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之后很快就到了白露,今年最后一批秋蚕也已经结束,这回的蚕丝,比花容想象中的还要好,几乎与云泽国进口来的蚕丝不相上下。
“三姐姐,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要!”
景环看着那厚厚一沓子银票直摇头,坚决不肯要。五千两银子,虽然家境不错,但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等到了年底的时候,还有分红呢!这个,只是对你培育出好蚕种的奖励。”
花容笑着道,有了好蚕丝,就不愁没有好丝绸,从此以后,云泽国对于景国近乎垄断的状况就要彻底改变了。等丝绸业彻底在景国发展起来,云泽国一直占据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而这其中,景环功不可没。她也没有想到,一开始只是给他几张蚕种打发时间,哪儿知道竟然有了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果。
“小弟,你就收着吧!以后留着娶媳妇。”花明珠在一旁笑着道,看着这么多银票,她倒是不眼馋,以花容的性子,到年底分红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她的。
“姐姐……”
景环到底还是单纯的少年,哪儿听过这个,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他实在推拒不过,只好收下了。其实他根本就不怎么花钱,平时就是住在山庄里。
换季的时候自然有人来给订制衣服,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偶尔想看书的时候,三姐姐的书房里随便拿一本也就是了。所以,他真没有什么需要用银子的地方。
“你现在还小,等再大些,就知道银子的好处了。”
花容打趣他道,不过这倒也是大实话。虽然现在的花景环无欲无求,可再过几年,未必还是如此。
“就是,就是,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石大力在一旁接话道,他可是过过苦日子的,对于没钱的滋味有非常深刻的体验。是以,就算如今日子好过了,他还是习惯性的把银子都给存起来。
“还有你们夫妻俩,管理桑园也辛苦了,这里是二千两,比景环是少了,你们没意见吧?”
花容又拿出一个红包来,里面也是厚厚一沓子一票,直接交给了花明珠。
“嘿嘿,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花明珠也不客气,将银票塞给石大力,“正好大力家的老房子也该翻修了,这回正好推倒了重建。”
石大力颤抖地捧着银票,他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银票,甚至连想都没敢想过。这些银子,就是盖十个院子,也尽够了。
其实他和明珠少有回家的时候,真要盖好了房子,也不会回去住。明珠这么打算,其实也是为着他爹娘,毕竟两老年纪都大了,住在漏雨的旧房子里总是对身体不好。
这么想着,更觉得自己娶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媳妇。
“以后咱们的丝绸生意还会越做越大,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花容这可不是空口白话,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花家的丝绸想要遍及全国已经不再是梦。
这是她的梦想之一,而今实现的日子相信也不远了。
“呵呵,就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花明珠倒是不想那么多,她只要跟在花容的后面,三妹让做什么她照着做就是。
于是,还不到年底,庄里已经分了一波儿银子,就连那些长工也都连着吃了几顿肉。
花容觉得,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顺畅了,最近实在是很舒心。是以,大方一点儿让大家都跟着开心开心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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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的冷了,最近庄里已经开始准备炭火,各种炭成车的往回拉。
“姑娘,你听说了么,北疆王已经退到青玉关外了。”
杏儿去厨房的时候,听采买的人说了,立刻跑来告诉花容。毕竟,姑爷就在边关呢,这有了好消息,铁定要让姑娘知道。
“哦。”
花容趴在桌上,有些犯困,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又开始整日的呆在屋里,不爱出去。她当然知道,就在七日前,甲一已经传信儿回来,说王爷已经把北疆王给打退了,已经退到了青玉关外。
“姑娘你怎么不高兴?说不定,姑爷很快就能回来了。”
杏儿奇怪地道,怎么姑娘听了打胜仗的消息,怎么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花容也不想这样,她才刚觉得日子好过了,这就有人给她添堵。
既然都打胜仗了,甲一都能传信儿回来,怎么那家伙就不能亲手写封信回来?
甲一的信,连报喜都是干巴巴的,且没有一句提及他家王爷。一个个的都是混蛋,明知道她最想知道的,就是云栖梧的状况。
“回来?还早着呢!且等吧……”
花容坐起来,改成两手支着桌子,望着窗外的阴天道。
“不是都打胜仗了么?怎么还要等?”
杏儿觉得她这想法没错啊,可听姑娘的意思,这仗还要打下去?
“打出青玉关算什么?北疆王随时还可以来犯,只要七王爷一撤兵,他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这样一来,云栖梧岂不是要一直守在边关?除非,他能够把北疆王打怕了,打服了,签了和平协定什么的……
“北疆王真可恶,好好的为什么要打仗?谁也不招谁不好么?”杏儿简直义愤填膺。
“傻杏儿,北疆苦寒,他们都是在马背上生活,不像咱们这样安定。你说,他们能不羡慕嫉妒?”花容给她分析,“这就好比,你家里穷的连窝窝都吃不上,可你的邻居却天天吃肉,你心里会怎么想?”
“可,可就算这样,那也不能到别人碗里抢肉吃吧?”
杏儿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对。
“街上那些乞丐,为什么只乞讨,却不敢动手抢?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不对,而是因为他们没有实力这么做。”
花容摇摇头,世道就是这样,倘若不是因为有衙门有朝廷,这天下早就乱了套了。
唉,怎么越说越远了,她原本想同杏儿说的,并不是这个……
又过了几日,又有捷报传来,北疆王想要谈和,派使节送来了议和的文书。而且,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北疆王的妹妹,北疆大公主,看上了七王爷,想要和亲。
听说,那北疆公主长得十分漂亮,虽然相貌同景国女子颇为不同,但也是容貌昳丽,风情万种。这仗不用打了,还能顺便捞个漂亮媳妇,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这一回,花容知道的并不比杏儿他们早,所以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感觉实在是——
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吵着喆喆,就披着衣服到院子里坐着。
“子一,你说他这是想做什么?”
花容坐在石桌旁,低着头,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儿起伏。
“属下不知。”
子一暗自叫苦,他能怎么说?就算对王爷一百个相信,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那还真就什么都有可能。
早年在北疆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北疆公主那可是真绝色。虽然没有见过,但听说北疆好几个勇士都为了她打的不可开交。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花容轻笑一声道,“子一,你传信过去,他要是敢娶了那北疆公主,我就敢休夫。”
“王妃……”
子一听了差点儿从躲藏的地方掉下来,王妃这也太猛了。那可是王爷,百姓眼里的战神,她这休夫说的未免也太轻松了。
“我说了,不要叫我王妃。其实,也根本用不着休夫吧,我们成亲的事,又有谁知道?只要他不回来,万事皆休。”花容忽然抬起头来,朝着院子南边的角落看过去,“你藏了这么久,总算也让我给找到了一回。”
“夫人您,可以亲自给王爷去信……”
子一可不想揽这差事儿,以他看,王爷就算去了北疆公主,也万万不会同王妃和离。他这要是写信触了霉头,指不定王爷回来要怎么修理他。
“我为什么要写?他不肯写,我也不写。”
花容赌气道,他让甲一写,那自己就让子一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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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第二天,花容就觉得脑袋沉,流鼻涕,昨晚在外面坐的久了,夜里天凉给冻的风寒了。
杏儿给她熬姜汤的时候还在奇怪,这屋里暖和的很,小少爷都还没事儿呢,怎么姑娘就给冻风寒了?
花容颇为心虚,不敢说她昨晚在外面吹了半夜的凉风。
她素来怕冷,如不是昨晚确实烦躁的厉害,她也不会跑出去吹冷风。说来说去,还是要怪云栖梧。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姜汤熬好了,热辣辣的一碗下肚,花容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只是过了半天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女儿,不然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吧。”
花文远来看外孙,就见花容在那儿一个劲的打喷嚏,鼻子都揉红了。
“不用,我喝了姜汤,发发汗,很快就会好了。”
花容连忙拒绝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想吃药。
“你呀……要是姑爷在就好了。”
花文远无奈地道,女儿任性,有时候他还说不听。这要是姑爷在家里,肯定会盯着她把药给喝了。
“夫人,还是看看大夫吧,你要是迟迟不好,再传染了小少爷怎么办?”
还是心月有办法,一下子就说到了重点上。
“那就,去请李郎中来一趟吧!”
花容一想也是,要是真传染给儿子,那可就严重了。
不久,去请的人回来了,不巧的是,李郎中到山里采药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找人去县城请大夫。”杏儿连忙道。
“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两天……”
心月叹道,到时候,只怕夫人的风寒更严重了。
花容一听,也着急起来,若是她一个人,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如今还有喆喆——
“要不这样吧,趁着现在天还早,咱们动身到县城去,半夜差不多就能到。”
花容盘算道,这一路上,就让杏儿抱着喆喆坐一个马车。
“师娘,我能跟着去么?”
周兴嗣听说了,连忙同花容道。他还要给喆喆读书呢,一天可都不能耽误。
“可以。”
花容应许道,兴嗣愿意去就让他跟着去吧。这孩子平日里不爱出门,也趁着这个机会出来走走。
于是,周兴嗣就和杏儿还有喆喆一辆马车,花容和心月乘坐一辆。至于子一,则是暗中跟着保护。
马车速度还算快,再加上路也平坦,刚入夜,马车就进了城。
找了一位大夫看过之后,只说不严重,只是轻微的感染了风寒。开了方子,说是照着方子抓药,吃个几副药就能好。
一行人总算是放了心,夏掌柜那边早就得了信儿,这会儿已经将一切给置办妥当。
“姑娘,喝药吧!”
熬药花了快两个时辰,这会儿天都快亮了,杏儿眼睛都有些肿了。
花容心疼地道:“你先去睡吧,我保证喝。”
杏儿不动,只是在旁边看着她。
花容无奈,只得当着她的面儿,一口气将药给灌了下去。这药是真的苦,苦的花容舌头都快没知觉了——“这下行了吧?”
“那,姑娘你好好休息,小少爷就先在奴婢那边睡吧。”
杏儿看了看床上睡的正香的喆喆,小少爷最近晚上不吃奶,抱过去也没事。
“好。”
花容也不想把喆喆给传染了,就让杏儿抱着孩子出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腻腻的。花容皱眉,穿着鞋子下床,打算唤人送热水进来,她要洗澡。
身上的这个味儿,实在是太难闻了。
可叫了两声,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她暗自奇怪,这人都到哪儿去了?按理说,杏儿和心月都在隔壁,没道理一个都不过来。
推开门,外面院子静悄悄的,就连本该守着的子一,竟然也不在。她就这么一直往前走,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听到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