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微微眯着眼睛,有些懒倦地伸出手掌。
星星点点的光从身下的地方飞扬起来,穿过他的手掌,他有些失神地盯着这光点看了很久。
亚瑟躺在他边上,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亚瑟赤|裸的的胸膛紧紧靠在裴言身边,有些用力地怀抱着他。
亚瑟人类形态的皮肤非常棒,摸起来是是丝织品那样的舒服,裴言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把。
“哟宝贝儿,”亚瑟笑了笑,“你这样我会忍不住再来一次的,可是我怕……弄坏你。”
裴言:“……哦,你要不来试试?”
亚瑟怔了怔:“宝贝儿你忽然变得……热情好多,我又有点不习惯。”
裴言想了想,手掌却依然放在亚瑟的胸膛上:“如果你让我在上面我会更热情的。”
亚瑟眯了眯眼,笑着伸出手将裴言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不能动,他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人鱼的蛊惑。
“啊……真的这么想在上面吗?”
裴言感受着手掌下温热光滑的皮肤,心里有点蠢蠢欲动,不过他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在上面,至少现在是的。
……不得不说,裴言还是要承认自己还是有点累了的。
“啊,”裴言想了想,“我们可以先约好,今天……”
“今天你不行了吗宝贝儿,”亚瑟调笑着看了一眼裴言的下半身,带着一点的挑衅道,“哎呀……那真的是可惜了。”
裴言心里默默地想到了一句台词。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啊……好像哪里不对,不过不是很重要,虽然裴言不吃激将法这一套,但是裴言还是觉得在自己被恋人说不行的时候是得让对方见识一下的。
虽然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但是裴言还是很快跨坐在了亚瑟的身上。
裴言的脸上还带着潮红,轻微的,亚瑟抬着头,想起对方刚才压抑着喘息的样子,小亚非常明白事理地就用抬头了。
裴言没急着做什么,只是静静地俯下身吻向亚瑟。
亚瑟白金色的发丝慵懒地散落在他身后,他的容貌依然俊美得没有一点瑕疵,这世上总是没有完美的东西的,裴言想,可是这么多年来他觉得自己还是遇到了。
白色的星光点点在亚瑟的身后漂浮起来,亚瑟张开唇,浓烈却不激烈地回应着他。
然后……亚瑟就非常顺手地伸手摸向了裴言的臀部。
裴言:“……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亚瑟笑得像只得意的狮子,一边喊着“唔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一边迫不及待地进入对方的身体。
裴言:“……”还是觉得自己似乎是受到了欺骗,有一点生气。
不过算了,他又有些失神地看着亚瑟的眼睛。
还是哪里不对,裴言默默地看着亚瑟的眼睛,他的笑容似乎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以及得意,似乎刚才的疲惫也在淋漓尽致的情|事中解决了。
可是亚瑟的眼睛……那双雪翠色的眼睛。
亚瑟在……担忧。
眼睛总是骗不过人的,也许亚瑟根本没有想过要骗他,裴言想。
真心交换的恋人似乎在某一些方面总是有各种默契和心有灵犀,裴言很轻易地就感受到了亚瑟心中的不安焦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是,从唐恩幻境破灭之前就开始的。
大概是裴言的眼神太过直接,亚瑟有些慌忙地转过了眼睛,一边还笑着道:“哦宝贝儿你这么不专心可是让我很难过的,你知道这仿佛在质疑我的……嗯,你知道的,男人……”
“你还不告诉我吗?”
裴言难得在□□中能这么自然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虽然他的尾音还带着一点颤抖。
亚瑟顿了顿,然后转过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我会……告诉你的,一定。”
裴言没有说话,脸上的潮红还在攀升。
亚瑟一只手挡住裴言的眼睛,轻声开口道:“我保证不对你撒谎啊,宝贝儿。”
“……嗯?”
裴言有些失神,但还是坚持问道。
亚瑟抬起头附到他的耳边去咬他的耳垂:“……嗯,这样,不如你自己动……然后等完了……我就……”
裴言:“……”他好像隐隐约约记得不久之前就听过差不多的话。
不过也来不及思考什么的,很快他就被拖进情|欲的浪潮里。
大概是对亚瑟的放心,以及对亚瑟的……那一点的心疼。
亚瑟总是没有什么做不到的,至少裴言是这么觉得的……他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强大和完美,最惊心动魄的无非是上次在深渊,然而一切似乎依然在他的掌握里。
裴言甚至没有来得及问亚瑟,他到底知不知道对方的计划,那个蓝鳞种族群的死亡……是不是也在他的考虑之内。
所以亚瑟又离他很远,虽然他还是很喜欢他。
情爱总是要基于一些现实因素的,横跨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依然是身份和遥不可及的未来。
可是他还是喜欢他,喜欢这种事情向来不是人能控制的,那是很难得、很难得的东西。
凡是真情,如果只于一个人,多半大约只是感动了自己,唯有两个人真心实意地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和一切,才是那种……好难得的真情。
那是冬夜里濒死的动物蓦然遇到了温暖的火炉,哪怕它过于炽热,甚至要烫伤他的肌肤,可是那又怎么愿意去放手呢。
那自然是……宁愿迎着那烫到麻木的肌肤,在生死之间徘徊着,颤栗着,然后甘之如饴着。
哪怕……
浑浑噩噩之间,他忽然又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鲜血淋漓的场面。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人类和残骸尸骨静静地躺在地上,海浪翻涌上来,海腥味和浓厚的血腥味涌在周围,夹杂着深海人鱼的味道。
他们凶狠冷冷地注视着跪倒在地上的人类,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笼罩着那些绝望的……气息。
“在想什么?”
隐隐约约间似乎听到,情|欲攀升到顶点之后亚瑟在他耳边轻轻地问他,含着他的耳垂。
炽热暧昧的气息吐在他的耳边,裴言浑身都在颤抖着,轻轻的。
啊……果然不能纵欲过度,这种三番五次都得出的相同结论好像每一次都没有办法遵守呢,他混乱地想,身体又碰触在对方的肌肤上。
那是身体相互交缠的味道。
总是情难自禁。
所以他在感受到后颈一疼,眼前一黑的时候,也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那双雪翠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趴在他身上的黑发青年。
他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发丝,将手指穿插在对方因为情|事而略微有些潮湿的发丝里,轻轻抚摸着。
他已经把从容的表皮撕下,终于暴露出里面掺着很深的情绪……大抵是痛苦和挣扎。
“啊……真是麻烦啊。”
他难受地皱了皱眉,轻声叹息了一会儿,然而又仰头看着对方昏睡过去的侧脸。
看了一会儿,本来是想着可能有一段日子看不见了会有些想念,虽然……那也不算是他了。
不过看着看着却似乎更加舍不得了,于是又忍不住亲了一口对方的额头。
“抱歉亲爱的,为了你,我要离开一段日子。”
“我要先把你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唔,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而离别的这段日子,我一定会一如既往地想你。”
“即使不是我……他也会代替我想你的,虽然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但……那都是我。”
“我为此的一切意义,都是爱你。”
……
深渊长底。
“啊……他到底什么时候出来。”黑色长卷发的黑尾人鱼慵懒地躺在一种石质柔软的海岩上。
他旁边坐着一条白鳞种少女,相对于一般的白鳞种,她的鱼尾尾鳍更加宽大柔软,透白的颜色像是笼罩了一层圣光,白金色的长发慢慢地散落在海底,她的面容冰若寒霜又精致完美,宛如深海神女。
“……很快。”
少女甚至都没有瞥男人一眼,声音和她的面容保持一样的冷淡,她并不喜欢那条变异的白鳞种,基因的作用依然很明显,她本身对于坐在他身边就觉得难受,甚至全身的鱼鳞都紧紧地闭合着。
当然对方也不见得会多待见她,岚烦恼地看了一眼这个分外傲气的白鳞种,如若不是为了先解决这个最大的隐患,他也不会愿意和对方联手。
不过……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里总算放下了这两天的戒备。
这也是上天眷顾吧,让他和那条讨人厌的白鳞种少女一个时间点走出了幻境,然而埋骨之地的争夺战依然还没有结束,最受青睐的钦定者还没有走出来。
“只要杀了他……”岚轻轻地想着,望着不远处高台上白骨堆得最高点的王冠。
他们加在了一起,可不仅仅是两条白鳞种的实力。
哪怕对方……是亚瑟。
他们的算盘打得实在是好,不过可惜的是……
白色的骨堆轻轻地颤抖着,深渊的流水忽然开始了飞快地转动。
仿佛是预知到了什么,整个埋骨之地的最后点都在为什么颤抖着。
像是恐惧,又像是激动。
饶是岚早就适应了深海最急湍的激流,也无法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变化。
少女白金色的发丝则被卷尽了乱流,无法再保持着那完美的姿态,而她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是错愕地抬头。
“……什么?”
埋骨之地的顶点,不声不响已经有一个身影站着了。
“王冠……真是难看啊,”对方轻轻笑着,然而笑声很恶劣,“不过,我还是要笑纳了。”
白色骨制的王冠看起来分外可怕,既不精致,也不美丽。
它和它身旁的男人看起来如此地格格不入,对方俊美无双的容貌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太阳神,可惜深海是没有太阳神的。
所以他还要耀眼得多。
岚猛然锁紧了瞳孔,怔怔地看着轻而易举就拿上了王冠的男人。
他们当然试过,可是他们根本无法穿越那片森森的白骨之地。
可是对方却莫名其妙地已经站在了顶点。
这算什么?这就是所谓……被海神钦定的人选吗。
这不公平,凶戾的气息升腾而起,可是却抵不过埋骨之地的戾气。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捧起王冠。
王冠戴得有些歪,他也不在意,白金色的发丝甚至比王冠还要耀眼得多,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东西。
长长的海浪波动着远方的一切。
深海各处的人鱼无不再一次被惊醒,然后或虔诚或不甘地垂下了鱼尾,无声朝拜着他们的新皇。
人鱼皇登顶之日,无数人鱼环绕深海。
低呼吾王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