道理，她瑟瑟的长睫轻颤了一下，却迟迟没有抬眸，疏离冷淡的说道，“池先生确定，要上去看我爷爷吗？”
唐风易当然不想让池君寒踏进医院，靠近唐千染一步，但他明白这是生意场上的博弈，他必须忍住性子，配合唐千染。
池君寒深沉的双眸轻轻一顿，紧接着下颌一点，笃定极了，“当然。”
唐千染亲自将他带上了唐肃清所在的病房楼层。
狭窄的电梯里，她与池君寒近的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呼吸与心跳，他的深，她的浅，像是水面的波纹，一圈圈的涟漪扩散开来，让她心不在焉的。
曾经他们也有连呼吸都缠绵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唐千染却生怕自己与他有纠缠，恨不得连呼吸都慢他几个节拍。
唐肃清还没有醒来，池君寒只能在重症病房外看一看。
病房区需要保持极度的安静，因此唐风易在外面等着。
唐千染与池君寒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她透过一层层的玻璃，看着里面迟暮的老人，目光说不出的悲戚，口吻却平静极了，“池先生也看到了吧，爷爷还没有醒来，情况如你所见不容乐观，你的心意，等他醒来我会转告的。”
唐肃清的病情真相，唐千染没有打算瞒着池君寒。
他想知道什么，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何况她再厌恶他，也不得不承认，池君寒绝非是会趁人之危的人，池唐两家合作，蓄意瞒着只会恶化关系，这是唐家所不希望看见的。
“唐小姐的眼睛……”池君寒淡然出声。
唐千染一愣，猝不及防抬眼，对上池君寒的视线以后，便转头挡住了他的视线，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慌措，“我的眼睛怎么了？”
她居然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抬起头在观察她的眼睛了。
池君寒捕捉着她细微的变化，墨眸轻闪，“唐小姐的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唐千染藏在口罩里的呼吸绵密而杂乱，“像谁？”
“像——”
池君寒像是在卖关子，故意停顿了一会。
而这短短的几秒里，冷汗沿着唐千染柔软的鬓发滑落，她呼吸都快停止了，整个人像受惊的猫一样，微微弓着单薄的背脊。
“像一个孩子，她才三岁，唐小姐的眼睛和她一样澄澈好看。”
贺进闻言，愕然抬头盯了自家大少一眼。
这么唐突的夸女人的眼睛好看，池君寒可是前所未有的。
唐千染心尖一动，眉宇间的焦灼缓和了下来，淡声道，“是吗，没想到池先生还会这么关注一个孩子。”
池君寒但笑不语。
和他相处的每分每秒，唐千染都觉得自己走在刀尖上，差一分便要被划开血口子，她已经十分疲倦，不想再与池君寒拖延下去，直截了当的下了逐客令，“池先生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的吗，还是不要在医院逗留太久了。”
池君寒略一挑眉，“那么唐小姐，我们下去谈？”
“谈什么？”唐千染诧异了。
难道今天池君寒来，还有别的目的？
“谈一个孩子。”池君寒不慌不忙道，“一个与唐小姐你眼睛一样好看的孩子。”
十分钟后，池君寒与唐千染一起坐在医院楼下的休息室中。
他们面前摆着两杯咖啡，唐千染目光怔怔的望着杯中烟雾腾腾的褐色液体，一点想饮用的心思也没有。
“唐小姐坐在这儿，也不愿意摘下口罩吗？”池君寒错眸落在她交叠僵硬的双手上。
唐千染摸了摸脸上的口罩，正因为有了这层口罩，才让她多了一分心安，冷淡婉拒道，“不用了，医院人多，我不希望有太多无关的人看见我的脸。”
言初的形体与她有七八分形似，眉眼也略有相同，虽然不是十分相像，但戴上口罩也难分辨真假。
这也算是一个合理的借口，池君寒想着，淡垂眸影，“我还以为，是唐小姐不愿意赏这个脸，亦或是，怕我。”
怕他——怎么可能！
唐千染迅速挺直了背脊，拿出了十足的气势，展颜一笑，“池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怕你？”
池君寒端起咖啡，面容在蒸腾的热气里变的模糊不清，“我也觉得奇怪，唐小姐为什么要怕我。我与你不是没有见过，前几次的唐小姐风趣优雅，落落大方，今天的唐小姐，心事很重。”
唐千染笑容一凝。
他觉得有差别是应该的，因为他之前见到的人都是言初，根本不是她。
眼前的男人，真的察觉出什么了吗……
唐千染按下不安，抬手拢住咖啡杯，此时此刻，一点温热的温度，都能给她一点底气，“爷爷病了，我如果没有心事，才奇怪吧？池先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池先生屡屡提起的那个孩子是谁，好像很上心的样子，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她吗？”
池君寒抿着咖啡，神色安然，眸光冷寂，好像看穿了她的蓄意却不打算揭穿，徐徐道，“那个孩子，说起来还是唐氏送来的病人，一例rh阴性血的病人，血液中带着独特的癌变细胞，是目前为止世界第二例病症，唐小姐知道她吗？”
唐千染当然知道她是谁，没有人比她还要熟悉。
那是她的女儿，她的小天使，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