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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些看路,别乱跑!”

瞧着小丫头蹦蹦跳跳手里头还拿着根木棍乱舞的样子,徐章不忘叮嘱。

刚走到河边,正好碰上了背着满满两背篓猪草回来的二姐三姐,背篓上头还有用粗布和藤蔓捆着的一包猪草,都是些叶青底白鲜嫩那种。

“二姐,三姐!”

徐章和小丫头便凑了过去,笑着打招呼。

两个姐姐是双胞胎,相貌颇为相似,但细看还是有些区别的,二姐的脸略削瘦一些,容貌颇为秀美,三姐的脸略有些圆,但却并不大,一手可覆,个头倒是都差不多,不过三姐要比二姐瘦一点儿。

两人的皮肤都有是小麦色,和白皙根本不沾边,见到徐章和小丫头,两人的脸上也都露出笑容。

“小五怎么就出来打柴了?”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责怪。“日头这么大呢,可别晒着了。”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关切。

徐章知道这是姐姐们关心自己,笑着解释道:“二姐你就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没啥事儿。”

旁边的三姐说:“昨儿个郎中不是说了吗,小五没什么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不过转头却对着徐章说:“不过就这一次,这几日你在家给我好好歇着,不准再出来了,打柴割猪草这些事情自有哥哥姐姐们做,还轮不到你个小豆丁。”

二姐温柔,三姐泼辣,虽然被说成小豆丁,可徐章却只能腆着笑脸,不敢回嘴:“都听三姐的。”

颇有点狗腿。

姐弟四人朝着家里赶,虽说着话但笑容却并不多,家里二伯的那档子事儿还没着落,两个姐姐如今十三岁的年纪,也不是那种不知事的年纪,难免有些担忧。

倒是小六徐晴年纪还小,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路和姐姐哥哥们说话,可爱的小脸蛋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年少不知愁滋味呀!

日头已经渐渐升高,温度愈发高了,天气也越来越炎热,晌午的时候日头最毒,可不能再外头多待。

徐章将柴火搬去后院,刚打回来的生柴在后院靠着墙放一段时日,待稍稍干一些之后再砍了拿去烧,徐锦和徐绣也把猪草带着背篓镰刀都放在后院,徐锦拿着铡刀切猪草,徐绣在旁边帮忙拾到。

徐晴的一小篓干柴则堆到了灶房。

“二姐三姐,你们先忙,我去前头看着小六。”

小丫头才五岁,虽说年纪不小了,可还是离不得人。

“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和二姐呢。”三姐徐绣笑着说道。

从后院往前绕过正屋便是前院了。

小丫头刚刚把小背篓里的干柴倒到灶房,从里头走出来,徐章走了过去,接过小丫头手里的小背篓:“小六渴不渴?”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都快渴死了。”

徐章将背篓挂到柴房的墙上,牵着小丫头的手便往院里走,院子东南角有颗枇杷树,树干不算粗壮,不过十几公分,是徐章的爷爷徐光启亲手种下的,树上的枇杷老早便熟透了,早就被徐章三个兄弟给摘了下来,进了自家人的肚皮里头。

距离枇杷树不远有个水井,是徐章的曾祖时挖的,当时买宅基地建房的时候徐章的曾祖特意挑的这里。

徐章人小,气力不足,便只打了大半桶水,提出来倒了大半盆,盆是直径七八十公分左右的圆木盆,十几公分深,周围用竹篾箍的紧紧的。

“脏兮兮的赶紧过来洗一洗,洗完咱们就去喝水。”徐章赶忙招呼小丫头。

徐晴还以为五哥是打水给自己喝呢,谁曾想竟是让洗漱,笑脸顿时便耷拉下去,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还是听话的走过去蹲下身子把手伸到冰凉的井水里头。

徐章取了帕子,沾了水拧的半干,替小丫头把手臂,脸颊,脖子都擦了擦,尤其是把脏兮兮的小脸洗的白白净净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我家六丫头洗干净了还挺漂亮!”

小丫头听到夸赞自己的话,登时便笑盈盈的,十分高兴,先前那一丝不愉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徐章自己则是脱了上衣,简单的洗了洗手和脸,擦拭了一下上身,把衣服掸了掸重新穿上便带着小丫头往正屋走。

“走,五哥带咱们六丫头喝水去!”

可小丫头却不干了,“五哥,我要喝井水,井水凉,好喝!”

小丫头被徐章抓着手,身子却不愿往前,使劲儿拽着徐章要往水井那儿去。

徐章蹲下身子,抓着小丫头的手臂,看着小丫头说道:“井水太凉了,小六的年纪小,肠胃受不得寒,要是喝了井水,待会儿就得肚子疼了,到时候又得叫郎中来给咱们小六扎针,吃那些苦苦的药,小六如果不怕扎针吃药的话五哥就让你喝井水。”

说起扎针吃药,小丫头身体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显然很是抗拒。

徐章憋着笑一脸正经的道:“等咱们小六和五哥一样大的时候,五哥就让小六喝井水好不好?”

小丫头一脸的纠结,想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那五哥可不能骗我!”

徐章一把将小丫头抱了起来,往正屋去:“五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丫头还治不了你,这辈子你怕是都没法在年龄上赶上你家五哥我了。

正屋的中间是堂屋,中间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大桌,正对门靠墙的位置是两张梨木靠背大椅,中间并着一张条几,都刷着深色的漆。

徐章给小丫头倒了半碗,不想小丫头咕噜咕噜就给喝完了,嚷着还要喝,徐章又给小丫头添了小半碗,自己倒了一碗喝完之后,又倒了两碗拿去后院给二姐三姐送了去。

母亲洪氏在灶房烧火刷锅准备做午饭,大伯母梁氏和二伯母去河边洗衣服了,小妹明月是祖母石氏在带。

虽说如今家里头出了那般大事,可日子还得过,家里头还有这么多张吃饭的嘴。

“章哥儿,去叫你大哥和四哥回来吃饭!”

约莫快到晌午了,厨房里早早便飘起了炊烟,洪氏的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院子里头大伯娘梁氏和二伯娘傅氏正在往竹竿上头晒衣服。

徐章应了声知道了,便把徐晴往祖母石氏屋里头一塞,叫小丫头帮着祖母照看妹妹,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不想刚出村口不远便碰上了一人扛着一捆牛草,是那种叶子很长,有些像稻草,但边上却又带着锯齿的草,锯齿锋利,一个不小心便会割伤手。

“小五?”

“小五?你怎么来了?”

大哥徐彬个头不高,皮肤却是黝黑,四哥徐文长得白净些,才十三岁的他已经比大哥要高了,身体也更壮。

徐章说道:“大哥,四哥,午饭弄好了!”

“做了什么好吃的?”两兄弟忙了一上午,确实都饿了,不过徐文的面色却有些不太爽利,显然还在担心他爹的事情。

徐章想了想:“好像是冬瓜黄瓜吧,我也没看!”

“有黄瓜?快些走,我和你四哥早都饿了。”

早上只吃了肉粥,说是肉粥其实里头并没有多少肉,只是有肉味罢了,一家子这么多口人,一人分不到多少。

三人一起往家里走,徐彬倒是没什么,就是徐文的面色还是不咋的,一路上话也不多,徐章和徐彬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虽然有了原身的记忆,可徐章和徐彬徐文这两个哥哥都还有些‘陌生’。

到了晚上,天已经擦黑的时候,徐章的老爹徐青山匆匆赶了回来。

刚进门一大家子便追着问事情怎么样了,怎么不见徐光启和徐青禄他们回来。

徐青山还没说话,肚子就已经先打鼓了。

“他爹你先喝点水,我去给你盛饭。”洪氏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要奔着灶房去,一家人早就吃了晚饭,幸好洪氏留了个心眼,担心自家丈夫和公公哥哥们回来,便将饭菜都多做了些,反正是夏天,便是放凉了也能吃。

徐青山却拦住了她:“不着急吃饭,先把事情说了,你也听听,免得担心。”

洪氏没有反对。

一屋子人都聚到了正房堂屋,徐青山和石氏坐在桌子便,梁氏和傅氏都站在后面看着,虽说是农家,可如今他们的丈夫都不在家,嫂子和小叔子之间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倒是石氏抓着徐青山的手,一脸忐忑的追问。

徐青山喝了口水,便给众人说道:“娘,嫂子你们放心,那人没死,咱们家顶多陪些银钱,了不起二哥再挨一顿板子,没什么大事儿!”.

徐青山直接开门见山,先解了家人们的担忧再说。

“人没死?”石氏的声音骤然拔高。

“那昨儿个云生回来报信的时候怎么说死了?”傅氏赶忙追问。

屋子里的人也都紧张的不行,但更多地都是疑惑和好奇。

徐青山忙说道:“也不怪云生,其实昨儿个我们都以为那人死定了,血流了一地,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咱们把人抬到医馆之后,医馆的郎中也说差不多可以准备后事了。

二哥担心牵连咱们家,便自己去乡公所投了案,大哥跟着押解二哥的衙役一道去了县里,我留在了镇上医馆,一边照看那人,一边想着先在镇上打听打听对方的家人,探探对方的口风,看看能不能用些银钱。

昨晚阿爹带着人到了镇上,让郎中想法子一定要把人给救过来,郎中说尽力试试,本来都不报什么希望了。

没成想今儿个晌午的时候,医馆突然来人报信说那人醒了,我急急忙忙跑过去看,那人确实已经醒了,虽然还很是虚弱,可却没有了性命之忧,郎中说是失血过多,脑子又撞到了石头受了重击,得修养好些时日,还要不少药材进补。

我赶忙去找乡正,跟着乡正同衙役一道去了县里,废了好大功夫才把这事说清楚,好在知县大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也没有过多责怪,不过二哥到底是打伤了人,今儿个是没法回来了,具体的还得看被打伤的那人怎么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石氏心里头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傅氏也是一脸的劫后余生,一屋子人尽皆松了口气。

“只花些银钱的话自然没什么,只要人平安无数就好。”石老太太感慨着说。

老太太虽然平日里过得抠搜拮据,但那也是为了给几个儿子孙儿们攒家底,怕他们胡乱花用,可如今事关自家儿子的安危,老太太自然也不会抠搜,否则的话,昨晚又怎么拿出来十贯钱并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让老头子带去县里打点。

“三叔,爹爹是怎么和那人起争执的?”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徐文忽然插了句嘴。

徐青山又喝了口水,才说:“那人是临镇何家村的人,叫何十六,素来便是个性子火爆,喜欢惹事的,因在临镇与人争斗打伤了人,来咱们溧水镇避风头的,他家有个亲戚住在镇上。

昨日下工之后,咱们领了工钱,到街上准备买点东西带回家来,我和大哥去了粮铺,二哥说他自己到街上看看,给二嫂和六丫头带点礼物回来,我们便分开了。

后来二哥不知为何便和那何十六起了冲突,二人争执不下,便推搡争斗了起来,二哥力大,一下便把何十六给推倒了,却不想路边正好有块石头,磕在了何十六后脑上,当时他就晕了过去,血流了一地,甚是吓人。”

“我和大哥等不到二哥,当时街上已经围了许多人,我们就立马赶了过去,见状便立马招呼几个兄弟一块儿把那人抬去了医馆,二哥怕连累我们,便自己去了乡公所投案。”

说着徐青山叹息一声,“说来也是二哥运气不好。”

谁能想到那何十六刚好把脑袋磕在了路边的石头上,若只是摔倒在地,自然没什么事儿。

徐文目光闪了闪,“那何十六既然是将人打伤外逃避难的,想必不是什么善茬儿,幸而那人没死,不过只怕这回咱们家得搭出去许多银钱了!”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过这会儿显然没人注意他。

石老太太也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要是人没事就好,钱没了还能再挣。”老太太很是开明,可一想到自家儿子还可能要挨一顿板子,眉头便又皱了起来,胸口隐隐作痛。

梁氏也点头道:“娘说的是,钱没了还能再挣,官人和二叔三叔都有手艺,不怕挣不回来银钱。”

傅氏有些尴尬,毕竟这是她丈夫惹出来的事情,洪氏见状忙说道:“大嫂说的极是,咱们一大家子这么多人,总能挣来银钱。”

徐青山也道:“如今县太爷已经召医馆的郎中和活计去衙门问话了,最迟明日爹爹和大哥二哥应该就都能回来了。”

听到确定的消息,一大家子人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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