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孟——”
孟一荻正大步往前走着,身后明琛的喊声突然戛然而止。
紧接着,“砰”的一声,仿佛什么砸在了地上似的。
这道声音里除了金属的脆响之外,仿佛还有人体摔倒的闷响,应该是明琛摔了。
孟一荻的心一紧,紧接着就听到了一串咳嗽声。
“唔,好痛。”
随后,是明琛的痛呼。
停车场的回音特别大,这会儿他因为疼痛倒吸冷气的声音也仿佛近在她耳畔。
“哎哟,我的脚压到了,好痛。”他的声音无孔不入。
孟一荻狠了狠心,提脚往前抬步。
只是这一脚迈了一半又收了回来,紧接着她猛地转身,气势汹汹地朝明琛走去。
只见明琛十分狼狈地趴在地上,正艰难地撑着手,似乎想将自己的腿拯救出来。
孟一荻连忙将他连人带轮椅一起扶了起来。
好在停车场是塑胶地面,而且保洁也做得非常不错,明琛并没有太狼狈。
孟一荻连忙检查了一下他全身,随后蹲了下去,目光落在他腿上,不禁问道:“怎么样,腿有没有事?”
明琛摇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
孟一荻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二十好几的人了,比她还大一岁,怎么就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来?
她忍不住训斥道:“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这条腿了,啊?非要摔断了才甘心吗?就没有一点儿脑子吗,腿受着伤坐着轮椅还能追得上我这两条腿好的人?你——”
“嗯,追不上。”明琛立即认错,鼓了鼓腮帮,像是个无人认领的小可怜。
孟一荻看着他,胸口起伏,眨眼的频率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一瞬真是气得她哟,有种心肌梗塞即将猝死的感觉。
下一瞬,明琛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他抿了抿唇,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她讲道:“我追不上,可你回来找我了。”
孟一荻顿时梗住。
看着明琛那眨巴眨巴分外无辜的眼睛,又扫了眼他身后不远处的车,她顿时恍然大悟,自己又被骗了!
霎时间,她说不上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她立即用手抹开了他的手,然后背过身去。
明琛却死皮赖脸地勾住了她的小指头,在她想要甩开的时候死死勾住就是不放,声音轻轻的,带着些许窃喜和怯意,“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你其实对我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说话的时候,他还摇了摇她的小拇指,牵扯着她的手臂也轻微晃动。
孟一荻扶额,心中恼恨。
她太傻了。
她怎么就相信明琛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在扮猪吃虎的男人呢?
他分明就是故意摔的!
要不然,那么大的动静,江予宽怎么可能不出现?
而且这么平坦的地上,坐着轮椅也能往前扑倒,也只有她才会相信吧?
“明琛,你……”她有些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该指控他什么。
指控他利用自己的心软吗?还是指控他钻了她关心则乱的空子?
追根究底,不就是像他说的那样,他之于她,终究是不一样的吗?
“你不生我的气好不好?”明琛见她背着他不说话,忍不住又摇了摇她的手。
随后,他单手推着轮椅转到了她面前,只是那只手依旧舍不得放开她的。
“我也只是想让你好好睡一觉而已。你是我的戒断者,这次去我家,你就当是我跟踪你的戒断情况,好吗?就像心理咨询一样,上门问诊,嗯?”明琛抬眸对她讲道。
孟一荻对上他真诚的眼神,一时无言。
她知道他这幅神情又是装的,偏偏他这一张脸极具欺骗性,让人明知道他是装的,也不禁心软了下去,甚至还会有负罪感,仿佛不答应他就是天大的罪过一般。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肯定还有任务吧?而且我肯定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我送你过去自己再回来,怎么也是一个小时,我也很困了。所以,你就将就一晚可以吗?而且这里你又不是不熟悉,对不对?”明琛继续讲道。
“明琛。”
“我听着,你说。”
“今晚的事情,我很不高兴。你这样擅作主张,几次骗我,我……”
“我知道,我以后都不会了!”明琛连忙举起手来,态度诚恳。
孟一荻不想看他,只能撇开头去。
深呼吸了几次,她感觉自己胸口堵着的那一团气才顺了下去,然后转过头来,推着他的轮椅往回走。
江予宽还在原地等着他们。
看到江予宽,孟一荻眼神冷冽,如刀一般锐利。
江予宽立即低下头去,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迁怒。
虽然,他觉得自家董事长做得的确挺不厚道的,可他也不想做那被殃及的池鱼。
很快,三人一起乘坐电梯上了楼。
见明琛和孟一荻进了屋后,江予宽这才带上门,然后走了。
孟一荻见状不禁讽刺:“做你的特助也真是够辛苦的,陪着你折腾这么晚才能赶回家睡觉。”
明琛偏头无辜地看着她,说道:“我不是周扒皮,给他租了隔壁的房子,他现在住隔壁。”
孟一荻愣住,随后无趣地闭上了嘴。
明琛推着轮椅来到了她卧室门口,推开门对她讲道:“你的房间没有变,洗漱用品都在盥洗台下的柜子里,都是新的。床单被罩也是阿姨才换的。衣服也还有,你自己找来换洗。”
孟一荻抬眼望去,的确,所有的一切和她搬出去的时候并没有不同。
这一刹那,她甚至有种错觉,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当初家庭戒毒的那段时光。
明琛偏头望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我睡了啊,你也早点儿睡,晚安。”
孟一荻见他推着轮椅往卧室走去,故意问道:“你不洗漱了吗?”
“我刚才洗过了,这会儿——”明琛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抿紧了嘴巴。
孟一荻挑了下眉,莫名其妙地想要戳破他,“你不是说下班了顺带过来接我的吗?”
明琛挠了挠头,“啊,是吗?这样啊?我不记得了。不行了,我好困啊,我得睡了,睡了睡了!”
看他装傻充愣地往屋里推着轮椅走去,孟一荻颇为无语。
随后,她也转身进了卧室,然后洗漱上床。
刷牙的时候她脑海里过了许多东西,原本以为这一晚必定翻来覆去又会失眠,结果没想到一沾到枕头,她竟然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东方已是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