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从昏迷中醒来,首先感觉到肩膀一阵火辣辣的疼,脖子上被一只手扼住,呼吸困难,耳边响起来一个男人狂傲的笑声。
“哈哈……大楚的王爷,我倒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赶来!果然不应该心软放过那个幸运的丫头的!”男人的声音有些淡淡的遗憾。
“放开她!”冷凛的男中音平静依然,却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冷意与杀意,比这初春的寒意更让人难以忍受。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心中一震,眯起眼睛望向去,刚好看到不远处的城楼,看来是刚出了城的样子。而让她心悸的是,城楼下坐在马上的骑士,一袭锦衣狐裘,黑色披风,挺拔坚毅,傲然卓绝,在春日的冰冷的阳光中威风凛凛,却又煞气冲天。严肃的面容依旧,只有那双本应清幽深邃的眼眸跳动着难以形容的烈焰,让人心悸。
她望着不远处马上对着他们手持躬箭的男人,几乎忘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不过,很快的,扼着脖子的那只大手收紧的力度让她忍不住咳了声。
“醒了?”劫持她的男人有些诧异地低首看她一眼,唇角挑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他说:“我倒没想到大楚的肃王会这么快就发现你失踪了!看来他真的很宠爱你,在你身边安置了严密的保护措施!啧,一个女人罢了,至于么?!”
他的声音有些轻蔑,看起来实在是瞧不起一个男人为了女人如此的煞费心机。
阿难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不管楚霸宁在她身边安排了什么人暗中守护,她此时只想感谢他的关心爱护,也理解为何他会出现得如此迅速了。她想,他应该是匆忙间接到消息,所以只带了他的几个亲卫出来,并没有桐城的守卫士兵。而他身后的城门已关,看来是自有安排了。
“主上,你先走,属下和萨古断后!”阿朵的声音响起。
阿难此时半坐在一辆马车上,半边的身体被那男人禁锢在怀里,那掐着她脖子的手让她不得不将脑袋微抬,才不至于太难受。眼角的余光瞄见了马车旁,阿朵持着一把弯刀警戒地侍立于一旁,那神态已有为此霍出生命的绝决。而一旁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估计就是那个“萨古”吧,马车后头时不时的有马嘶声响起,应该还有几个骑在马上的人,是那北越王族男子的属下。
“不急,让本王瞧瞧大楚的王爷有什么能耐!”男人的声音一片倨傲,仿佛不将眼前的对手放在眼里。然后朝不远处马上的男人露出一口白牙,朗声说道:“大楚的王爷,你想好了么?你是想要我都罗魁的命呢,还是要这个女人的?呵呵,其实,一个女人罢了,杀了她再找就是了!大楚的王爷,你觉得我说得对么?”
阿难听到“都罗魁”这名字,心中了然,原来是北越王的第七子都罗魁。不过,听到他后面的几句对女人蔑视的话,阿难心中恼恨不已:这又不是bl生子世界,没有女人,你能出生么?而他明晃晃挑衅试探的话也让阿难一阵担心。
果然,阿难看到马上的那位王爷越发平静的面容与热焰滔天的双眸,心里有种要被他灼伤的错觉。
“都罗魁,你要如何才放开她?”楚霸宁平静地问,声音带着几许天朝上国上位者浑然天成的威势与高高在上。就算在被人威胁的情况下,他也是如此的骄傲,难以屈折。
都罗魁心中一喜,却哈哈大笑起来,“大楚的王爷,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本王不得不说你失败了。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有凌云之志,为了个女人而妥协,啧啧!”都罗魁装模作样摇头叹息一声,似乎很欣赏对方的表情,然后说道:“让你的人回城去,不得阻拦我们离开,等我们平安抵达黑水城后,自然会放了你的王妃!”
楚霸宁冷幽幽地看着他,然后冷哼一声说道:“都罗魁,你以为本王如你一般有勇无谋么?蠢货!”
那高高在上的一眼轻蔑的鄙视与直截了当的话语实在是太戳人心肺了有木有!都罗魁身为北越王第七子,在王庭中以狡猾阴狠着名,北越王最满意的继承者之一,未来的草原之主,从来无人敢说他是蠢货!而这位王爷成功地激怒他了!
“呵呵,楚霸宁,你现在可以逞口舌之欲,不过本王不介意扭断这女人的脖子。”都罗魁皮笑肉不笑地说,手上的力气又收紧了几分。
阿难露出了难受的神色,双手抓着那只扼在脖子上的手,心知他仍保留有几分力气,就是为了用她来威胁楚霸宁。阿难咬着唇看着远处的男人,她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怎么样,但她觉得自己必须要自救!什么都不做只等男人来救的女人绝对是sb!她等不起!
突然,阿朵发出了一声惊呼声,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有人偷袭,保护主上!!”
阿难心知此时正是好时机,趁着众人的心神都被突然的偷袭吸引去,手困难地摸到头上的一支银簪,将它拨下,紧紧地抓住银簪一头,狠狠地自腰间部位将银簪尖利的一头戳进都罗魁的腹部。都罗魁原本要应付那名埋伏在旁边的黑衣人,却未曾想到,错不及防之下,再一次被他蔑视的女人伤了个正着。
剧痛传来,都罗魁面色狰狞,几乎不敢相信同一个女人竟然能再次伤到他……
都罗魁心中大恨,顾不得伤势想掐死害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的女人!正欲收紧力道拧断她的脖子时,突然箭弦破空的声音传来,让他不得不先躲避那支要命的箭。
阿难顾不得难受,瞄见那名突然偷袭的黑衣人正是楚霸宁的暗卫,心知此时不跑就没机会了,遂在都罗魁被她伤着松手之际,发了狠,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一个过肩摔将他摔了出去。
都罗魁整个人摔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恰巧这个时候,一支破空而至的箭射在了都罗魁刚才的位置,若不是阿难那一个过肩摔,那箭应该射在都罗魁身上的。
“主上!!”
阿朵和萨古的声音响起,但两人被黑衣暗卫阻拦过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伟大的主上被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摔了出去。其间,不只阿朵等人瞠目结舌,事实上连楚霸宁带来的那些亲卫也同样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阿难心头有些虚,自然知道这一箭是谁射的,心知自己坏了王爷的好事了,暗暗叫苦,但身体的反应贼快,脱离了都罗魁的束缚,转身就朝城门的方向跑去,只是她先前又是受伤又是被掐脖子,身上的力气还没恢复,跑的速度并不快。
都罗魁很快就一个打挺站起身,双手捂着腹部的伤口怒瞪着一再伤他的女人。
“我要杀了你!”
都罗魁赤红着一双眼睛,脸庞狞狰,眼里是难言的恨意,恨不得将她当场击杀。也是,一个未来的草原之主,竟然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是踢伤蛋蛋又是扎了一个洞还被莫名摔了出去,实在是太挫伤男人的心了。
都罗魁的声音未落,朝跑向城门的少女举起手,只见寒光一闪,袖筒中一柄匕首疾刺而去——
“阿难!”
阿难听到他打破了平静的惊怒声音,也听到了风声与什么东西破空而至的声音,抬眼看去,见那策马而来的男人微微伏下身体,身上的披风随风翻滚出一道波浪弧度,在半空中猎猎作响,而他手上的箭朝她激射而来……
她不知道那支箭为何会朝自己射来,可是她已经停不住脚步了。
只听得“叮”的轻微一响,她趁机回头,恰巧看到那支箭从肩膀探过,将一支刺来的匕首打偏了方向,她心头发冷,再也顾不得其他,卖力地迈着沉重的双腿全力往前跑。突然,她听到阿朵怒吼一声,只觉得背后刀锋破衣的感觉锐利逼人,让她心头发寒战粟,然后是后背传来一股推力,她整个人往前扑倒。
当阿难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面部朝地的倒霉催的天使摔法时,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地搂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嗅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啊——”
突然,一声惊恐的惨叫声响起,阿难扭头看过去,就见坐下的马的前蹄腾空扬起,嘶叫一声,然后那两蹄重重地踩在前方已经受了箭伤的阿朵身上,血迸溅开来……
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摁进他温暖的胸膛里,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各种刀剑金鸣的声音,而让她最深刻最清晰的是阿朵嘎然而止的惨叫声,还有那双瞪得快要爆烈的血色眼睛,对她充满了怨恨……
“你们杀了本王最忠诚的属下,本王要你们付出代价。”
都罗魁怒吼一声,抓起一把躬箭。他是个草原狩猎的好手,一手射箭使得极纯熟。阿难听到破空的箭弦逼近,然后被什么打掉。从始至终,她都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
“哈哈哈!楚霸宁,你想要老子的命没这么简单!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那个女人不得好死!”
都罗魁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一般,充满了怨毒,让她想起他如野兽般侵略的目光,还有在她肩膀上的那发狠的一咬。
“杀了他们!”抱着她的男人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不为都罗魁的话所动。
女人果然不适合战争。
她的喉咙干涩,肚子一阵反胃想呕,而让她最痛苦难受的是,背部一阵火辣辣的疼,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她知道,这是阿朵刚才的那一刀虽然没有直接扎进她身体,但也在她背上划了一刀,血已染湿了她后背的衣服。
“阿难,你做得很好,坚持一下!”他将她拥紧,边阻挡都罗魁的进攻,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她侧身坐在他怀里,听到他的声音困难地抬首看他,只看到他秀气而坚毅的下巴。视线有些朦胧,想朝他笑笑,可是嘴巴只是嚅动了下,他平视前方的眼里的烈焰仍没有熄灭,她知道他平静的表相下,仍有一团怒焰滔天。她知道自己这次惨了,他比上次知道她来桐城时生病还要生气了,这下子,她不只会精神面貌受到折磨,肉体也要受到折磨了。
可是她真的好痛,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阿难模模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听到了如翠的哭声。
“呜呜呜……王爷,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
“丫头,你哭小声一点,会吵到你家王妃的。”温良的声音响起。
声音果然小了,可是仍在抽泣着。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趴着,鼻息间闻到一阵浓郁的药味,背部传来一阵火灼一般的疼,让她以为是在梦里,一只温暖的手很温柔地抚着她的脸,似乎是想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子修,事情可是处理好了?”低沉的男中音问。
温良此时不像平时般摇着扇子,整个人显得很正经严肃:“王爷,请放心,这事儿除了我们几个,没有人知道。城门关上时,百姓都以为是大胆的北越人潜进城里谋杀,王爷您带人去阻拦他们,并无人知晓王妃被劫之事。”
楚霸宁坐在床前,眼睛盯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少女,眼色深沉难辩,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苍白的脸蛋,指腹移到她干燥苍白的唇瓣上细细揉搓着。
“都罗魁呢?”
“很抱歉,让他跑了。不过,依他的伤势,如果没有什么救援,恐怕很难平安抵达黑水城,我已经派人沿途追杀了。”温良回答着说,“不过咱们抓到了一个叫萨古的北越人,依他的说法,都罗魁一直潜伏在咱们大楚中收集信息。这次是为了确认赵将军病重这一消息是否属实,才会冒险潜进桐城。前阵子那个被抓的北越人就是为了助他脱身才会暴露自己是凶手,好让咱们放松警惕让困在城中的北越七王子逃跑。”
“继续用刑,让他将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楚霸宁面色严肃,一双眼睛却是冷幽幽的。
温良面上应了一声,在心里为那个侍卫默默哀悼一声。谁让他们劫持谁不好,偏偏犯到了某人的心头肉,估计天涯海角,某位王爷都会抓出都罗魁以泄心头之恨了。
“还有,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楚霸宁森然地看了眼室内的两人,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如翠埋着头,乖顺地应了声。
温良被他那眼神看得浑身发冷,心知他是要将此事瞒下去了,不然他也不会在将人带回来时,不叫太医,只是自己亲自给阿难上药。温良知晓知此事事关重大,就将之烂在肚子里吧,如王爷对外所说的,王妃偶感风寒卧病在床。
又讨论了会儿事情,在如蓝将药端过来时,温良和如翠两人才被允许出去。
出了正房,如翠的眼睛仍是红肿不堪。
“丫头,看不出来你这么凶悍!”一出门,温良又恢复成那吊儿郎当的不良军师,调笑着说。
如翠看了他一眼,低下脑袋不吭声。
温良摸摸她的脑袋,说道:“你做得很好,我很欣慰!王妃这么快得救,也是你的功劳。”
如翠惊讶地抬头,看到对面的男子盛载着盈盈笑意的双眸,一张俊美的脸挂着温暖的笑,一脸赞赏与安慰,很是让人心动。
“多谢温大人。”如翠心头好过了一点,感激地说。
温良笑了笑,又啪的一声打开了扇子摇起来。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去歇息吧。”
“是。”如翠朝他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温良看着丫环离开的身影,微微蹙起眉。
他虽然对这丫头说安慰的话,但也知道王妃的伤势让王爷很生气。其实,他除了知道王妃背后有一道刀伤外,就不知道其他的了。让他想不透的是,肃王妃的伤并不重,也没有伤到要害,却不知道为何王爷那脸色为何那么冷那么黑呢?难道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温良慢慢回想着如翠刚才叙述的事情经过,再结合楚霸宁让他的心腹送来的信息,实在是想不透王爷为何会这般狂怒。他在事情差不多结束时才接到消息匆忙赶来的,只知道阿难让一个北越女人的弯刀在背后划了一刀,不过因为楚霸宁出手及时,那一刀并不深,只是让她失血过多昏迷罢了。
难道他已经深爱她爱到了连她有丁点损伤都无法接受的地步?
温良用扇子顶部支着下巴如此想到。
不过,温良自然不知道如翠隐瞒了其中一些过程,连对楚霸宁也没有说的是阿难被人咬的事情。楚霸宁虽然不清楚那过程,可是看到阿难的肩膀上的那个血肉模糊的牙印摆的那儿,就算他想装作看不到也不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便是楚霸宁对都罗魁恨之入骨的原因。
室内,楚霸宁接过如蓝拿过来的药,挥手让她退出去。
楚霸宁坐在床上,深沉的双眸看着床上睡颜不安的少女,她看起来正在忍受着什么莫大的痛苦,干燥的嘴唇微张,发出细细的呻-吟。
她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惨烈的战场上的情形在梦里无限回放。
楚霸宁看了会儿,将她托起半身,端起碗含了口黑漆漆的药,俯首贴上她的嘴唇,将那口苦涩的药哺喂过去。
又苦又涩的药入喉,终于将她从那场恶梦中拉回现实。
阿难张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唇上传来温热的触觉。
他的眼睫微阖,半覆盖住那双清幽的双眸,而他哺喂进她嘴里的药汁很苦,他的唇舌霸道强硬地让她将药咽下喉咙,等她咽下后,湿滑温热的舌舔吮过她嘴里的每一块地方,搅拌吸吮,将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都细细地扫一遍,很快苦涩的药味被他吮吸完……
“嗯……”
等他好不容易退开,她张嘴,正欲说话,谁知他又喝了一口药汁凑了过来,含住她的唇,继续哺药,然后吮吸深吻。他的动作很慢,一口药一口药地将它哺喂过来,全然不理会她此时已经清醒了,可以自己喝药,更在这种慢速度中,让她慢慢地品尝到那种苦苦的药味,让她若不堪言,只想一口直接喝尽了事。
如此几次后,她终于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她现在全身赤-裸地趴在床上,背后的刀伤已经处理过了,包扎了绷带,而肩膀上的那道咬伤除了清凉的感觉让她知道已经被上了药外,却没有包扎绷带,他在喂哟的时候,他的手指时不时的抚过伤口周围的肌肤,让她的神经微微绷起来。
等他终于将她吻够了时,他将她放回床上趴着,然后在她惊讶的瞪视中,慢条斯理地将身上的衣服脱掉,露出修长高大的身躯。
阿难呼吸微滞,呆滞地垂眼,看到他修长的双腿间,某个狰狞的东西并没有抬头,方松了口气。
可是,很快的,她发现自己放松得太早了。
他直接掀开了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上床,温暖赤-裸的身躯贴进她,因为她有伤在身并没有直接压上来,只是侧卧在她身畔,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赤-裸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