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揣摩圣心,那当然是贾代善做得最好。而且陈肃离开前暗自在给贾代善喝的水里加了一点稀释过的灵泉,想必贾代善至少能活着听到废太子的消息。
康熙帝回宫就传出了病重的消息,还接连罢朝半个月,期间除了太后和舒妃,康熙帝便再没有见旁人了。
贾代善原本写好的奏折也不能立马就递上去,他想要利益最大化,总要寻个康熙帝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之后的时机。
太子是坐着囚车被直郡王和雍郡王一起押送回京的,回京之后没有被送回毓庆宫,而是送入了咸安宫圈禁,太子妃只能安抚好毓庆宫上下,连跟娘家联系都不敢。
张老太傅多次求见康熙帝想要为太子求情,可康熙帝正在气头上,甚至都没见张老太傅,就直接把张家上下全部罢官发回原籍,张老太傅一人则被关入刑部大牢候审。
张氏听说娘家兄弟侄儿们都被罢官还被发回原籍的消息,自然不能静心,原本她那肚子就因为她多思和劳累多次见红,已经被贾母夺了管家权勒令卧床休养了,这下子听到娘家上下都没个好,亲爹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她顿时情绪崩溃了。
张氏哭着闹着要贾赦去救亲爹,贾赦也不是傻子,荣国府什么情况他比贾政看得更加清楚,但他跟张氏多年夫妻,跟岳家也走得近,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所以每日早出晚归地为张老太傅奔波。
贾母原本偏心次子贾政,但对长子贾赦也不是一副晚娘的态度,毕竟贾赦只是小时候没养在她跟前,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长子,她可以作践一二,却不容许旁人作践。
所以这边贾代善的伤情控制住了以后,贾母回过头来发现贾赦居然为了张氏和张家不顾自己的身体以及荣国府的安危,见天儿在外头拉关系跑码头的,她能乐意就怪了!
这天贾赦刚进二门就直接被赖妈妈请过去了,等到了贾母跟前,贾赦都来不及问候一二,直接就迎来了贾母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你是不是嫌如今荣国府事情不够少?还是嫌弃你爹伤的不够重?又或者不知道隔壁东府你大伯的丧仪你敬大哥一人忙不过来了?!”
贾赦脱开荣国府和隔壁东府的事务为张家的事情跑了好几天都没个成效,甚至都没能进入刑部大牢去看望岳父,这个时候他真的是又累又痛苦,被贾母这么一骂,顿时就破防了,直接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就哭,可把贾母给吓了一大跳。
过后贾母又觉得十分心疼,赶忙叫人把贾赦扶起来,又给上了茶水点心让他垫垫肚子,这时候她连张氏都不好继续说什么了,只好劝贾赦道:“你明日起别在外面跑了,专心跟你二弟一起帮助你敬大哥操办你伯父的丧仪才是最紧要的。”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经事,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是你们上蹿下跳地去勾连各方关系,被上头看见了,那才是要命的呢。”
“你回去好生跟你媳妇说说,让她好歹顾着肚子里的孩子,皇上做事,哪有臣子们置喙的道理!”
贾赦把贾母的话都听进去了,从正院出来又折去了后头葳蕤院看了看贾瑚,见贾瑚在陈肃跟前是真的好,这才放心回了东大院儿见张氏。
张氏已经瘦得皮包骨一般,也就是贾母这些天的精力都放在贾代善身上,没空搭理她,不然看到她这样,少不得又要呵斥一二。
张氏见贾赦回来赶紧挣扎着想要下床来,贾赦紧走两步按住她,不让她乱动,但想起先前贾母轻言软语一番劝慰,他竟无端觉得张氏有些陌生了。
张氏拉着贾赦的手不放,直直的盯着他,口中只问:“大爷,今日可见到我父亲了?他眼下如何了?皇上还是不放我父亲出来吗?”
贾赦转头不去看张氏,只对张氏的奶嬷嬷嘱咐道:“外头形势不好,谁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岳父那里我送了些东西进去,只岳母和几位舅哥都在收拾行李,若是上头没有新的消息,最晚月底就必须离京了,你们若是有什么交代的,就赶紧送过去吧。”
这席话在张氏耳朵里就是完全的噩耗!
她还想用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贾赦为张家继续奔走,可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情绪过于激动,更加不能有大动作了,所以当下她挣扎了两下便觉得腿间有股热流流出来,肚子也痛得厉害。
奶嬷嬷见此赶紧招呼外头守着的丫鬟去请大夫和稳婆,可张氏丝毫不顾这些,非要拉着贾赦保证张家无恙,贾赦站在床边看着张氏这样为了张家奋不顾身的模样,浑身冰凉。
张氏早产了。
消息传到葳蕤院里,陈肃不敢这个时候抱着贾瑚去添乱,但又害怕贾瑚连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正犹豫的时候,赖妈妈小跑着过来了。
知道肯定有大事,陈肃赶紧免了赖妈妈的礼,赖妈妈凑到陈肃耳边低声说道:“大奶奶不行了,老太太请大少爷过去见见大奶奶和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