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真是一脸的晦气,他叹了口气,苦笑着看了一眼冯尧,又看看崔明楼,沉声说道:“我家那个没出息的东西,慌乱之下根本顾不得这些。我过来了之后,便立即抓着他问了一遍,当时在他身边一直跟他说火铳坏了,又嚷嚷着给韦将军知道的人是谁,但是他不记得了。”
一般人在巨大的慌乱和震惊之下,的确是会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的。
崔明楼是在锦衣卫遇见过无数事情的,而冯尧也不必说,能够做到三元及第,他本来也不是普通人,自然知道秦将军这话是真话。
秦奋毕竟是个勋贵出身的贵族子弟,平常在军中也因为秦将军的缘故多得照顾,陡然遇上重大变故,他会如此实在正常不过。
可秦奋不知道不要紧。
对于他们来说,事情就复杂了。
秦将军见崔明楼和冯尧都不说话,心里一时有些沉重。
自从出事之后,秦将军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没有个安稳的地方,尤其是在韦嘉朝死后,他便更是又气又怒。
虽然说韦家的人都很明事理,但是最终这种事,哪里是明事理三个字就能揭过去的?
他家里人丁不旺,说到底也就是把希望寄托在秦奋身上,才会一力让秦奋入军营了。
若是秦奋的前程毁了,对她们家族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越是如此,秦将军心里的担子就越是沉重。
所以他才会去找范亮,想要从范亮那里找到些线索。
秦将军抿了抿唇:“我之前也去找过范亮,他是军中除了韦将军之外说话算数的一个,而且跟我又交好,我原本想着,若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他肯定是清楚的。”
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无所谓卖不卖好友的了。
也实在是没有法子,秦将军现在手里也就是范亮这么一丁点儿可怜的线索。
崔明楼和冯尧多精明的人?
秦将军这一说,他们马上就意识到了,对视了一眼,飞快的问:“范亮怎么说?”
“这小子最是油滑了,尤其是这件事似乎是事关重大,他咬着牙关死活不肯告诉我。”秦将军现在说起来还是有些愤怒:“但是我思来想去的,这件事他肯定是知道些内幕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劝我闭嘴了。”
那些话现在秦将军都还记忆犹新,便跟崔明楼和冯尧再说了一遍。
崔明楼点点头,肯定了秦将军的猜测:“他既然会这么说,那便肯定是知道些东西,这是无疑的。”
冯尧皱起眉头来:“就算是知道些东西,可是他摆明了是个老油条,这种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绝不会给我们提供方便的。”
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
范亮既然一开始没有站出来,那之后就更不可能站出来了。
崔明楼冷笑了一声:“那这可就由不得他了。”
他看着还愁眉不展的秦将军:“秦大人,这件事,还需要您多配合配合了。”
“我?”
秦将军有点不解,同时又有些吃惊,他倒是愿意配合,但是现在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帮得上忙了。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他还是马上就抓住了机会点头:“我当然愿意效劳了,只是范亮这老东西我清楚的很,很难缠,我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东西。”
能问出来的话,不会耽搁到现在了。
“不必紧张。”崔明楼轻轻笑了笑:“您听我的,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了......”
秦将军听的心头紧张。
他一直到出了崔明楼的房里,腿脚都还有些发软,脑子也有些迷糊,面色怔忡的举起拳头锤了自己脑袋几下,才睁大眼睛,大步而出。
而后,他带着秦奋,去找了当天登记比赛名单的册子。
当时的书吏看到他们还觉得奇怪,直到听见他说是过来拿册子的,才面色微变,不大自然的问:“秦将军,要取这东西何用?”
秦将军只是打着哈哈敷衍的笑着:“也没什么,就是有些用处,看一看。”
他是这么说,旁边的秦奋却沉不住气,直接就说:“我想看看当时跟我一组的都是谁,这样我也能想到站在我旁边那个是谁了!”
小孩子就是心浮气躁,秦将军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见他不敢说话了,这才忍着气闷转头看着书吏:“何大人,真的等着救命用的东西,求求您,就通融通融,给个方便,如何?”
何大人有些为难:“不是我不通融,实在是这东西都是机密,怎么能随意给人看?您看,要不您去问问上头,若是上头同意了,那我这儿自然也没二话,随时都给您看,您看如何?”
秦奋有些烦躁了:“这有什么不能给看的?当时比赛名单也有登记,大家都是十个人一组,就算是你这里不给我看,我回班房去查一下,也查得出来的!”
何大人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那没法子,下官职责所在,这东西没有得到上面的准许,是断然不会给您看的,您若是不满意啊,那您自己想法子吧!”
把秦奋气的跳脚。
倒是秦将军更能沉得住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喝止住了儿子,转过头看了书吏一眼,忍气吞声的说:“那好,小子不懂事,多有打扰了。”
便拽着秦奋走。
何大人追出几步,看着秦将军拖着秦奋走远了,这才阴晴不定的看着自己书桌上那一沓厚厚的纸张,眼皮陡然跳了跳,飞快的出门去了。
他径直去找了上头的人,一进门便皱眉说:“小王爷和冯尧都过来了,有他们盯着,想直接把这事儿定性成意外,怕不是那么容易。”
上头的人咳嗽了一声:“太医都说纯粹是火铳击中身体所致的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应该是起疑心了。”书吏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刚才秦将军带着秦奋过来找我,说是让我给她们看当时比赛的十人名单,而今天下午,崔明楼跟冯尧就去见过了秦大人。应该是他跟冯尧和崔明楼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