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怎么又回来了?”甄妙这才想起来问。
罗天珵好笑地道:“若是不回来,哪知道你傻成这个样子?吃不了螃蟹,还闷头吃下去。这蟹酿橙还罢了,若是我做了香辣蟹,更是刺激肠胃,你该怎么办?”
虽这么说,他一颗心却似泡在了蜜水里,从没这么甜过。
这种有人愿意为你傻的感觉,可真好。
甄妙嗔他一眼。
这死不要脸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罗天珵这才道:“我是得了一个消息,知道你听了定会高兴,这才回来的。”
甄妙更是疑惑,推了推他:“别卖关子了,什么事儿?”
罗天珵露出个神秘的笑:“你猜?”
甄妙觉得,她最讨厌的就是“你猜”这两个字了,当下翻了个白眼,拧了他的腰道:“世子,你猜我现在心情好不好?”
罗天珵干咳一声,眨了眨眼:“我得了消息,你有亲戚要进京了。”
甄妙来了兴致:“这倒是可以猜一猜了。莫非是三表姐?不对,她随表姐夫上任,至少满三年才可能回京。难道,是外祖家的几位表哥?”
近来温墨言生意越发红火,分店都开了两家,表舅母和二表嫂一直留在京城没有回去,东禹那边又来了人也是可能的。”
“我猜得对不对?”甄妙推了推罗天珵。
罗天珵笑道:“猜对了一半。来的人确实是你外祖家的亲戚。却不是你表哥。”
表哥什么的,她怎么这么多!
罗天珵没再卖关子,缓缓道:“进京的人。是你小舅舅。”
“我舅舅呀?我大舅常年卧病在床,我二舅眼睛有疾——”甄妙这才反应过来,捉着罗天珵袖子的手发颤,“你,你刚才说什么?”
她显然是吃惊极了,都忘了肚子的不舒坦,猛然站了起来:“你说的是我小舅舅?”
“对。”罗天珵淡笑着看着她的反应。眼中满是不曾察觉的宠溺。
甄妙渐渐冷静下来:“我小舅舅不是出海失事了么,怎么会——”
为了让她安心。罗天珵吐露了一点信息:“最近要开海禁,对东禹那边的关注多了些,凡是有价值的消息都会传递回来。你小舅舅出海归来,在当地已经引起了轰动。不过东禹离京城颇远,消息一时半会儿还没传过来。想必建安伯府那边,用不了多久就会收到信了。”
听罗天珵这么说,甄妙放下心来。
在一起久了,也知道,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既然说了,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了。
她有几分迟疑的望着罗天珵,还没等开口。对方却似乎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早点让岳母大人知晓,也无妨的。”
甄妙喜出望外。
自打温雅琦出事后。温氏就藏了一段心事,眉梢眼角总是笼着轻愁,她做女儿的见了,心里也不好受。
小舅舅平安归来的消息若是说给温氏听,她定然会大悦的。
“不过你今日要好好休息,明日再回去。”罗天珵嘱咐道。
甄妙虽心若猫抓。还是点了头。
她总不能回了娘家,占着净房不出来了。那才是丢脸丢回家去了。
因甄妙不舒坦,罗天珵没再回去,陪她歇了,一晚上都拿手替她暖着肚子,比起那会渐渐凉下来的汤婆子,倒是更好用些。
第二日大早,甄妙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见了就夸赞:“大郎媳妇,你昨日送来的那蟹酿橙,味道极好,真是有心了。”
老夫人之所以这么高兴,还是因为老国公喜欢。
当时送来六个蟹酿橙,老夫人吃了一个尝鲜,赏了一个给正在旁边伺候的田雪,剩下的被老国公一扫而光,还吃不够。
甄妙纠结了一下。
蟹酿橙是世子做的,她当然不好意思抢了这功劳,可若是要老夫人知道,恐怕心中会有想法。
在这里的普遍观念里,有出息的男人是要远庖厨的,为了讨媳妇欢心下厨,更是了不得。
她只得含糊道:“祖母吃得好,以后还送来。”
老夫人笑着道:“那祖母就有口福了。”
吃螃蟹也就这两个月,难得老头子从年轻就喜欢,就由着他吧。
想到老国公爷,老夫人眉眼都是柔和的。
甄妙默默为世子点了根蜡。
这螃蟹,看来他还得做下去!
“祖母,今日我想回建安伯府一趟。”
老夫人是个开明的,没有多问,就允了,还嘱咐道:“选那可靠的驾车,多带些护卫回去。”
甄妙抽了抽嘴角。
她那次惊马引发的一系列变故,看来给老太太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祖母您就放心吧,给我驾车的是阿虎,跟着世子磨练了有一年了。”
老夫人回忆了一下:“就是你们从北河回来,带来的那孩子?”
“是呢,现在又长高了,世子说一般大汉,三四个等闲近不得他的身。”
英雄不论出处。
老夫人不像寻常贵妇那样,一味只信任家生子,在她想来,大孙子聪明果敢,既然是他给自己媳妇儿安排的人,那定是妥当的,不用她一个老婆子多嘴了。只是想着那孩子的来历,还是道:“我听你们之前说,倒觉得那孩子是个有本事的,如果他有志愿,可别埋没了人家。”
甄妙笑盈盈道:“祖母您放心,世子说了,阿虎什么时候想回去了,都由他。”
其实在她想来。倒没有男儿非要建功立业的想法。世人只看到那些凯旋而归的将士们的荣耀,谁能想到那些默默无闻战死的孤魂呢?
当然,她也不是要阻碍别人前途。无论是锦鳞卫也好,她的车夫也好,只要阿虎选的是自己想过的日子,觉得快活,才是最重要的。
“那便好。”老夫人点点头。
一屋子人陪着老夫人说笑,不多时就各自散去。
甄妙走在青石小径上,田雪跟了上来。
“嫂嫂。”
甄妙抿了唇笑笑:“三弟妹是不是有事?”
“昨日在祖母那里。有幸吃了嫂嫂送来的蟹酿橙,味道真是好极了。”
甄妙挑了挑眉。
田雪耳朵微红。有些局促:“嫂嫂管着家,定是忙得很,若是可以,能不能收了我这个笨徒弟。”
“三弟妹想学厨艺?”
田雪飞快看甄妙一眼。道:“我没有嫂嫂心灵手巧,只学那道蟹酿橙就足矣了。”
说到这,神情坦然下来:“我见祖父祖母都喜欢,以后也可以做了孝顺他们二老。”
她说完,心中有些忐忑。
也不知这位嫂嫂,会不会觉得她是争宠,从而恼羞成怒。
对这位嫂嫂,她是有好感的,可是姑母言辞间却防范得很。她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今日这事,也是一个试探。若是大嫂是她想的那般人,那就算招了姑母的厌弃,她也无怨了。
“好呀,回头我把蟹酿橙的方子给三弟妹送来。三弟妹学会了,我还能偷偷懒。”甄妙笑盈盈道。
等二人分开,雀儿忿忿道:“大奶奶。三奶奶好过分,怎么能直接找您要蟹酿橙的方子。这岂不是要和您争宠嘛!”
甄妙横她一眼:“都是孝顺长辈,什么争宠不争宠的,其实我还该谢谢三奶奶呢。”
见雀儿睁大了眼,甄妙冲阿鸾点头。
阿鸾解释道:“大奶奶不会做蟹酿橙,老夫人喜欢的话,又要常常送去,可世子爷又不可能常在府中做这道菜,三奶奶要是学会了,就解了大奶奶的为难了。”
雀儿还是不服气:“那也是她无意中替大奶奶解得围,这是两码事嘛!”
“三奶奶也许知道呢?”
“啊?”
甄妙一路往前走,不紧不慢解释道:“如今二夫人不管事,四夫人有了身孕,老夫人让三奶奶跟着三夫人管着厨房。清风堂有小厨房,这两年从未去大厨房领过螃蟹,她看了册子,应该是知道的。”
“三奶奶猜到蟹酿橙不是您做的?”雀儿掩口。
一个从不吃螃蟹的人,又怎么会做蟹呢?
甄妙莞尔一笑:“所以啊,三奶奶是个有心人呢。”
没过多久,田雪就收到了清风堂送来的匣子,里面一张白绢,用秀雅的簪花小楷写着蟹酿橙的方子。”
田雪捏着白绢出神,她唯一的陪嫁丫鬟沙儿忧心地道:“三奶奶,您这样,会不会让那边误会您?”
盯着那工整的小字,田雪浅笑:“且行且看吧。”
一个人心中有爱,看人看景都是美好的,一个人心中有恶,那看什么都充满了算计和丑恶。
大嫂会怎么看她,这张方子终于给了她答案。
自打三郎对她说了那番话后,田雪这才松了口气。
甄妙回了建安伯府,悄悄把小舅舅未死,还即将上京的消息说了,温氏果然抱着她大哭一场,之后气色都好了许多,却也不忘感慨:“可怜你小舅母,自打你小舅舅出事后,就整日以泪洗面,终究是没有等到这一天,年轻轻就去了,连个一男半女都没留下。”
母女二人感慨万千,温氏按耐不住,叫甄妙陪她去焦氏那里做客,没想到却扑了个空,焦氏带着儿媳邢氏去了温墨言新开不久的铺子。
母女二人坐着马车赶到那里,却见门口吵吵嚷嚷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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