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这次走了,什么时候再来看亭儿?”
“自然是要过了冬寒,你要好好学习,莫要贪玩耽误学业。如若不然,阿姐定不来看你。”
“亭儿定会好生听先生教导。阿姐,你要多多来看我。”安亭抓着安宁的手摇晃撒娇,安宁疼惜地摸摸他的头,从腰间香囊中取出一枚光泽透亮的玉佩。
“这是阿姐送你的入学礼物,上次忘记给你了。来,阿姐帮你佩戴。”见玉佩安亭欣喜不已,看着安宁为他佩戴腰间,就忍不住抚摸其表面。
“阿姐,这玉佩你真要送与我?”这块玉佩的来历他听安宁说过。
“自然、你不是喜欢它吗?阿姐就送给你。你定要好生佩戴不可弄丢哦。”
“嗯!这是阿姐的礼物,亭儿一定保管周全。”
“好了,时辰不早,阿姐也该走了。你呀,记住阿姐的话。”
“阿姐,我送你。”
“好吧。”他们一起走出斋舍,在路上偶见其他比安亭年长一些的学员,他们见到安宁纷纷目瞪口呆。学院内千金小姐,小家碧玉比比皆是,但眼前这位却美若天仙。
“这位姑娘是哪里来的?”
“仙子啊!”
安宁有些难为情,在村里她确实被村民总说好看。却不曾以为自己有多好看。可在他人眼中,被如此称赞还是第一回。纵然她在大大咧咧,也知谦逊廉耻之礼;
“阿姐,你看他们都看痴了。”——“莫要胡说!快些走。”为免节外生枝,安宁脚步加快了些。就在他们通过拐角马上要出院子时,跟脚步匆忙而来的一名男子差点相撞。
“哪里来的小娇娘,好生俊俏!”被撞之人笑嘻嘻地上下打量安宁,安宁抬眼看他略感眼熟,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他身穿学院院服,想必也是学子。
“这位哥哥,是你撞了我家阿姐!”安亭不服气地辩驳,男子挑眉,拨弄额前散落的发丝,带着几分痞气对着安亭眨眨眼。
“亭儿,莫要无理。”安宁出门时娘亲是交代过的,若是遇到安亭的同窗,无论长幼都要恭敬有礼,以免失了安亭读书的好氛围。眼前之人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眼中并无恶意。安宁识大体的道歉:“是小女子不熟学院门路,冲撞了公子,还请见谅!”
“无碍无碍,小娇娘如此有礼数,倒显得鄙人小气。在下唐剑,敢问小娇娘芳名?”安宁也不扭捏,直率的道:“小女子、安宁!”
“安、宁!好名字。这位小弟.....”唐剑眼神下瞄。
“亭儿、”安宁提醒安亭,小弟弟也能屈能伸,学着安宁拱手道:“吾是安亭,新生入学。见过师哥!”唐剑忽然豪迈地笑起来,笑声颇有几分浑厚。安宁柳眉轻挑,此人看似闲散,却有一股不小的武力劲,想必是个习武之人!
“好好好,小师弟真乖,以后,师哥照拂你!”
“多谢师哥!”安亭机灵地立马道谢。安宁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她的弟弟她最了解。平日里看似乖巧,实则是个鬼灵精!
“时辰不早,就此别过。”安宁颔首道别,唐剑也没有再说什么,斜过身子让安宁畅通离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这位师哥!我家阿姐是不是美若天仙?”唐剑回神,低头看一脸傲娇地安亭。嘴角上扬,笑嘻嘻地说:“何止美若天仙,简直就是九天神女!”说话间还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师哥你长得也不赖!就不知道家世如何?”
“哦,我的家室、”唐剑眼底含笑,觉得眼前这个小子很和他胃口。
“不然,你我仔细交谈一番?”说着就搭上安亭的肩头,一高一矮地往斋舍而去。
安宁走出书院大门,步下台阶后又回首驻足。“城中书院”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学府门第之高,多少人悬悬而望。
夕阳半露,微黄乍现,安宁踏着轻盈的步伐回转村落小路,田埂间早已空空如也,湿润洼地等待来年春分开垦。道路尽头三三两两地水牛还在蹒跚蹒跚。
“小宁!”进村口,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男子对着安宁挥手。
“阿朗哥!”安宁笑着走近他。
安朗,是安家村村长的儿子,年方十七,从小跟安宁要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你去看望小亭了吗?”安朗比安宁高出一些,白皙的脸颊上笑得诚恳老实。
“是啊!给他送冬衣。阿朗哥,都傍晚了,你这牛怎么还在田里?”
“哎,我也没办法,它们压根不听我使唤。”安朗一脸无奈,安宁则是微微一笑。
“我帮你吧。”赶牛她在行得很。
“如此多谢小宁。”安朗平时被自家娘看得紧,除了在家温课之外,很少下田干活。
要不是村长病了,也轮不到他来放牛。
“村长的病还不见好吗?”
“是啊,都喝了那么多药!”
“听我娘说,村长的病其实就是太劳累引起的,只要好生休息并无大碍。”
“若是我娘肯听你娘的话,我爹也不至于还在塌上躺着。我早就跟她说过,你娘的医术可比那老先生好多了。可我娘就是不听!”安宁叹口气,其实她多少也知晓一些村长夫人和她娘之间的恩怨。说穿了,就是女人之间的嫉妒引起的。
安宁她娘长得好,在村子里又是叫得上号的大夫。作为村长媳妇,长相一般不说,见识也短,还总喜欢听人说三道四。要不是村长人缘好,安家村的村长头衔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早些年有人举荐安宁的爹做村长,可安宁爹不愿意跟人比较惹事端,就推辞掉了举荐。也正因为如此,村长媳妇才更看不得她家的人。就连安宁她也防着,不愿意自己儿子跟她走得近。可偏偏小一辈两小无猜地从来没有隔阂,私底下还是有说有笑很要好。
“阿朗哥,我就帮你到这了。”赶着牛到村子的小巷,安宁笑着说。
安朗自然是感激的,并且依依不舍地跟她道别:“小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下次,给你桂花糕吃。”
“好啊!那我可记着。”
“嗯,忘不了。定不食言!”
他们笑着挥手道别,各自分开。
回到家,安宁直接来到厨房。柳氏见她回来,就吩咐她端菜。
“正好,饭菜好了。搭把手!”
“好嘞!”安宁把饭菜端上桌,安父也扛着锄头把家还。
“爹,开饭啦!”
“好嘞,来了。”
用饭时,柳氏问起安亭状况。
“亭儿在学院里如何?”安宁扒了一口饭说:“还不错!”
“如此甚好。他可说起想家?”两月有余,柳氏还是担心他不适应。
安宁摇头,“不曾。”学院里伙伴多,那小子早就乐不思蜀了,哪里还会想家!
“宁儿,你想不想进学院?”安父忽然问,柳氏也看向安宁。安宁心里咯噔一下,念书,她可学不来,于是想了想说:“爹,宁儿若是也进了学堂家里就没有陪伴你们了。”放下碗筷,安宁一副认真的模样,安父和柳氏互看一眼。
还是安父说道:“家里现在不忙,你若是想,爹想办法送你进去。”
“爹,我们家什么状况,我还不清楚吗?我是女子,读不读书都无妨,主要是把亭儿培养好。”开玩笑,她要是进学堂,武功不就荒废了。她从小就不喜那些执笔弄墨的,若真让她端坐不动听先生之乎者也,那她必定要睡着的。
“罢了,你既然不想,那爹也不勉强,只是怕委屈了你。”女儿模样越来越出落得标致,安父虽然心中愉悦,却怕身份普通耽误女儿终身。
“女子无才便是德,再说,宁儿也不是没有本事!娘亲的医术宁儿也学的七七八八,往后必定有用的。”安宁自己这么说,柳氏听了自然也是欣慰。安父见她们如此,也不再说话。
饭后,安宁刷完碗筷就回到屋里,靠在梳妆台上愣愣地发起呆来。
也不知道老师傅在哪里?江湖到底有多大呢?有了武艺,她真想策马江湖快意恩仇。可一想到她爹娘,安宁就无奈叹气。
江湖路远总风波,欲各山中制芰荷。
黄叶落来秋色晚,乱鸦归处夕阳多。
惯经世态知时异,拙为身谋惜岁过。
有屋一区田二顷,分无清梦到鸣珂。
《江湖》
寒冬腊月,瑞雪纷飞。萧瑟的山林间,一缕身影宛若飞燕灵巧穿梭于空寂树杈间,一枚木剑划过雪地,瞬间,白雪如落花般散落四周。周围积雪较厚,唯独安宁脚踏之地可见稀少残余。
几月来的勤学苦练,安宁的剑术长进不少。不但能划开雪地,还能抖落飞雪。木剑顿挫,挥砍之处成效轻微,若是能得玄铁铸剑必定锋利无双。
“小姑娘剑术不错,可惜,木剑易折。”伴随着清朗之音,一道褐色身影独立在光秃树丫间。安宁惊讶抬头,此人不知何时出现,她竟然毫无察觉!
“你是何人?”
“我道是个好儿郎,不料却是个美娇娘!鄙人只是过路客,方才感知林间有声响,故来一探究竟。惊扰姑娘、还请见谅。”说话间,男人跃下树杈落在安宁五步远的距离。安宁上下打量来人,见他一身粗布衣,零零散散还有几个补丁。严寒时节,他却衣着单薄。身形不算高壮却挺拔清隽。手握银棕色剑柄,浓眉大眼胡子拉碴,一时间倒也看不出年岁。
“你的剑法不错,可惜少了点力度。”
“这位大侠,如何称呼?”安宁觉得此人并无恶意。
“呵呵!大侠?”似乎觉得这称呼很好笑,男人莞尔挑眉道:“小姑娘师承何人?”安宁学他双臂抱胸,一脸傲娇的眨眼道:“没有什么师傅,纯属爱好胡乱比划。”老师傅离开时曾告诫过她,若是有人问起剑法,就说自己胡乱想的。切勿将他供出,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安宁还是遵守诺言。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老师傅姓甚名谁!
“哦!如此有天赋、那倒是少见,不如,你我比划一下?”自从上次无意救了两个妇人后,安宁就没有在与人真枪实弹过。没有过多犹豫就欣然答应!
“好啊,领教!”她微笑抱拳,男人也回以一拳。
几个回合后,安宁明显气力不足败下阵来。对方果然是个高手,不禁有了拳拳之心。
“承让!”男人豪迈一笑,安宁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大侠好剑法、佩服!”安宁满眼的敬佩,男人也看出她的天赋异于常人。
点燃枯枝,从木屋中找出之前预备的干粮,几个地瓜。在雪地上挖了一个小坑,枯枝在火焰的燃烧中炸裂,地瓜放在里面很快就变得漆黑。来回几个翻转,烤地瓜的香味顿时令男人腹中饥饿更甚。
“姑娘多大了?”吃着香喷喷的烤地瓜,男人不忘交谈。
“十五。”
“嗯,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安宁不料男人会来这么一句,面露不悦的看他一眼,男人挑眉,笑道:“怎么!姑娘不喜?”
“自然不喜!谁说女子到了年纪就要嫁人?”
“哦!那你还想如何?”
“自然是学习更多的本领,然后除暴安良,闯荡江湖!”
“呃!”男似乎被噎到了,安宁给他水壶。
喝了几口水后,男人顺过气来,笑着说:“小姑娘志气挺高,可惜,就凭你现在的功夫怕是不够哦。”听此言,安宁没有气恼反而眼中一亮,笑道:“大侠可否教导一二?”男人眼神一眯,心底也有此意。于是爽快地一拍胸脯,朗声道:“好!今日有缘,你我地瓜为礼,吾就收你做徒弟!”安宁没想到自己遇见两任师傅都是因为吃食。都说英雄不为五斗米折腰,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