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妈妈收到东西了。”
七点不到, 快餐厅应该还处于忙碌的末尾阶段。
在这个时间点接到电话, 席念非常意外,“妈, 今天不忙吗?”
席慈沉默一会儿道:“前两天老板娘丢了钱,我不放心把人参放在店里,请假回来了。”
说是丢钱,大概是被店员偷的, 至于是谁, 恐怕大家心里都有点数, 席念没说什么。
“休息休息也好,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席慈很快忘记之前的话题, 高兴地说, “小念你放了好几个冰袋, 冰袋到现在还没完全化开呢。顺丰就是好,速度快不说,箱子没有损坏, 冰都还是一整块的。”
席念笑笑, 没说在室外三十几度的高温下还能坚强存活的神奇冰块到底是怎么来的,只叮嘱道:“妈, 人参既然买来了, 别不舍得吃, 身体重要。”
“知道啦。”
席慈一打开快递, 看到连那么细的根须都保存完整的人参, 赶紧小心地保存好。不是席念特意叮嘱,还真想放着留到席念放假回来的时候给她吃。
席念惦记着出来打电话被留在屋里的客人,母女俩再聊几句挂了。
“抱歉……”
看到桌边的场景,席念嘴边刚扬起的笑僵了。
小小的白团子不知道在她去阳台打电话的期间干了什么,半张脸都是湿的,染了胭脂似的粉。
冰蓝色的眼眸里是无法聚焦的一片迷茫,四条小短腿围着比他还高的酒坛子手舞足蹈,又蹦又跳,嗷嗷乱叫。
叫到一半,缩着脖子打了个酒嗝,小身子一摇一晃地打着醉拳,终于爪子一滑,摔倒在桌上。
席念:“……”
摔倒了的团子努力用爪子支撑自己站起来,仰着脑袋对着顶上的灯嗷呜嗷呜。
不一会儿,脚步不稳,吧唧一下朝下摔倒,脸着地。
席念把视线转向一旁拄着下巴看好戏的沉斯,“你让他喝酒?”
沉斯急忙举起双手表示清白,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干,我一回头他已经四只爪子扒着酒坛,脑袋钻进去喝下好几口酒了。”
席念有点绝望,这大概是……佛跳墙的后遗症。
回想起刚刚见到的场景,沉斯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的动作非常熟练,像是经常喝酒。”虽然酒量有点差,才喝两口就成了醉哈一只。
“不。”
席念捂脸,是她的锅,“我之前给他吃过用酒坛装的佛跳墙,他大概看到酒坛子就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了。”
沉斯挑眉,投来一个“你还真是宠他”的眼神。
席念无言,抱起摔在桌上爬不起来皱着脸一副“宝宝摔倒了要铲屎官亲亲抱抱才能起来”模样的亚斯。
亚斯不满地拍拍铲屎官的手,扭过头去,露出还沾着两滴桂花酒液的右脸。
席念失笑,捧着他,轻轻地亲了一口。
亚斯满足了,仰着脖子发出一声“嗷——呜——隔”的短促狼啸,一点没有出丑的自觉,感觉非常良好地脑袋一歪,睡着了。
沉斯挑眉:“这是一只爱装狼的二哈?”
席念摇头,一本正经地纠正他:“这是一只学会狼叫的二哈。”
“噗——”
沉斯扭头,背对席念笑。
席念把亚斯送到楼上,放进狼窝,给他盖好小被子再下来。
沉斯静静地坐在那等着。
席念把亚斯喝过的那坛酒拿走,重新拿了一坛新的回来,拍开封泥,倒了一碗。
“尝尝?”
沉斯端起碗就往嘴边送。
碗沿刚沾到唇,被席念阻止了,“空腹喝酒容易醉,先吃点其他的垫垫。”
“好。”沉斯放下散发着富郁芳香的桂花酒,转向一旁非常好看的牡丹头汤。
面前这一道开胃前菜尤其好看,洁白的瓷碗里绽放着一朵盛开的粉色牡丹花,乍一看并不能把它和菜肴联系在一起。
席念为他介绍:“这是牡丹头汤,盛开的牡丹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就不错,酸酸甜甜的汤品又比较开胃,据说是古代宫里娘娘们非常喜欢的一道前菜。。”
还有美容养颜的作用。
沉斯默默地在心底加上她没说出口的一句话,尝试一口,“确实开胃,适合当前菜。”
把御膳摆出来招待沉斯前,席念取了一部分试吃过,还挺喜欢这个味道。
她端过一个小盘子,“猪耳脆,用丰富的香料烹煮过后凉拌而成,和我们平常吃到的猪耳朵有些差别,菜如其名,非常脆。”
沉斯夹了一筷,抬头看她,“不用特意给我介绍,一起坐下吃吧。”
杨小宫女发来的十道御膳摆出六道,加上席念自己做的六个菜,两道前菜,四道主菜,两道汤品,两道凉菜,两道甜品,组成一道丰盛的宴席。
席念吃得不多,顾忌着男人食量大些,特意放慢速度品尝。
毕启迈担心的厌食症患者沉斯既没有一口不吃,也没有夸张地暴饮暴食,更没有每一道菜品意思意思两口作罢。
沉斯吃得非常随意,喝过酸甜的牡丹汤后开胃不少,吃了部分猪耳脆、玉丝肚肺、烧天鹅,奶油蘑菇汤和三鲜汤也尝了,最后上的抹茶布丁和椰奶水果捞更是全部吃完。
席念一直看着,等沉斯吃完最后的甜品,不由问道:“你喜欢甜食?”
最初见面时的奶油泡芙,第二次遇见时的鸡蛋布丁,这一次的抹茶布丁和椰奶水果捞,无一不彰显着这个看起来格外冷淡的男人是个甜食控。
隐形甜食控沉斯一本正经地拒绝:“不。”
为证明他不是甜食控,影帝先生拿出了重量级的证据:“我吃咸豆腐脑。”
这话说得席念眼睛一亮:“我也喜欢咸的!”
沉家上至爷爷,下至五岁侄儿,全是甜党,显得沉斯这个唯一的咸党特别异类。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咸党,难得有机会吃饱的沉斯突然又想吃豆腐脑了,“完全无法想象他们怎么能吃下甜的豆腐脑。”
说到这个,席念非常有共同语言。
“是啊,我第一次吃豆腐脑是和同学一起,看她们都选择甜的,我也买了碗甜的,从那以后再也不肯吃豆腐脑!”
“那你怎么变成咸党的?”
“……因为咸豆腐脑有虾皮。”
席念不好意思地咳了声,扭过脸去,小声地道:“我喜欢吃带海味的虾皮。”
这个理由……
不知怎的,沉斯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国内毛虾产量极大,制成的虾皮非常便宜,十块钱有一大袋。
尤其是沿海地区,几乎家家必备紫菜虾皮汤。
看着一桌吃得差不多的菜肴,沉斯突然对席念这个人产生了相当的好奇。
一个拥有堪比五星级大厨厨艺,能让厌食症患者吃饭的人……居然喜欢那么普通的虾皮?
“为什么?”
席念:“嗯?”
“没什么。”
话到嘴边,沉斯反而问不出口,起身的同时手伸向了碗,“我洗碗。”
“不用了,你是客人……”
在沉斯执着的眼神中,席念败下阵来,虽然没有插手帮忙收拾,但是一直在旁边看着。
沉斯一看就不是经常洗碗的人,洗洁精放得太多,洗碗池里全是泡沫,多到埋住碗筷,必须下手捞才能摸到。
席念直觉明天得去买一套新的餐具。
果不其然。
下一秒,“啪”,泡沫太多的碗从手里滑落,与地板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沉斯看着摔碎的碗,沉默了。
荧幕上能够带兵打仗指点江山以一挑百,看似无所不能的影帝,败在了一只碗上。
尤其是他固执地想要洗碗——别人家的碗。
沉斯弯腰去捡,碰到一只素白的手。
“小心手,放着我来吧。”席念拉住他的手,去阳台拿了扫帚和簸箕收拾,动作相当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的人。
沉斯垂下了眸,“抱歉。”
“没事,一只碗而已。”席念走到他身边,手伸进泡沫堆里,“碗会掉是因为你洗洁精放多了泡沫太多手滑导致的,下次洗碗记得不要放那么多就好了。”
沉斯认真地看着席念洗碗的样子,“一样泡沫多,你为什么不掉?”
“……大概是因为习惯了?”
席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个原因。
沉斯从泡沫堆里捞起一只碗,“啪”,又掉了。
这次,不等席念动手,学习力非常强大的沉斯主动拿过扫帚和簸箕,以相当标准的姿势收拾好碎了的碗。
席念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影帝。”
沉斯:“……”
摔碎三只碗后,一整套青花瓷餐具变得残缺,碗橱里空出三个位置,有些碍眼。
沉斯多看了几眼餐具的花色,“走吧。”
“去哪?”
“吃豆腐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