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无道,若继续愚忠,只会将汉人江山拱手送于蒙古,我王坚虽受孟珙私恩,也当以华夏大局为重。”王坚道。
“这便是了,范用吉与王将军你同等境遇,何况范用吉还不止有华夏大局,就算为私,也不能再忠于宋庭。”陆无双道。
“请元帅赐教。”王坚道。
“范用吉曾经是蒙古将军,葭萌关前率领五万军队投降孟珙,为何?因为蒙古大将温口不花怀疑范用吉忠诚,挟持范用吉全家做威胁,逼迫范用吉强攻孟珙。
范用吉明知以卵击石,自然不愿领命,最后全家老少被口温不花所害。
从此范用吉与蒙古军不共戴天。
可是范用吉投降孟珙之后,又得到什么待遇?孟珙向朝廷举荐,想让范用吉出镇竹山,可是宋庭的回复是,不准,给出的理由更可笑,说是不能重蹈南梁侯景覆辙。
而且朝廷还要招范用吉入京述职,所属部将交由梁栋统领。朝廷此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难道范用吉还不知道?”
“范用吉在宋军中,位置的确尴尬,但这不能成为他背叛孟珙的理由啊,孟珙待他不薄。还让他镇守汉中,就是对他最大的信任。”余玠道。
“孟珙让范用吉出镇汉中,是我们起事后的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孟珙这是绕过了朝廷,对范用吉的任命。
范用吉心里清楚,要不是我们起事,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宋庭重用,甚至是猜忌,是暗害。”
“没错。”余玠道:“宋庭对待北方降将,一向不会善待。”
无论南宋北宋,对于从金国和蒙古叛变过来的汉将,都没有重用的先例,许多都是被害死。
“可是这也难以说动范用吉归降,我想在范用吉心中,就算是被宋庭排挤而死,也绝不会有负孟珙。”陆无双道。
“那陆元帅是怎么劝说范用吉归降的?”王坚问道。
“我只告诉了范用吉一件事,若他不降,有三败,第一是,我汉军必败,第二是孟珙军必败,第三是蒙古军必败。
首先,如果范用吉不投降,我必定强攻剑阁,如不能攻下剑阁,我汉军必败无疑。若攻下剑阁,也损失惨重,加上川蜀不能归心,到时候宋军西征,蒙古军南下,我汉军也没有生理。
总之,他若不降,我汉军必败。
其次,孟珙也必败,因为我们和剑阁血拼,我们若胜,孟珙败,我们若败,孟珙惨胜,孟珙的孟家军必然瓦解。
为何宋庭不敢动孟珙?因为孟家军存在。若是孟家军不在,宋庭向来忌惮大将威望超过朝廷,他们会容下孟珙吗?
前有岳武穆,后有我被伏击,他孟珙能独善其身?
何况就算孟珙独善其身,蒙古军南下,孟珙的孟家军没了,他能赢蒙古军?
所以无论如何,孟珙必败。
最后是第三,宋庭必败。
宋庭原本三大支柱,西蜀军,荆襄军,淮南军。
现在荆襄军已经在我们营中,孟珙的西蜀军也必在剑阁一战冰消雪融,淮南军西征我们,可以说宋庭三大支柱全倒。
一旦蒙古西征军回师中原,宋庭拿什么抵抗?宋庭必败无疑。
这三败,一败我们,他范用吉狡兔死走狗烹。二败孟珙,他范用吉恩人死不得其所。三败宋庭,他范用吉的灭门仇人定鼎华夏。
你们说,范用吉如何能心甘?”
所有将领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才发现,摆在范用吉面前的,处处是绝路,也是真惨。
“既然恩人孟珙,无论如何都会败。那范用吉还有何顾虑?他对宋庭可没什么留恋,宋庭对他不仁,背叛宋庭,他没有心理负担。
既然只要他投降我们,就能保住两支抗蒙军队,上能保华夏根基,下能报灭门家仇,他为何不降?
是以,我派人到汉中游说,范用吉已经断了孟珙军粮道,大军开赴葭萌关,对孟珙军以前后夹击之势。
孟珙军败亡,只是早晚的事了。”
众将议论纷纷,余玠和王坚等人更脸现钦佩之色。
所有将领都很高兴,他们高兴的不只是剑阁有望攻破,更高兴的是,陆无双并不像预想的那样,只是一个出身草莽的江湖女子,她对军机大事,至少不是儿戏。
只要这样,就有希望了。
“元帅深谋远虑,我等佩服。”李庭芝,余玠,王坚,王立,吕文德等将领同时向陆无双下拜。
“孟珙也是老眼昏花,竟然用范用吉镇守汉中,还不如我们元帅看的深远呢。”姜才大笑道。
陆无双却摇头道:“姜才,你太低估孟珙了,你以为孟珙看不出来吗?他看得出来,可是他只能赌我们看不出来。
因为范用吉不只是一员大将,更是孟家军中蒙古降兵精神支柱,所有蒙古降兵都在看孟珙如何对待范用吉,如果孟珙对范用吉猜忌,那蒙古降兵必然人人自危。
孟珙的孟家军孤悬汉中,与朝廷往来断绝,一旦生乱,那不用我们打,他们自己就崩溃了。
老帅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便是我给你们说的天时和人和。
天时者,宋庭谄媚蒙古,华夏危亡之秋也。
人和者,天下汉民之望汉土也。
我们占据天时和人和,范用吉只是其中一子,只要诸君共力,他日会有无数范用吉,与我们共撑华夏苍穹。”
“我等必誓死追随元帅,赴汤蹈火,共护汉疆。”李庭芝当先下拜。
余玠,王坚,王立,吕文德,姜才等将领同时下拜。
“赴汤蹈火,共护汉疆。”
……
汉军到剑阁关下连夜叫骂,宋军军心大动,正在孟珙和众将惊疑不定之时,汉中消息传来,粮道已经被断,范用吉亲率十万大军驻扎葭萌关,宣布效忠陆无双,与汉军对剑阁形成夹击之势。
“范用吉这个倡首匹夫,老帅对他恩同再造,他竟然敢反。”
营帐中,彭大雅破口大骂。
“督帅,下令吧,末将愿领军五万,击溃范用吉,提叛贼狗头来见督帅。”陈隆之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