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羽被拖走了,刚刚要上演的好戏就这么戛然而止,陆征心里微微有些失望。陈伯朝他递了一个“善意”的眼神,他装作没看见。
接下来都是些闲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基本是江家人问一句陆征答一句。江诗云始终不开口,陆征也全当没有这个人,对她只字不提。
今天来江家主要是商量陆征和江诗云的婚事,而眼下看来江天德是铁了心同意这门亲事,李彩英更是举双手赞成把女儿嫁给陆征,雷打不动的。
陆征的心里开始着急了,既然江天德和李彩英这里做不了文章,他只能从江诗云身上下手。
好在今天的安排还挺多的,晚上还要在江家一起吃过晚饭再回柳川市。
在此之前,江家人还特地安排了陆征和江诗云两人的单独幽会,这对陆征来说真是一次大好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
南方的夏天又湿又热,在古木森森的园林中却有别样的阴凉舒爽,陆征认为世界上最先进的空调也造不出这样的舒适。
花红柳绿,亭阁小桥,虫鸣鸟叫,流水潺潺。
陆征已经不知道转来转去走到了什么地方,到处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江诗云带着他,两人并肩而行,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用江白羽的话说:玛德两个人都是制杖!
江诗云穿着纯白『色』短裙,修长的腿尽显无疑,一件粉『色』的短袖,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的点缀,也不需要什么点缀。她就像森林里的一个『迷』人的小精灵,走到哪里就点缀了哪里。
园林最东边的一条石子路隔着高高的栅栏与外面的马路并行,此刻他们二人正走在这条石子路上。路人的惊鸿一瞥过后,心里就想着,自己是那女孩旁边的那个木乃伊该多好啊。
陆征看出来其实江诗云很高挑,身材说不上婀娜但很细长,和她走在一起虽然有点沉闷,但是却让人心神镇定,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
这个女孩天生有灵『性』,他不由得这样想。
走着走着,陆征突然哈哈笑出声来,江诗云停下脚步疑『惑』地向他,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开心。
笑完了,陆征说道:“没事,我只是想开个头,我觉得咱俩得好好谈谈。”
江诗云继续往前走,她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声音清脆如铃声一般,但口气让人感觉很老练:“路不平,你看不清楚,多小心。”
陆征愣了一下,兴致勃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清楚?”
江诗云不以为意:“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瞎子,而只有我和二叔知道你并不是,你只是看不太清楚。”
陆征感觉这小妮子说话还带刺,不悦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么……”
“知道又如何?”江诗云反问,“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别说你眼睛出点问题,你就是真瞎,我也得嫁。”
陆征觉得在这件事上受委屈的还不只是自己一个人,他有些同情地说:“话不能这么说,既然大家都有心反对这门亲事,那么我们就得联合起来抗争。”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看不到我的真面目,我也看不清你长什么样,说明我们并不是因为长相问题而嫌弃对方,而是因为都觉得不合适,这是一种多么纯洁高尚的情『操』,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说得好。”江诗云用先前陆征对江白羽说过的话回赠他,“可是有什么用呢?”
“有用,怎么会没有用!”陆征愤愤地说,“只要你一句‘不嫁’,我必然揭竿而起响应,不怕大事不成。”
江诗云淡淡地说:“你眼睛瞎,莫非心也瞎?我告诉你,我做的努力绝不比你少。我累了,不想再斗下去了。你要是心里不舒坦,就全当我欠你的好了,往后的日子里做牛做马补偿你。”
陆征理直气壮地大声说:“废话!当我陆征的老婆,当然得做牛做马了!”
江诗云不搭话,自顾自地往前走。
陆征急忙跟上来,用哀求的语气说:“姑『奶』『奶』,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我听说你长得很漂亮啊,为什么非要赖在我身上,你们江家又不缺钱……”
江诗云说:“听说你长得很帅,你们陆家也不缺钱,你为什么非要赖在我身上?”
陆征说:“我不是非要赖在你身上不可,只是我不答应跟你结婚,我……我……唉,反正我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我不能反对。”
江诗云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是。”
陆征咬牙切齿:“我警告你,我是基佬,我不喜欢女人,你看着办吧。”
“我不在乎。”
“我有家暴倾向!”
“嗯。”
“我是『性』虐狂!”
“没事。”
“我特喜欢孩子,我要你生十个!”
“可以。”
“我有艾滋病!”
“嫁鸡随鸡。”
“握了个草,我服,你赢了……”
抛开别的不说,陆征觉得他跟这个江家大小姐还是挺谈得来,尤其是斗嘴的时候,简直让他欲罢不能。在一些比较狗血和极端的问题上,江诗云总有自己的一套见解,每每让陆征听得一愣一愣的。
陆征也越来越喜欢找一些称得上是龌龊的话题来跟江诗云聊,他就是想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怎样一个奇葩。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陆征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支支吾吾地说。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难道不是非要问的吗?”江诗云很不客气地说,对于陆征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我可就问了啊,你可别红着脸说我不要脸。”陆征说,“你还是不是处女啊?”
“是。”江诗云面无表情而且极为干脆地回答。
“坏了,你是处女,可我不是处男啊。”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
“你为什么在乎?”
“因为我是直男癌。”
“挺好的。”
陆征愣了一下,然后悻悻地说:“你真的没处过男朋友?”
“没。”
“不是吧?”陆征有点不敢相信,“你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
“有什么奇怪?”江诗云淡淡地说,“十六岁的女生没谈过恋爱不是很正常吗?”
“十六岁!”陆征顿时脑袋都要炸了,“你才十六岁?!握了个草,疯了吧!要我娶一个十六岁的小女生当老婆?我……”
“难道没人告诉你,我今年十六岁,还在读高中吗?”江诗云有些诧异。
陆征已经是气得直跺脚了。“疯了,疯了,全疯了!”他嚷道,“十六岁,萝莉,未成年少女!三年起步,最高死刑!这不是摆明了坑我吗!?”
等陆征怒气冲天地叫嚷了半天之后,江诗云才用她那镇定自若的语气带着点嘲讽地说:“有你们陆家和我们江家的长辈做主,法律算什么?”
陆征愤愤地挥舞着拳头:“荒唐!这事不能这么干,走,咱们去跟你的家人说清楚,简直丧心病狂啊!”
“你觉得有用的话,你就去跟他们谈好了。”江诗云甩下陆征默默地向前走。
陆征气急败坏地追上来,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说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关乎你的终身幸福的大事啊,难道你就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吗,甘愿这样小小年纪就嫁人?再说了,我比大这么多,我二十三岁,你十六岁,我三十三岁,你才二十六岁,我四十三岁……好了,我编不下去了,一句话,这婚绝对不能结——至少现在不能结。”
江诗云忽然停下了脚步,似乎对陆征的话有所触动,问道:“现在结跟以后结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怎么会没有区别?”陆征说,“等你长大以后,到了合适的年龄再结不是更好吗?”
江诗云转过身来,盯着陆征,突然又问:“你意思是说,你愿意等我?”
“啊?”陆征一愣,“等——等也比现在这种情况好啊。”
江诗云微微点了点头:“很好,既然你愿意等,那么结完婚以后再等也是一样的。婚礼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早走晚走都要走,我们又何必让各自的长辈感到不快。”
“……”
陆征觉得江诗云这个奇葩真的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说都说不通。
这可能是陆征有生以来吃过的最没滋没味的一顿饭,满满一桌美味佳肴,陆征筷子都懒得动,干巴巴地嚼着白饭。他认为他明白了为什么江家非要把江诗云嫁给他,原来踏马的江诗云也是制杖!
为什么说“也”?
离开江家之前陆征本想给江白羽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谁让他老是没大没小地对自己大呼小叫,但是想想自己毕竟快成了他的姐夫了,以后能打他的机会多的是,这次就算了。
“劳累”了一天,总算是挺过去了,可是陆征计划好的事情一件也没办成,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不是,完全是崩溃的。
“给我一支烟。”
“大少爷,在车里吸烟不安全……”
“别踏马再跟我废话!”
陈伯颇为无奈地往身上掏烟,车窗外是繁华的夜景,霓虹灯闪烁的缤纷映照到车里来,他隐隐约约看到陆征脸上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心想这孩子真是没长大啊。
突然一个急刹车,陈伯的烟还没掏出来就一头往前栽倒,还好只是撞在了座椅上。
本来心情就非常糟糕的陆征受了这一惊,立马破口大骂道:“麻辣隔壁的,连你们也跟我作对!能不能好好开车!”
前边的司机满是歉意地说:“对不起,大少爷,前方突然出现车辆堵路,属下也是没有办法。”
陆征喝道:“那还不赶紧叫他们滚开!”
司机使劲按了几下喇叭,停了片刻又按了几下,然后说道:“大少爷,车子横在马路上不肯走。”
陆征要气炸了,陈伯探头往前看去,观察了半响说道:“大少爷,不是正常的堵车,四五辆车整整排列,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像是故意的。”
陆征愣了一下,问道:“是冲我们来的?”他心想我在桂森市也没招惹什么敌人啊,最多得罪了那几个小流氓,吃亏的是自己,不至于被人家拿车堵路吧?
陈伯答道:“看那阵势应该是。”
“哟呵,今天是倒什么霉头了,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陆征接过陈伯递过来的烟点着了,一拍座椅就要下车开干。
但想想自己眼睛出『毛』病,现在就是一个睁眼瞎,于是冷静了下来,对陈伯说:“陈伯,随我下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