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你带着月娘先走。”
“不、阿远!”李管事自然不肯。
“义父、若是我们都被抓,谁去报信?又谁送物资?”宁晨远神情严肃,李管事当然知道这些。
“我掩护你们,你们帮我带着月娘走。”
“李哥!我不要离开你。”月娘哭喊。
“得嘞!你们也别商量啥了,一个都别放过!”大皇子一声令下,宁晨远他们被团团围住。
“义父、就算是我求您。”宁晨远目光坚定,李管事深知他的脾性。温和时常有,沉静睿智无人能敌。骨子里认定的事情却无比倔强!
“阿远、你一定要安然无恙!”
“一定会的。义父,帮我带句话给安宁,就说,宁晨远此生不悔!”
“好!”李管事抓住月娘的手臂飞身上马。
宁晨远和唐剑四目相对,眼中皆是意气风发。
“给本皇子抓住他们!”说时迟那时快,宁晨远抛出折扇。耶鲁特哈瞪大眼,看着不断旋转的折扇迎面而来。慌忙之间,拉过一旁的护卫抵挡。
“噗!”护卫被击中吐血倒地。唐剑乘机踢了一脚马屁股,李管事和月娘所骑之马扬起前蹄嘶叫一声飞快冲出人群。
有弓箭手打算射箭,都被唐剑一招飞星剑法横扫回去。
“给我活抓他们。”耶鲁特哈大喝,宁晨远和唐剑再次被围攻。
“阿剑、我们必须往西京城内跑。”
“什么?你要自投罗网?”
“他们要抓的是我们,若是我们分散,他们就会放弃追赶义父。”义父已经为他失去一条手臂,不能在让他失去生命。
“行、听你的。”宁晨远不知道耶鲁特哈是否知晓他们是在为大宋军营收集物资。目前只有以身犯险,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一场打斗在所难免。宁晨远和唐剑武功不弱,若是只对付几个贼寇绰绰有余。耶鲁特哈带的人多,他们不得不回转西京城,但不能做的太明显。
“阿剑,你先走。我垫后!”
“不,你先走,我垫后!”
“阿剑、可还记得那首诗?”唐剑哭笑不得,手上不敢停。
“那首诗啊?大才子!”
宁晨远亦是边打边笑,朗声诵道:“汗马功劳要立身,将军一等扫边尘。全身只待英雄士,不遇英雄愁杀人。”《颂古九首之一》
“哈哈!大才子,你是要做英雄士杀人吗?”
“今日你我既是英雄,何愁杀人!”唐剑闻言眼神一凛。握紧手中长剑,沉声道:“好,英雄还要识英雄,不识英雄总是空。投鼠在人当忌器,见鸿非我独弯弓。情从忠佞分轻重,事戒恩威戾始终。说与翠微休截截,三缄从此更须工。”《有触述怀》
“好诗!”宁晨远为他喝彩。
“兄弟,看今朝你我谁更英雄!”话音落,唐剑一把抓住宁晨远的腰带,用力一带,他人就在外围。
“是兄弟就要一起走。”唐剑用力一划,身边人都被剑花划破衣衫皮开肉绽。飞身上马,冲过人群,双掌相握,宁晨远翻身坐在他身后。他们二人一骑,快速离去。
“给我追!”
“没想到阿剑还能作诗!”马背上,宁晨远开玩笑。
“哈哈!好歹我也是出身名门,城主书院的学生。吟几首诗也不为过嘛。”
“他们追上来了。”
“那就慌不择路进城去吧!”唐剑和宁晨远真的骑马进了城。耶鲁特哈见他们进城,眼神一闪,停下脚步。
“哈哈!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回去下令全城搜捕。”耶鲁特哈吩咐完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往另一路而去。
大汉带着一伙人直冲城门口。
进了城,宁晨远和唐剑就去了月娘的民宿,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狼藉。
“狗东西!好在小爷走的及时,要不然这屋顶都要被掀翻!”
“你觉得,这离屋顶掀翻还差吗?”宁晨远环抱双臂,凉凉地问。
唐剑挑眉莞尔一笑。“呃!也差不多啦。”
“他们很快会追来,我们先包扎一下伤口。”刚才在救人时被刀划破了衣袖。
“你受伤了?在哪?”唐剑脸色一白,紧张地上下打量宁晨远。
“你没受伤吗?”宁晨远睨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半开的胸膛上。
唐剑低头,看到自己胸门大开,面色一红。挠挠头笑着道:“小伤而已,我没注意。”
“男子衣衫不整,人家姑娘见了,还以为你是个不正经的。”
“噗嗤!”唐剑没想到堂堂宁公子又开这种低俗玩笑。
“才子啊,你可真的是才子!”
“别贫了。他们已经来了。”身后是举着大刀的大汉一伙人。
“哼!小子,你们是慌不择路没地方跑了是吧!跑到这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呵呵!确实、都打晕了、竟然自投罗网!”
“哼!既然如此,那就跟老子走一趟!”主子可是要活抓他们。
宁晨远和唐剑互看一眼,敌众我寡,他们只能束手就擒。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不会这么轻易被束缚。
“走一趟可以。但我们拒绝捆绑!”
“哼!要求还挺多。你们这么鬼,若是不绑着,外一背后来一刀、老子不是吃亏吗?”
“既然我们都愿意跟你走了,就不会使诈。毕竟,你家主子势力庞大,不是尔等能抵抗得了的。”
“算你识相!把他们的兵器缴了。”两个人上来,唐剑忽然举起剑,吓得他们又往后退。
“啧啧!胆小鬼!小爷的剑还轮不到你们来缴。”话音落,一甩手,长剑越过他们的头顶直直地插入对面的廊柱上。
被剑气吓到的小贼抱头蹲在地上发抖。为首的大汉一时气恼狠狠踢了他们几脚。
“没用的东西!净给老子丢脸!”宁晨远的折扇早就不见踪影。
“好了,带路吧。”
“哼!谅你们也跑不掉。蒙上眼睛,送上马车。”虽然这样,他们的双手还是被绑住,眼睛也蒙上了黑布条。
“没想到,才过了一晚,我们就又回到最初了。”唐剑无奈地低笑。宁晨远默不作声,他在听马蹄行走的方向。
“阿剑、这次的路线不是上次走过的。”
“哦,这你听得出来?”
“嗯、我义父曾教过我,识声探路的要领。”
“李叔真了不起。”
“他曾经是江湖侠客,为了躲避仇家逃到临安城,那时我还小,他被我爹无意救下。后来就一直在我家中,做我的师傅。”
“哦。那他是为了报恩。”
“对、多年过去,我们也有了深厚情谊。”想起这些年他在李管事的管教下,才学武艺兼备。
月娘不是第一个要跟着他的人。有气魄又有能力的男人永远不会缺乏爱慕者。
只是他从来都是孑然一身不愿意娶妻。哪怕是他娘亲给他做媒都不愿意。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成自然。这次遇见月娘,亦是缘分。
耳边传来水流声。宁晨远和唐剑被带出马车后,就被人牵着来到一处较为阴暗之地。
“我怎么感觉凉飕飕的?阿远、他们不会将我们关在地牢吧?”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要说话!”前头走的人在吆喝。唐剑撅撅嘴,死胖子,看小爷出去怎么收拾你!
走了大概一刻钟,前头的人停住了脚。有门被打开的声响,随后宁晨远和唐剑被人用力推进去。
唐剑一把拉下自己的蒙眼布。
“小样儿,竟然真的把我们关进牢房了?”宁晨远也拉下黑布条。
他们身处一间牢房中,四周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一股恶臭味。
“恶!该死的,要关也得找个干净点的地啊,如此破败简直是侮辱小爷的身份。”唐剑气得破口大骂。
“哼!阶下囚、还计较这些。能保命不错了。上次对你们太优待,才会让你们跑路。今时今日,小子们,你们就好好享受吧。哈哈啊!”大汉说完就猖狂的离去。
“该死的!”唐剑狠狠地踢脚在门框上,手里的绳子也被他挣脱。
区区小绳索,要不是他们自己情愿,哪里会被他们戏弄!
“阿剑、稍安勿躁,保存体力。”宁晨远挣脱掉手上的束缚,一边劝慰唐剑一边查看四周。
“不用看啦。破的不能再破!”唐剑意兴阑珊的双手环胸。
“就是因为破旧,才要看啊!”宁晨远觉得此处偏僻,长年未曾修缮的地方很可能有坡口。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呢?”唐剑问。
“等!”宁晨远明亮的眼神熠熠生辉,对视唐剑眼底含笑。
夜黑风高,破旧的监牢里很安静。到了夜晚,有灵活的“小贼”窸窸窣窣地从某个破洞里冒出来。
尖尖地鼻子,细长的尾巴,黑不溜丢的小身体。
“嘿!看我踩到什么?”唐剑脚尖踩住“小贼”的尾巴。没有太用力,只是不让它四处窜。
宁晨远睁开眼。看到一只可怜的小老鼠被唐剑戏弄,挑眉摇头。
“阿剑、你此刻跟他一样可怜。还是放了它吧。”唐剑努努嘴,松开了脚尖。
小老鼠立马惊慌地逃离。
“这帮狗东西,竟然关着小爷还不给饭吃!可恶!”原来他们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他们是故意饿着我们。还是别生气了,坐下来,睡会。”宁晨远说话闭着眼睛。
“你可真行!贵公子一个,竟然就这么随便的坐下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唐剑学着宁晨远盘腿而坐。
“那能如何?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哎!也不知道李叔和月娘是不是已经脱险了!”
话说李管事带着月娘逃走后,就顺着原先的路线往南走。他们的物资在几天前就已经送出城,停靠在依山傍水之地,有人看守。
“月娘、你暂且在此等候。”他们骑马连夜赶路,来到一处溪水旁。马儿要休息,人也要进食。
“李哥、你不会独自离开吧?”月娘很担心。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李管事回头看她一眼,转身投入夜色中。
月娘有些拳脚功夫,见过大风大浪,也不是真的胆小,就是怕孤身一人会遇到危险。
不多时,李管事从黑暗中出现。手里多了一把枯枝。
“这地方什么也没有。生个火烤一烤,将就的喝些水充饥吧。”火堆前,月娘抱住肩膀。夜晚凉,她衣衫单薄。
李管事低头看自己,站起身脱去外衫。
“给、披着吧。”他将外衫递给月娘。
月娘抬眼看他,脱了外衣他就剩一件里衣。
“给了我,你不是也冷吗?”月娘接过衣衫,靠近李管事。
“我们一起披着吧,你搂着我些。”李管事张张嘴,身体有些僵硬。
“怎么?到现在你还在拒绝我?老娘为你都丢了全部家当,让你抱着取取暖都不行?”月娘眼底喷火,眼看就要发飙。李管事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月娘这才熄了火,伸手抱住他的腰杆让自己深深地陷入他的怀抱。身体的温度是真实的,李管事从原先的僵硬渐渐地放松,环住她腰的手臂紧了紧。
“对不起。”他低低地道歉,月娘当做没听见。靠在他怀里闭上眼,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李管事就这样直挺挺地坐着,抱着,一动不敢动。
夜空中有星辰闪烁,宁静的夜晚下火苗渐渐微弱。相拥依靠的人都睡着了,马儿在溪边喝水吃草,偶尔喷出几个沉闷鼻音。他们很幸运,并没有人追赶他们。
第二天,他们到达放置物资的地方。
“东家!”看守的人是月娘安排的。
“你们辛苦了,东西都在吧?”
“都在。”
“李哥、你打算如何?”李管事去看了物资,确实一点不少。
“先送走这些东西再说。”夜长梦多,此地不宜久留。
从这里出发,去军营还要几天的路程。李管事打算先押送回去,然后让岳锃派人营救宁晨远他们。
山高路途远,终于见牛羊。
“将军、听说物资到了。公子人呢?”安宁从营帐外进来,李管事见到她很诧异。
“安、大夫?”李管事见安宁一身男装,硬将姑娘二字改成大夫。
“李管事!”只见李管事却不见宁晨远,心中不安,目光落到他空空如也的衣袖上。
当初她听老师傅提起过,李管事救公子丢了一条手臂。
“安宁、你确定要去?”一个时辰后,安宁走出营帐,面对岳锃她眼神坚定。
“是、我要去找公子。”两个月来的期待却等来如此消息。她岂能在等!
岳锃目光暗沉,他也担心唐剑。
“也罢!陈杜、”
“末将在!”
“你挑选两个身手灵活的陪同安宁去西京城。”
“是。”
“多谢将军。”
“安宁、此去凶险。若是、若是他们有什么不测。你要忍耐,保证自己安全归回。”辽国大皇子他早有耳闻。是个心狠手辣、生性残暴之徒,跟辽王有过之而不及的相同秉性。
“安宁知道。”在营帐前,岳锃送别安宁。
“此剑乃是玄铁所铸,有着削铁如泥的锋利。赠予你!”岳锃双手呈上一柄宝剑,安宁接过道谢。
同行的还有李管事和月娘,本来安宁不让他们跟,可李管事说安宁对城里的地形不熟悉。月娘更加不服气,她要把自己的家当拿回来。
“各位保重!”
“你们务必保护好安大夫。”陈杜对两名手下吩咐道。
“安宁、一定要平安回来。”岳锃第一次这么挂心一个人。
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将安宁当做女儿来看待。
原来,做父亲的心是这样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会牵挂,会心疼。
“驾!”蓝天下,绿色原野中,五匹骏马快速奔跑。安宁一身红衣,头戴斗笠,白色薄纱遮掩脸庞。
——
红颜不是祸水,江湖不是归宿。
看今朝大好河山,煮酒论英雄年少。
爱情、友情、亲情、皆为人生不可缺少的圆满。
年少梦想终将成为过往。
唯有得一人心,从此遥看远方,相携共白首。
“公子、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