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步履蹒跚,从陆地穿过山岩,小推车不能在伴随,断裂成棍握在手中做支撑。背后的伤已经结扎,行囊过重,在途经几日后,她决定弃掉一部分。只留了两套换洗衣物和放药材的木匣子。日行几十里,若不是有武艺防身,她早已体力不支。
要是有马就好了。
心向往之,老天可怜,竟然让她看到了马群。风吹草地见牛羊,在经过几日的长途跋涉,终于让她见到了人烟。
路上她为了保持体力,时不时喝点水吃点干粮,可几日来已经弹尽粮绝。
安宁脸上露出笑容,明媚如春风,纯真如珍宝。
“好美!”在安宁眼前出现绿色原野,碧绿的湖面,茂密的丛林,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花朵。
“这些都是什么花儿?”安宁喜不自胜,几乎是扑倒在花海里。
“我叫安宁、你们叫什么?”安宁就像在对人一样,笑着在花丛中嬉戏奔跑,连日来的辛劳在这一刻全然释放。
阿穆达看着在花海中奔跑跳跃的年轻人,不由好奇。
这是哪里来的人?
“鹰,我们去看看。”安宁笑着围绕花朵跳跃,抬头时看到有人骑马过来。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模糊了他的身量。待到走近,安宁才看清对方是个肤色呈现棕色的年轻男子。
阿穆达也看清楚了安宁。眼底的好奇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惊奇!
“你从哪里来?”
“你好,我迷路了。”
此刻的安宁面上干净,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如玉洁白,一双水波灵秀的眼眸纯真自然,阿穆达不由得看出神。
好美丽的人!
“我每天会找附近的山地放马和羊。我是帮我主人看守牧场的,距离此地有七八里路。翻过前面的山头,就到牧场了。”安宁骑在马背上,听着阿穆达自我介绍,笑容未曾减少过。
“你是中原人吧?”
“嗯、是的,我来是为了找朋友。”
“找朋友?”
“你知道大宋国的军营在哪吗?”
“大宋国,边度!”安宁点头。
“那你是找错方向了。边境驻守不在这边,而是靠近荒漠以外的地方。”安宁了然,原来是找错方向了。也是,之前听老师傅说,他是在荒漠地遇见了公子他们,是她慌不择路了。
“没关系。你只要朝着另一头走一直到底就对的。不过,既然来了,就作客几天,也好放松一下。”
安宁觉得此地甚好,于是点头道:“那叨扰了。”阿穆达微笑露出一口白眼。
所谓牧场其实就是一大片空地,木棚结构简单,排成长串,分别是马槽和羊圈。
另有一间木屋是人居住的地方。
“牧场平时就这样围着,到了晚上,它们自己会进来。遇到风雨,就会躲进木棚。”
安宁跟着阿穆达走进屋子,里面很暖和,煮着什么东西,一股奶香味令安宁腹中饥饿。
“喝些热奶吧。”阿穆达给她倒了一杯。安宁赶紧接过,喝了一口是热的。不再迟疑,大口喝完。
“你定是饿了吧?我这里有饼!”阿穆达拿出几张厚厚地饼,安宁从来没吃过这样大的饼。
“这是我们当地的食物,你可能吃不惯。”
“没事、能充饥就好。多谢。”安宁试着咬了一口,看上去厚厚的饼,入口却很脆香,还有一股甜甜地蜜糖味。
“这饼微甜,里面放了冰糖,还有藏红花,羊奶。”
“很好吃。”
“你先吃着,我去看看羊群。”
安宁看他出去,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
“晚上你就住在这里吧。你睡板床,我睡地铺。”
“这怎么可以!我睡地铺便好。”
“不用客气,我习惯了。你身子看上去很弱,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安宁在阿穆达的游说下,最终听了他的话。
“你要洗漱吗?我可以给你烧些热水。”
“可以吗?”
“当然可以。”安宁确实想洗洗。身上的衣物已经穿了许久,头发也需要洗一下。
“你长得很好看,不像男的,我刚开始以为你是女子呢。你们大宋国的男子都像你一般肤白美丽吗?”安宁原本在收拾衣物的手一顿。是啊,她现在是男子装扮。
“呃!差不多。”她背对着阿穆达支吾的说。人家帮助了她,她要不要坦白呢?
心里纠结了一下下,安宁决定还是不说了吧,免得对方尴尬。
晚上安宁快速简单的梳洗换衣后,感觉一身清爽。阿穆达很有礼貌,得到安宁同意后才进屋。
“这里晚上凉,但视野很好。你想看看星河吗?”
“星河?”安宁惊奇。
“对,就在前面的山坡上,我带你去。不过,要拿上毯子。”坐在山头,风很大,他们裹着毛毯,就像两只绵羊一般。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安宁惊异眼前的星河,难以述说。
“太震撼了。以前在家乡,我也喜欢爬上屋顶看星空,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浩瀚的星河。”
“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我们长期居住在塞外,头顶着天,脚踏着地。周围牲畜就没有别人。这些祖祖辈辈相传的自然神迹那是因为有神明在上头居住。”安宁听着阿穆达讲故事,他们回到木屋休息已经是半夜。
躺在木床上,安宁不由得思绪漂浮。天地万物都美好,神奇地传递着不同的方向。
人活着好渺小!这一觉,她睡得很香。半个多月来的艰难在一觉中化为乌有。
第二天,晨曦朦胧中,安宁听到阿穆达的吆喝声。掀开木门,远远望去,就见阿穆达早已在驱赶羊群。
安宁拾起一根木棍,在一旁比划起来。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许久未曾练剑,都有些生疏了。
阿穆达骑马过来,惊奇地看着安宁挥舞木棍。
“安兄弟。你会武功?”安宁停下动作。
“会一些。”
“哇!那可真好、我就不会。”阿穆达很羡慕。
“你想学吗?我教你。”
“真的!”安宁对他点头。
“这是剑法的要领,你可记得住?”
阿穆达摸摸脑袋一脸为难。
“好难啊!”
安宁浅笑。
“我教你几个动作吧。习武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只要肯花心思,就可以达成。”
“那我明白。我阿爹阿娘都是这么说的。”
“那好,我先教你几个剑法的基础,你要勤加练习,熟练运用。”
“好!”
三日后,安宁准备上路。
“真舍不得你走。”阿穆达一路相送到半山腰。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阿穆达,谢谢你这几日的款待。”安宁胯下已经有马,这是阿穆达送她的代步马匹,虽然不是优良品种,对于安宁来说却已足够。
“是我要感谢你。不但教我习剑,还陪伴我一起看星河。”
“谢谢你的马。”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马。它能得你做主人,也是它的福气。”
“飞扬,你要好好护送安兄弟,以后他就是你的新主子。”阿穆达对着马儿耳语几句,马匹似乎听懂他的话,扬起马脖子嘶吼几声。
“如此温良的骏马赠予我,实在是感谢阿穆达。”
“安兄弟,一路平安,但愿我们还能再见。”
“再会!”
策马奔驰在广阔天地间,安宁一身红衣飞扬四射。曾经的梦想今朝竟然成为现实,她心中畅快,笑意飞扬。
“驾!”多少次午夜梦回,策马纵横。
此去路迢迢,安宁不知前方道路还有多长,但心如鸿鹄志难忘。
相见还相别,相逢未有期。
田园归去日,风雨正来时。
算驿客程远,牵帆峡路危。
寄书难到处,明月两天涯。
《别江湖友人》
安宁依照阿穆达的指点,一路寻找水源溪流。
“安兄弟,你只要顺着水源走,不要直接入荒漠。在荒漠里时常有狼群出没,你孤身一人宁愿绕远路。”阿穆达为安宁准备了羊奶和酒,还有风干的牛肉和羊肉,另外十几个大饼和一壶水。安宁万分感激,将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给了他。
“这是我从小随身携带的物件,赠予你阿穆达,你是我在辽国之外的第一个朋友。”阿穆达欣然接受了她的馈赠。憨厚真挚的脸上是依依不舍。
“安兄弟,你一定要平安。”
“一定会的。保重!”
河水很急,很冰凉。马儿试着下水几次,终于找到了一处较为浅滩之地慢慢渡河。
安宁戴着帽檐,遮挡日头的严酷。在这里似乎没有四季之分,气候会随着路途而时常变化。早晨露珠重,午后阳光烈,傍晚很长,夜色很短。安宁为了赶路白天停顿的时间很少,除了让马儿按时休息外,几乎都在赶路。
她的心像飞旋的箭,想念宁晨远的心迫切而炙热。
“也不知道阿宁好不好?”在边关军营,唐剑对着远方叹气。宁晨远眯眼仰望天际,他挂念安宁的心更甚。
“老师傅不靠谱。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都快两个月了,老人家一去不归。
“兴许是他们师徒相见不愿分开。”宁晨远浅笑说。他真心希望是那样。
“若是如此便还好,就怕、”唐剑皱眉话到一半。宁晨远清明的眼闪了闪。
“不会的,别胡思乱想。”与其担心未见之事,倒不如用心盼望更美的事。
“唐公子、宁公子,将军有请。”在他们身后有卫兵通传。
他们彼此互看一眼,一起来到将军营帐。
“岳将军,您找我们。”
“舅父,什么事?”
“阿剑、宁公子、你们坐。”岳锃威严的说。
“是这样的,这几天我们连续作战,将士们也很疲倦了。受伤的弟兄们虽得到医治,可我们的物资有所不备、我想、”岳锃欲言又止。
“岳将军是在担忧物资紧缺吗?”宁晨远早就看出来。距离国都遥远,运送物资的后勤更是遥遥无期。
“舅父、我们的物资没了吗?”唐剑惊讶,他一直不知道军营缺少物资。
“眼下的余粮只怕过冬都不够。”
“岳将军有何打算?”
“我想、派出几人去周围购买物资。”
“只怕当地民众不愿意卖与我们。”地处边境,出入不便。行军打仗之人更是不能随意离开军营。当地居民多数是他国之人,要他们伸以援手怕是不易。
更何况他们时常遭袭,自己的口粮也有限。
“你们不是军中之人,没有编制,故,我想拜托宁公子、”岳锃的目光落在宁晨远身上。
宁晨远站起身,抱拳道:“承蒙岳将军抬爱,我愿意去采买物资。”
“我也一道去。”唐剑站起来说。
“好、你们年轻,能文能武,我放心。”
宁晨远和唐剑还有李管事打扮成普通民众,带了两个熟悉地形的小兵,告别岳锃等人离开军营往西走。
距离最近的城是西京城。目前隶属辽国,曾经也是大宋国的领土。
“阿远、我们此去西京,你可有把握?”唐剑还是第一次去。
“要到了地点才知道。”宁晨远摇头,他也是第一次去。
“你是商人,我是你的保镖,他们是仆从、如何?”
“呵!甚好。”宁晨远没想到唐剑比他更会演。
“商人好啊。我有可以跟着你学习商道赚钱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我还能在阿宁面前显摆一番。”唐剑得意洋洋,宁晨远但笑不语。
想起安宁千头万绪。
他们不知道安宁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若不是不熟悉的地形,安宁早已到达。
等到安宁看到军营地是十日后。
“终于找到了!”她欣喜万分,身下马儿疲倦难行。安宁没有让它在劳累驮着她,而是下马行走,牵着绳索缓慢下山。与此同时,宁晨远和唐剑在经过几日的路程,终于到达西京城。落脚之处是当地的民宿。
“几位客人从哪里来?”民宿的东家是个三十几岁的妇人,鲜红地唇色,妖翘妩媚的身材,眼波流转更见风情万种。她看着宁晨远和唐剑巧笑倩兮。
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唐剑和宁晨远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风骚的女人。年轻的脸上都不约而同有些燥红。
“咳咳!”李管事立马上前,阻断妇人的注视。妇人看到眼前男人高大威严,满脸的成熟风度。嫣然一笑,眼角瞥到他那只没有丝毫动作的手臂。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红唇微勾,笑道:“哎呀、来者是客。我们这有很多房间,几位可以任意挑选。”
“如此甚好。我们需要三间上房,还请老板娘带路。”李管事一副毕恭毕敬地神色,仿佛眼前的女人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而已。
美艳妇人翻翻眼,心里暗忖:假正经!男人她见多了。第一次见面故意装清高不在少数。只要有钱,她才不会见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