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放假三天,席念回家把席慈接来, 给两位长辈和早早过世的舅舅扫墓。
新买的房子还在装修, 无法住人,席慈不住沉斯的别墅, 席念在外订了酒店,离得不远。
三位亲人葬在A市郊区的墓园。
席念是第一次来,席慈时隔十九年才来,一时感触颇深。
墓园的阶梯很长, 席慈穿着软布鞋, 走得艰难, 席念捧着花束和供品跟在后面。
上台阶的路上,席慈轻声地说:“外公外婆在老家出事, 你舅舅病死在医院, 我总想着家人不要葬得太远太孤单, 后来拜托他帮忙把你外公外婆的骨灰迁到这来,也好一家团聚。”
席念静静地听席慈说小时候的故事。
席慈和弟弟的年纪相差不大,等弟弟会走会跑之后, 两姐弟经常一起在外面爬树抓知了下田捉泥鳅抓青蛙。
小时候家里穷, 两姐弟没有吃的,知了麻雀泥鳅青蛙全吃过。
长大了能够自己赚钱不靠家里, 父母弟弟一个接一个不在了。子欲养而亲不待, 说的就是这样。
后来, 她年纪到了去上学, 弟弟经常坐在村口眼巴巴地望着等她放学回来。
席慈至今还记得每当她踏上回家的那条上坡路, 弟弟总是第一眼看见他,挥着手大声笑着跑下来,他的嗓门大,整个村子都能听到他的声音:“阿姐阿姐,你回来啦!”
弟弟喜欢念书,经常缠着放学的她教他读书写字。
弟弟很聪明,很多道理只说一遍就能懂,他还喜欢画画,最喜欢她第一次打工赚钱给他买的那套彩色铅笔。
说起弟弟的画,席慈的眼前仿佛出现那个眉目稚嫩的少年捧着画对她说:“姐姐,你看,这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大房子!”
“姐姐,以后等我长大赚钱给你买房子住。我们的房子一定要很大,能住下一家四口,门前还要有秋千,最好家里再养只狗。”
席慈好奇地问:“为什么养狗?猫不好吗?”
“猫太高冷啦。狗狗多好啊,能卖萌,还能看家!”
多年过去,那个会捧着自己画的大房子说要给她买房子住的弟弟或许早已投胎转世。
再也没有会在村口等她回家的人,再也没有替她摘桑叶喂蚕的人,再也没有满山找熟透的桑葚给她吃的人。
坟墓到了。
席慈看着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墓碑,泪如雨下。
“爸,妈,不孝女来看你们了。弟弟,还认得姐姐吗?”
对于素未谋面的外公外婆和舅舅,说实话,席念的心里并没有太多触动。
确实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一则从不曾见过相处过,二则她知道自己有已经过世的亲人也没有多久,真要她能席慈一样感动地哭出来,那才假。
席念上前,从包里拿出毛巾,用水打湿,仔细地擦拭墓碑。
母亲沉浸在她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她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是清理清理。
席慈陷入过去的回忆中,同时又万分懊恼自己多年不曾来过的不孝行为。
她靠在墓碑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席念擦完墓碑,把鲜花和供品摆放在墓碑前,双手合十拜了拜,小声地说:“外公外婆舅舅,我是席念,很抱歉,我都这么大了才来看你们。”
席慈擦干眼泪,拉着席念的手,说:“爸、妈、弟弟,这是席念,我的女儿。看,她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小念对我很孝顺,已经在这里买了房,过段时间装修完住进去,以后我住这边一定常来看你们……”
席慈年纪大了,之前走了好长一段路,又爬了不少阶梯,做不到长时间站着。
席念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取出水在旁备着。
不远处,白岑扫了一眼,意外地挑眉,“她也在这。”
“谁?”中年男人顺着视线看了过去,他的脸上多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这便是二十年前红极一时的男人,白溪。
“一个有趣的女人。”白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