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夫人对林家的意见可不小,就算林如海在贾敏怀孕之后主动找了借口不让贾敏吃素,她依旧背地里对林如海不是鼻子不是眼的不顺眼。
见屋里都是贾敏从贾家带来的陪嫁,史氏说话便越发没了顾忌。
“我看啊,前几年那些人嚼舌根说敏儿你不好生养的,该都是那老婆子为了掩饰她儿子身体不够好放出来的流言!”
陈肃可没想到贾母是这个路数,如今看来,她果然十分疼爱贾敏这唯一的幼女,且看眼下在她跟前说话无所顾忌这一点,她还真不知道这位到底是自矜国公夫人的身份,还是因为这是在“女儿”跟前。
陈肃做出一副懊悔的样子,说道:“女儿也是才想明白,不管是荣国府还是宁国府,那可都是儿孙满堂的人家,不像林家都已经四代单传,这在子嗣上比旁的人家稍微艰难些,也是寻常。”
被“亲女儿”这么一捧,史氏越发高兴,一脸慈爱地摸摸陈肃的鬓角,“你能这么想就对啦!”
“咱们家的女孩儿,就连你前头几个姐姐也都没听说哪个在子嗣上有什么问题的,偏你嫁了个四代单传的人家,连累的你还要遭人说嘴。”
今儿张氏和王氏都没来,史氏一个人带着贾赦过来的,贾赦照旧在前头帮着林如海应酬前来祭拜的客人。
等小厨房里端来一杯用干茉莉花去过味儿的羊乳,陈肃尝了尝,就让周妈妈给史氏也端了一杯来。
陈肃解释道:“这东西还是百草堂的钱大夫私下里跟周妈妈说的,说是这东西‘性温平,壮筋骨、男女老少皆宜’,我不光自己用,还给您女婿用,待会儿您只管去问问您女婿有什么效果就知道了。”
这才喝了三次能看出什么效果来?不过是陈肃故意这么说而已。
史氏当然不稀罕一盏羊乳,不过既然是女儿的孝敬,她也乐得接受,一口羊乳下肚,她只觉得满口茉莉花的香味和羊乳特有的清甜,吃着十分顺口,这一盏羊乳便很快见了底。
周妈妈见史氏喜欢,一边提着茶壶给她续杯,一边唠叨:“这壮筋骨的事儿一天两天还真看不出来,不过昨儿睡前我喝了咱们太太剩下的那一点茶壶底子,昨儿夜里睡得分外香甜,不知道跟这羊乳有没有干系。”
史氏一听就认真了,她日常保养得好,身体并没与什么病痛找上门来,可贾代善年轻的时候在军营里打拼,虽然后头做了主帅,但也有拿命去拼的时候,自然老了的时候就有诸多病痛发作起来,夜里搅得人睡不好觉,如此反复可真是磨人极了。
史氏反射性地想要将这羊乳利益最大化,钱大夫是私下里跟周妈妈说的消息,那就是说这东西的效用肯定没有几家人知道,拿来大范围的牟利肯定不现实,毕竟这效用是从钱大夫口中说出来的。
可若是用来在林如海跟前为女儿表功,在家里的老爷子和儿子们面前为女儿表功,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陈肃可不知道短短一杯茶的时间,史氏就已经想到要用这羊乳来做文章,企图进一步拉近林家和荣国府的距离。
午饭过后,陈肃照例问了一遍林如海在前头的饮食起居,便安心回去睡午觉了。
而史氏则去了前头找林如海说话,她直接把这羊乳的功劳全部归功于自家女儿身上,“敏儿是个孝顺孩子,她心里也总是惦记你,不然这羊乳是钱大夫建议她一个孕妇保胎用的,她何必多此一举给你也送一份来?”
林如海从来没有因为妻子和母亲之间的矛盾,就跟贾敏渐行渐远,反而因为两人私下里互相安抚多了些“同仇敌忾”的意味,感情也越发深厚。
此时在岳母跟前,他动情地说道:“敏儿待我一向用心,我都是记在心里的。”
见林如海是真情实感地感激,史氏心里也挺满意,女人最怕嫁错郎,错嫁那等纨绔没有前程甚至没有感情的郎君固然可怕,可若是嫁一个待人和蔼可亲偏生内里冷漠的郎君,更加叫人受磋磨。
史氏从前就担心林如海被儒家那一套君子什么的给教坏了,表面夫妻琴瑟和鸣,其实内里漠视她女儿的一切付出。
如今看来,就算林如海从前站在长辈那一边,如今等长辈去了,他也看到了她女儿的辛苦,并为此感到感激,她觉得这样下去,等到两人多生几个孩子,日后的生活一定十分美满。
不过,史氏想要给贾代善以及荣国府的主子们用上羊乳,最好跟林如海也提一嘴,“哎呀,先头敏儿听我说了一嘴她父亲夜里不好入睡,又听周妈妈说她昨夜因为喝了一盏羊乳就睡得十分香甜,当即就要送几头母羊去荣国府,孝敬她父亲也孝敬我。”
“真是嫁了人都怀着孩子了,也依旧是一副小孩子脾气,说风就是雨的,可辛苦女婿这几年为她在你们太太跟前周旋了。”
这样一席话说得林如海分外脸红,但他的确对妻子更加内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