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左手拿剑,走在城内。看周围热闹的景象眼底多了一丝雀跃。
“姑娘、要买胭脂吗?”路过胭脂铺,小贩招呼她。安宁看到精细的盒子五颜六色。
“姑娘可真美。就是肌肤如雪太苍白,用这个最合适。可以点缀一些红润。”小贩笑着介绍。安宁接过他递来的盒子。暗红色的盒面上有白色的莲花图案,很漂亮。
“多少银子?”她也不喜这些,只是不好意思拒绝。
“姑娘是个爽快的。就给一两吧。这是上等胭脂,店铺里要买五两呢。”安宁付了钱将胭脂放入腰间的布囊内,这是月娘方便她携带小物件特意做给她的。
她又看了几个铺子,多少买了一些小东西。今晚要跟赵英见面,她打算送些礼物给她。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眼中。
“将军、玉王爷那边的请帖已经发出。”在一间茶楼上,有个男人巍然屹立。他身高八尺体型壮硕。眉峰如山,眼神如炬。此人是杨义之。他今天刚到西京城。
坚毅的嘴角上扬。
“有美人兮在眼前。”安宁、我们又见面了。
他不着急。慢慢欣赏女子婀娜的背影,仿佛是在欣赏一件宝物。
安宁不是没感受到异样,只是佯装没发觉而已。也许是玉王爷派人跟踪她,转过几个街角后,视线就没有了。
安宁嘴角上扬,提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回到民宿。
“呦,这是买啥好东西了?”月娘见她手里的东西,笑着打趣。
“月娘,这是送你和李叔的,新婚礼物。”
“哎呀!安姑娘你真客气,礼物不是送过了吗?”月娘不好意思的接过。
“礼物不嫌多。刚才只是觉得它们适合你们,就买了。”
“那多谢安姑娘。”月娘笑得眉眼弯弯。
李管事过来,对安宁道:“安姑娘,破费了。”
安宁摇头。
“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一切。坐下来倒水,一边倒一边回想刚才感受到注视。
晚上和赵英见面,他是不是知道?
夜晚来临,庭廊内赵英披着头蓬,纹丝不动的站着。
安宁来到她的身后。
她微微侧身轻道:“你来啦!”
“嗯。”赵英转身定定地看着安宁。她的个头比安宁要略矮一些,微微扬起下巴才能与之对视。
“阿英、你约我来,他知道吗?”
“也许,知道吧。”她的一举一动不都在他眼里么。
那又如何!她就是想见她。
安宁抿抿唇。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是她白日买的礼物。
“阿英、这些送你。”赵英稀奇地接过,打开。
“这些是、你买的?”
“嗯,今日我无事去逛了逛,看着还不错,就买了。”
“难得安女侠会去逛街市、还一身女装。很好看。但不太适合你。”赵英上下打量安宁道。安宁微笑,她也觉得不适合她。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她玩笑,赵英也笑了。庭廊外是沉静的夜色,庭内是女子们的温情笑颜。
“阿宁、谢谢你。”
“傻瓜、你我无需道谢。”
“阿宁、如果可以,我真想随你而去。”
“阿英、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带你走。”
“好、这是你说的。”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怎么才驷马?我要八马难追!”赵英扬起下巴傲娇的说。安宁宠溺地点头微笑应允。
“好!”
风轻轻吹过,月色淡淡,她们的身影互相交叠。赵英靠在安宁肩膀上。
“我真怀念,我们在宋都的日子。”
“我也是。”
“阿宁、若是我们能回去,你还愿意进宫吗?”安宁沉默良久。
“呵呵!回答不上来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再说,我又岂能回去呢!既然已经远嫁,那就没有回圜余地。”
“心若自由,人便有自由。阿英、一切皆有可能。”
“阿宁、今晚我就想这样靠着你。”曾经她有多么依赖她。到如今,她只想感受几分过往的温情作为余生的回忆。
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猫儿穿过巷口。
安宁回到民宿已经是深夜。赵英在她怀里沉睡,她不忍唤醒她,就将她背回了驿馆。
“阿英、一定要坚持住。”
深夜静悄悄地。安宁打算入眠时,忽然听到窗口有声响传来。一个鲤鱼打挺,抓过剑鞘在有人破窗而入时抽出剑身。
“安姑娘。手下留情。”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安宁手中剑一顿。
眯眼就着月光,看到一具高大的身影,是个男人。
“我是杨义之。我受伤了、”话音刚落,高大身影竟然晃悠了一下倒向安宁。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人重重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安宁立马去点燃烛火。地上人确实是杨义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忽然她想起白日逛街时一直盯着她的视线。莫非就是他!
黑色的锦袍上有暗红色的血迹流出。安宁为他把脉,查验伤口。是箭羽所伤,还有毒!没有犹豫,将人搬上床。
等杨义之再次醒来,自己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毒也清了。
屋内有个身影正在洗手。
“安姑娘、”低哑的嗓音显得有些无力。
安宁回转过去看他。
“毒已经清除,箭伤也已包扎,你暂且不必急着走。”
“我欠你一条命。”杨义之深深地看着她。
“没事。我是大夫,岂能见死不救!今日若不是你,我依然会救。”
“是吗?一个破窗而入的盗匪你也会救?”
“自然、盗匪亦是人。”
“可是、他十恶不赦。”
“那自有律法惩治他。”
“呵呵!安宁,你真的是个奇女子。”
“好了。你的伤口虽然已经无碍,却还需要静养。你的部下呢?要不要我去通知他们来接你?”
“没有部下了。他们都被害了。”杨义之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中招。
他们便衣到访西京,是秘密行动。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匹刺客!他们武力值都可以,原本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不料他们是有备而来。在他们的饭菜里下毒。导致他内力被控,部下们也都纷纷被杀。
他凭着多年来的经验不得不跑。岂料暗箭难防,在他跑的有些晕眩时,无数飞箭横空而来。他勉强挥动手中长剑,怎奈毒性发作,他不能抵抗。慌乱间他想到了安宁。好在白天他让人跟踪她,知道她住在哪里。于是晚上才会翻窗而入。
“是什么人袭击你?你可看清?”安宁眯眼。心底有个念头。
“看他们的招式不像专业杀手。倒像、”杨义之有些迟疑。
“像匪寇!”安宁为他作答。
杨义之黑瞳闪过一丝锐利。
“安姑娘是知道咯。”
“略知一二。前些时候,盗匪横行。杀害不少有钱人。”
“我初到西京城,没有几个人见过我。他们的出现不是偶然。”是有人得知他的行踪故意为之。
“那、杨将军可知道是谁?”杨义之沉默不语。紧皱的眉峰是伤口在疼。
安宁叹口气。
“也罢、你暂时先在此休养。”说完她端着铜盆离去。杨义之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什么?杨义之!可是那个在辽江城守卫的将军?”安宁将杨义之的出现及受伤情况等告知李管事和月娘。
李管事自然是惊讶的。月娘则是不明所以。她可不认识什么杨义之。
“安姑娘,他是什么来路?留着会不会招惹麻烦?”
“月娘放心,他是晚上来的,只要我们不对外宣扬,应该无事。”
“不行、他是辽王的人。我们收留他,唯恐不妥。”
“李叔,我知道你的顾虑,但安宁有自己的想法。”
李管事见她坚持,只好点头答应。
“也罢!这几日暂时不营业。”民宿关闭不接待过往之旅。
安宁身边有药材,但不够他服用。为了安全起见,她让月娘花银子差人去买了药材,这样可以减少怀疑。
她也把杨义之突然出现受伤的事情告知了赵英。赵英也颇为惊讶。
“他也来了西京城?”
“是的。阿英可知道,玉王爷在忙什么?”从杨义之口中得知,他这次来是受了辽王的命令监管玉王爷的。
玉王爷知道后着实发了一通脾气。不过,赵英并不知道当时他发怒是为什么。
“你是说,玉王爷发脾气?”
“是啊、我让梨花跟你说。”安宁看向一旁的梨花。
“那日奴婢依照王妃的吩咐,去书房给王爷送点心。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书房动静很大。好像还有人跟人之间的怒吼。
“那你可曾见到里面的人出来?”安宁眯眼,心底的猜测似乎就要被证实。
“没有。因为王爷发怒后,侍卫们就遣退众人。我为了不给王妃添麻烦就没有去细听。”
“也是难为她八卦的性子。”赵英忽然说,梨花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扭扭腰。
安宁哑然。
“阿宁、你是怀疑他吗?”安宁知道赵英口里的“他”是谁。摇摇头、不确定的道:“我也不确定。”
“之前这城里闹匪寇。等我们来了之后却无端消失了。人们也因此奉承他,说都是他的功劳。有时候我真想去撬开老百姓的脑袋。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做的。”
赵英的话让安宁感到可爱。似乎熟悉的赵英又回来了。
“阿英,你要小心。”
“我小心什么,我还得感谢他。”赵英冷哼。自从他娶了个小妾,就变得忙碌起来。
不但有李府的女儿,这几天还有其他的小姐千金都来对他示好。
“阿宁、你不知道,他现在可受女子们欢迎了。这西京城内的女子爱慕一个男子都是挂在脸上的。不像我们中原女子含蓄,简直毫无羞耻之心。”
“阿英、你在意吗?”
“在意?哼!我巴不得他不来找我。阿宁、我之前那样对你可不是真的为了他。”
“我知道。阿英、你受累了。”
“你可别说、我还真受累了。你要多多送礼物给我,讨我欢心才好。”
安宁失笑。
“好、阿英喜欢什么?我都一一买来送你。”
“这可是你说的!”
“决不食言!”
“好、那我想吃西城的糕饼,东城的燕窝羹,北城的莲花糕、南城的玉米烙——”赵英说了一大堆,安宁哭笑不得。这些东西可不是西京城有的。
“我记下了。”待那日,她们回家时,她会实现承诺。
四目相对,她们的眼中都是浅浅的水花。
“阿宁、有你真好。”
姐妹情谊从来不曾离开她们的心田。
安宁回到民宿,手里拿着几副药材。
杨义之已经醒来,正呆呆的坐着等她。
“杨将军!今日觉得如何?”安宁过去给他把脉。杨义之抬眸看她,白皙无瑕的脸颊如玉般光滑。红唇微启,几缕发丝垂落耳根。女子的馨香清新自然,眼前的安宁无疑是最顶尖的诱惑。
杨义之的黑眸深了几分,喉间干涩,心胸涌动。
“有劳安姑娘。”他是个傲气的人,从来没有这么被一个女子救过。她是第一个。每次遇见她,总是让他有意外的惊喜。
“无妨、救人一命本就是应当。再说,我可不白救。”安宁看他一眼,嘴角微挑。
杨义之眼底闪过宠溺。
“是吧。那杨某以身相许如何?”安宁没料到他这么说,微微一愣。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姑娘不说,那杨某就以为是默许。”杨义之眼底闪耀火花,安宁皱眉。
“杨将军若是再说这样的话,安宁就只好送客!”杨义之哑然失笑。
“那姑娘要如何?”他闲散地靠着,眼神不离安宁。
“自然是正经的报答。杨将军贵为一城之首。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实属意外。他日回去后,定能一雪前耻。届时,安宁还需要将军的帮助。”安宁是想让他帮忙护送赵英。
“哦、看来杨某人这次来对了。虽然受伤,却能得安姑娘的信任,着实值得。”杨义之眼神灼灼,安宁一直避开他的目光。为他换好药后,她就打算离去。
“杨将军,好生休息。安宁明日再来。”
“安姑娘能不能在陪陪我?”安宁要离去的脚步停顿。背对着他没有转身,杨义之又道:“一个人太孤单了。想找人说说话。”语气低沉,带着几分恳求。
安宁深吸口气。终究没有留下来。杨义之失望地目送她离去,心底无限惆怅。
果然,人间最是儿女情长要不得。
“安姑娘、你总算是出来了。”安宁刚到外面月娘就抓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安宁疑惑。
月娘一脸无奈。
“还不是我家李郎、他每次见你进去都要推着我来监督。”安宁挑眉。
“为何?”月娘翻翻眼。
“怕你被拐走啊!”安宁无语。
杨义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男子。
有身价,有颜值,有武力。可安宁的心早已许了公子,又岂会被诱拐?
“李叔!”安宁找到李管事。
“安姑娘。”
“李叔、你无需担心。安宁的心早已给了公子,现在以后将来都是。您大可放心。”李管事没想到安宁这么直接,一时有些难为情。
“安姑娘,不是我不信你,是那人太危险、”
“我救他是出于医者之心。今日的恩情他必挂中心。他日,我若有难,他必会报答。”李管事看着安宁,心中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汗颜!
“是我太小人心度君子腹了。安姑娘不要介怀!”
“岂会。李叔,你是公子的义父,安宁敬你还来不及。”
“惭愧、惭愧!”安宁离去。月娘从一旁出来,手指戳戳李管事。
“你呀、就是太操心。安姑娘可是个有分寸的女子。深明大义,仁慈有爱。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