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冲着四周驱赶,人群惊惧无比,磕头如捣蒜者不尽其数,巨狼咆哮着也无法赶走他们,一阵心凉的意境自李荒心头升起,那是一股难以遏制的悲愤,他咬紧牙关,终究叹息一声。
“走吧,大地很大,人也很多,相信会有我口中的人族的?”
“天神,您不能走啊,您走了,谁来庇护我们这些可怜的凡人啊?”
“天神,求求您不能走啊,不能被这个异人蛊惑,我们都是好人,我们四十岁,啊不,三十九,三十八,三十六岁就可以死,啊不不不不,就可以去高塔侍奉天神啊!”
人潮人海
祈求声不绝于耳,人们将桃奉若神明,甚至卑微到了极点要去舔桃的草鞋,李荒再也忍不住化作一道金光离开此地,阵阵悲意自心头升腾却又透着无奈与愤恨。
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这三个字在李荒心头挥之不去,他仰天长啸,心中对此时的人族充满了悲痛。
“荒,你别太生气了,你和他们才不一样呢,你……”
“荒,人族都这个样子,别说你们人族了,我们凶兽不也这样?不是被那些天神抓走当坐骑,就是抓走当食物,人是这样,凶兽也是这样,这天地间什么东西不是这些天神们可以随意吃杀的?”
巨狼趴在李荒身边,遥看远方炊烟渺渺,是一个人族部落正在举行祭祀,而祭祀的对象赫然是一条河流中拥有那么几分先天气息的水猴。
它吃杀人族部落的孩童,又看人族部落中那些男女老幼们装扮成猴子模样,压着腔调唱起戏词,那一张张充满了尊敬与恐惧的脸庞隐藏在妆容之下,水猴儿好不快活。
“我去吃了它”
巨狼作势起身,李荒轻轻摇头叹息一声。
“算了,吃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源源不尽,没有未来,众生的光明不知要多久才能降临?”
李荒心情沉重,他沿着河流往下走,一路所见所遇,让他原本那颗跃跃欲试的心越来越黯。
“凶兽与人都一样,这世间万物都一样,都被这些天神欺压,气死我了,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这些天神被我们踩在脚下的时候?”
巨狼咆哮一声,桃骑在狼背上啃着果子。
李荒恍惚又恍惚,前路不明,大道不明,他抬头看去,天上有一颗耀眼夺目的太阳正散发着无边的威光,那颗太阳让人无法直视,他很高,很伟大,却又在李荒眼中充满了邪恶。
李荒顺着那条河流一直走,一直走啊走啊,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知四季轮转了数次,身边的巨狼与少女风采依旧,唯独他那颗心越来越冷,直到最后隐隐有冰冻之相。
“算算时间,足有八年了,荒,你这些年一直在找的光明,在哪啊?”
巨狼趴在河边喝水,桃坐在树上啃着果子,李荒披头散发的坐在河边,满脸胡子拉碴看着水中自己,他寻了八年,找了八年,心中那一点光明却始终没有踪迹。
“继续找!我知道它在,它一定在,找到它,众生就有光明了,众生的光明还未被找到!”
李荒喃喃自语,十年悄然过去,河水依旧是那条河水,巨狼依旧是巨狼,少女依旧是少女,他仿佛在原地踏步数年,胡子变长了,身上的衣物变的又脏又黑,他一路见到无数人族部落,也见到不少奇异的种族。
但无一例无,这些种族的头顶都有一尊天神压着,有一尊天神统治着,李荒口中的光明遥遥无期,不知何处。
再过十年
一人,一狼,一少女,它们走过大地无数地方,见过许多种族,那一道光明依旧不知所踪。
再过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巨狼渐渐老迈,它走不动了,选择在河边繁衍生息,李荒与桃已经寻了八十年,桃想家了,和李荒顺着来时道路逆流而上。
再过八十年
整整一百六十年
瑶池桃花开正盛,待君归来硕果熟
一百六十空度岁,光明不见此世中
“众生会有光明诞生的,不是现在,是未来”
李荒坐在瑶池边上自言自语,桃陷入了沉睡,他独自离开瑶池,再度踏上了前去寻找未来的道路。
“未来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一百年,千年,万年?”
李荒也不知道是多久,他行走在大地上,路遇两座神山横栏他的去路,有一青年爬不过山去,愤怒之余以拳撼山,欲以蛮力穿山而过。
“愚昧!你绕山而过便可,为何非要凿山而去?且不知你寿命匆匆不过几十百年,这两座神山非你一日两月可过,便是最终穿得过大山,你又能剩下多少岁月?”
李荒有意提点青年,青年傲气狂然,抡起拳头打碎山石,信念无穷。
“若遇困难便绕而行之,如何直面大道?遇山开山,遇水搭桥便是,纵使粉身碎骨,纵使见不得此山被攻破之日,但我迈出了第一步,自有与我一般想法的后人接续,这两座神山早晚会开,我虽看不到,可有人能看到!”
言罢
青年不语,只是一味出拳,纵使每一拳都只有寸进,纵使每一拳都带来粉身碎骨般的剧痛,他却乐此不疲。
开天之相,渐渐明了
李荒冷眼旁观数日,忽有一日怒声开口。
“我可一拳助你开山去,莫要如此浪费岁月了!”
“不!大道在前,莫向外求,你帮得了我一时,却帮不了我一世,我不求一时之快,我要求永世之安!”
青年怒喝,气象大开,李荒心神动容,攥紧手掌。
“凭你一己之力!凭你区区一个动血境的凡人?若无我帮你,你此生都没机会过得去这两座山?”
“我过不去,后来者能过去,便足够了,问道无愧,方为我心!倒下我一人,后面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接续,这两座山,不,这世上的神山,也不过如此嘛!”
青年哈哈大笑,乾坤轰鸣,大道生霞,青年咧嘴一笑看向李荒,那一瞬,李荒仿佛是青年,青年仿佛是李荒。
“我不知道光明何时诞生,也不知道光明何处诞生,但我既然期待光明,何不我自己成为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