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面无表情的站在罗二老爷和田氏跟前:“父亲、母亲找我?”
罗二老爷冷哼了一声,坐在太师椅上没说话。
三郎额角青筋跳了跳:“父亲、母亲若是无事,那儿子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欲走,田氏忙把他叫住。
“三郎——”田氏打量着儿子的神色,“你自打去了军营一直没回来过,娘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两个多月前,娘给你订了一门亲事。”
三郎猛地瞪大了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母亲说什么?”
罗二老爷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小畜生,你这是什么态度?给你定亲难道还要听你的意见吗?”
三郎这万般不情愿的模样,是对嫣娘还不死心吧?
这个孽障!罗二老爷脸色铁青,恨不得把三郎吃了。
三郎轻松躲过那个茶杯,任由它在脚边跌得粉碎,目光锁定田氏,问出的话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不知母亲给儿子定的是谁家的姑娘?”
这个时候,田氏似乎有些愧疚,可想想三郎如今在外的名声还有他那不可告人的心思,就把那点愧疚压了下去,道:“就是你的表妹。”
“什么!”三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田莹。
这倒不是因为他对田莹有什么特别的,而是田家两个适龄的表妹里,田莹居长,要是定亲的话,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她了。
三郎那颗心就像浸在了油锅里。烫的他喘不过气来。
“母亲,您真的给我订了表妹?”三郎往后退了退,他脑海中闪过的。是从小到大田莹那咄咄逼人的样子。
他不由笑起来:“母亲,二郎是兄,我是弟,他没定亲,为什么定亲的是儿子?”
“孽障,你还有脸问为什么?”罗二老爷怒喝,“你瞧瞧你做下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凭什么还跟你二哥比?”
“我当然不能跟二哥比。”三郎冷笑,心在胸腔里急速跳动着。仿佛再不说些什么,就要爆裂开了,“我又没买通道士胡言乱语,更没有——”
他声音太大。吓醒了在隔间小憩的五郎。
五郎赤着脚就跑了出来,见到这架势,吓得抱住了三郎大腿:“三哥——”
三郎只觉如鲠在喉,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眼前的两人,是他的父母亲,要真的说出嫣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罗二郎的,那这个家就真的完了,到时候五郎该怎么办?
三郎心灰意冷,摸了摸五郎的头。对着田氏有气无力地道:“儿子知道了,若是没别的事,儿子就走了。”
“三郎。”田氏把三郎喊住。嗫嚅着,“你二舅母来过了,说想要你表妹提前嫁过来,给老夫人冲冲喜。”
“二舅母?”三郎一愣,“怎么是二舅母?”
田氏有三个兄弟,田莹是大舅的女儿。这关二舅母什么事儿?
“定的你田雪表妹,你二舅母不过来。难道要你外祖母亲自过来不成?”
三郎松了口气。
不是说他对田雪就有男女之情,可凡事都是要对比的,他本已认命娶田莹,现在变成了田雪,竟有几分庆幸了。
不管怎么说,雪表妹的性子还是极好的。
他脑海中晃过田雪的眉眼,说不上多欢喜,可对这门亲事却没有那么抗拒了。
“儿子知道了。”
三郎往外走,被五郎拉住:“三哥,你好久没带我玩了。”
“走吧。”三郎拍拍五郎的手,抱着他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五郎很不乐意,还在嚷:“三哥,我都七岁了,快放我下来!”
等两个儿子都走远了,田氏收回目光看向罗二老爷,叹道:“老爷,三郎既然安安分分的答应了亲事,您以后就别总提那件事了,他不过是年轻见识少,一时犯了糊涂罢了,我们把这事压下去不提,等他娶妻生子也就一点事没有了。”
“哼,他若还敢有心思,我定会打断他的腿!”
田氏心中一冷,语气变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老爷,嫣娘难道就一点错没有么?”
罗二老爷早把嫣娘当了心头肉,颇有点提不得碰不得的意思,闻言恼了:“嫣娘是生的好些,这也是错么?”
田氏冷笑:“那大郎媳妇生得也好,怎么不见三郎多看一眼?分明是嫣娘不本分,才带坏了府上的哥儿!”
“田氏,如今家里事情正多,我不想和你吵,明日我去接嫣娘回来!”罗二老爷甩下这句话,拂袖走了。
嫣娘重新回到了杏花巷住,整个人越发清冷了,半点不像初为人母的样子。
到了饭点,袅袅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升起,趁着烧火婆子出去抱柴的工夫,有人从不算高的围墙跳进来,把一包药粉撒进了正煮着的汤里。
只是等他走了后,又有一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一拂手就把那汤罐打翻了。
烧火婆子抱着柴进来,破口大骂:“又是哪里来的野猫,真是杀千刀的!”
她骂骂咧咧的重新煮上了汤。
第二日嫣娘被接进府,二郎隐在暗处站了半天,狠狠砸了一下树干。
树干震动,落下不少叶子来,站在枝头的鸟受惊飞起,惊慌之下一泡鸟屎就掉下去了,好巧不巧正砸在二郎头上。
二郎觉得有东西落下来,伸手一摸,脸色顿时变了,也顾不得想为何嫣娘那孩子安然无恙了,火烧屁股般飞奔回了院子。
嫣娘应付走了罗二老爷,坐在窗前望着院子里那架葡萄树出神。
这个时候葡萄已经熟了。一串串错落不一的掩映在绿叶间,紫莹莹如玛瑙。
“去剪几串葡萄来。”她打发屋里伺候的丫鬟出去,抚了抚小腹。
这个孩子。世子爷是想让她生下来吧,因为罗二郎不敢要!
她一早就知道的,罗二郎越不想要的,世子爷就越愿意看着那事发生!
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世子爷对罗二老爷这一房,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这样步步算计?
不过她明白自己棋子的身份。既然当初是世子爷把她从那炼狱般的地方解救出来,又答应替她报仇。那她就该遵守最开始的誓言,付出一切替世子爷办成这件事。
她又轻轻抚了抚小腹,已经三个多月了,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奇妙的血脉相连。
这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是不幸的。不过比起她一家几十口人命的血海深仇,这是她该付出的代价,她谁也不怨!
嫣娘眼前又闪过那个场景。
他一剑挑了那个肥猪般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问:“我带你走,替你报仇,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会让你牺牲身体、尊严,甚至是一切。提前讲清楚,我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救你帮你。就是为了交换,所以也可以说,你是靠自己的力量报的仇。你想好。若是答应了,就不能后悔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
她的身体、尊严,早就不复存在了,只要能报灭门血仇,没有什么是她不能牺牲的。
“主子。葡萄洗好了。”
“放那里吧。”嫣娘恢复了平静,淡淡道。
没过几日。镇国公府披红挂彩,吹吹打打办了一场喜事,时间虽仓促,来道贺的人却多不胜数。
田莹之母孟氏看着这场面,艳羡的眼珠子都红了,回去后暗地里又骂了田氏一通。
这话正巧被田莹听见,田莹板了脸道:“娘,您说什么呢,难道女儿是嫁不出去了,还要上赶着和堂妹一起让人挑拣?”
孟氏恨铁不成钢:“傻丫头,你还以为是原来啊,就是原来,以咱家的家世,想配你表哥都不是易事!娘最气的还是你姑母偏心,什么好事都便宜了雪丫头。如今雪丫头倒是得了好亲事,却害得你不方便在你姑母家住了!”
自打田雪和三郎订了亲,田雪自然不好再住在国公府,连带着田莹也回了田家。
“不成,等过上一段日子,娘还得跟你姑母提,要她接你过去住。”
“我不去!”
“你敢!”孟氏伸出手指,狠狠点了田莹额头一下。
田莹红了眼,哭着出去了。
第二日敬茶,甄妙才算有机会仔细看这位三弟妹一眼。
田雪虽在国公府住了一段日子,平日她们却极少见面的,现在认真打量,才发现是位气质沉静、形容秀气的美人儿。
她穿了大红绣缠枝莲的罗裙,脚步轻盈,亦步亦趋地跟着三郎敬茶。
三郎总是要等上一等,无意间流露出对新婚妻子的照顾。
拜完了老国公,新妇在病床前给老夫人敬了茶。
老夫人还在睡着,新妇举止沉稳,一举一动都流露出对床上老人的恭敬,她足足跪了一刻钟才站起来。
甄妙对田雪印象不错,给的见面礼是一支金镶红宝鸢尾步摇,那红宝石足有莲子米大,璀璨生辉。
田雪接过来,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瞥了三郎一眼。
“大嫂给你,你就拿着吧,还不快谢过大嫂。”
田雪道了谢,田氏一阵心塞。
甄氏出手大方,她这做婆母的面上也有光彩,可她大方过头了,给的东西比她这当婆婆的给的还好,这不是寒碜她嘛!
甄妙瞥田氏一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她现在就是有钱,任性,没空照顾一个一肚子坏水的人的心情!(未完待续)
ps:感谢菇凉阿江、胖胖25、热恋^^、长长妈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粉红的各位。作为一个婚了六年的女人,柳叶想说,没有不吵架的夫妻,再相爱的两个人,也可能有些观点是南辕北辙的,不是说一相爱就万事大吉了,所以大家淡定一点看小两口的波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