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黑”。
那是她所陌生的小黑……她的小黑是条虽然又怂又蠢但是心地善良的人鱼,温柔到木讷的地步,什么都不太明白,也没有什么本事。
但是还会穿过丛丛的血荆棘为她带来抓起来很麻烦但是好吃的小斑驳鱼,就像每天都会默默睡在她边上,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喊一声“早安啊诺拉”。
可是面前的红鳞种让她觉得……很惶惑。
她沐浴在血海里,眼神冰凉凉的,没有一丝犹豫和愧疚,嘴角还残忍得拉着一个弧度,仿佛什么都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诺兰看下倒下去的那条蓝鳞种,那也是一个标准的蓝鳞种姑娘,金色的长发像是锦缎,白皙的皮肤像是温柔的奶油,她娇弱的身体在海流里慢慢地飘荡着。
诺拉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头发,想到某个睡前,小黑曾温柔地替自己梳发。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随着忽然的海流,那女孩转过了头,僵死的眼球冷冷地盯着她,如同冤死的鬼魂,淹死的水鬼,不肯放过活着的人。
她僵死的眼球冷冷地盯着她,仿佛在控诉她……控诉她引狼入室,招来灭顶之灾。
人鱼悲伤时不会落泪,但是诺拉却觉得眼角酸涩。
小黑解决了手下的人鱼,转过身缓缓地向诺拉游过来,手上的指甲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粘稠而诡异。
红色的鱼尾在一片血雾之中更加浓烈了,像是虞美人花心的一抹浓厚的落笔,渐渐溢出淡淡的血色。
诺拉有些惊慌向后退去,然而小黑游得速度更快,几乎须臾之间已到她的眼前。
那浓厚的落笔仿佛追命的利剑,顷刻之间要她性命。
锐利的指甲眼看就要穿过金发人鱼的腹部,诺拉猛得卷起尾巴,狠狠地抽在了小黑的身上。
小黑疼得一哆嗦,原地翻转了两圈,再眨眼时金发的蓝尾人鱼已经逃远了。
“嗯……她怎么跑了?那可是没用的蓝鳞种。”
边上传来一声遗憾的叹息声,小黑面色不改地淡淡解释着:“小看她了,没注意。”
那也是一条尾巴残缺着黑色的红鳞种,但却是一条健壮的雄性,他把目光缓缓地放在“小黑”的身体上,微微笑了笑。
“好吧……反正她也逃不远了,看来这里很快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嗯……岚总算回来了……”
小黑低垂着头,眼里淡淡的,没有杀戮的欲望也没有别的什么,火焰似的卷发在深海里飘荡着,像是没有根的浮萍。
随后她缓缓凝视着诺拉游走的方向,淡漠而挣扎。
……快走吧,诺拉。
……
漆黑又如同海藻般卷稠的长发散在岚的后面,不过岚的脸色倒不是很好看,当然也没有太难看,毕竟又争夺了一个领地是好事儿。
这是一片很深的海峡,如果不是小黑的情报倒是那么好攻克。
不过现在首领英俊苍白的脸上多了三条爪痕,被海水泡得发白,看上去有些严重。
随着首领的到来,气压瞬间便压抑了下来,此时占领了诺拉族群的变异种大军们已经一改之前的血气杀戮,他们都是心服口服地对面前的纯黑尾人鱼俯首称臣。
身为阶下囚的蓝鳞种人质们面色愤恨而无奈绝望,被坚韧的磨鱼草捆绑着,老老实实地扔在临时监牢里。
小黑上前一步,她尾巴上的染料已经去除掉了,腹部以下有一大块区域都是斑驳的黑色鱼鳞,看上去可怖又丑陋,但是在这里不会有人嘲笑亦或是厌恶。
这里所有的变异种都是一样的。
她心里颇为感慨,其实这并不是他们占领的第一个族群了,但是这一次……总觉得和之前不大一样。
“其实我觉得……族群之间的隔阂不必那么严重,白鳞种也用不着总是那么高高在上……我们应该是生而平等的……”
温柔娇俏的少女声音在她耳边划过,她心里低落下去,那个时候,她也想问一句。
那变异种呢?
为什么变异种一出生就会被一遗弃,即使没有被主动抛弃,也伴随着羞辱和厌恶生长,长此以往,所有的变异种都会自觉地脱离族群。
可是她还是没敢问出来。
岚看着红尾人鱼的心不在焉,挑眉道:“我们的大功臣好像有点不开心啊。”
小黑摇了摇头,直视着那些愤恨的蓝鳞种的目光,没有一点愧疚。
“恶心的卧底!”一个尖锐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耳边,那是一条还不算年长的雄性蓝鳞种,当然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只是因为从小家族长辈的疼爱让他始终稚气未脱。
边上看守的变异种二话不说一甩尾巴,狠狠地打落了他一颗牙。
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却没有立刻喊疼,只是怨毒地死死地看着他。
这片海峡内如今到处都是蓝鳞种的血味,那也他们刻意而为,占领了这里必然要树立威信。
这只是他们征服海洋的开端。
“我姐姐那么相信你!骗子!”
小黑眼神微微闪了闪,随后隐在深深的迷茫里。
……
五彩斑斓的珊瑚丛不可怕,里面穿梭的颜色纷杂的小鱼也不可怕,但是如果有一条巨大的赤繇盘旋在这从珊瑚丛边上就有点可怕了。
虽然是一条已经被打得没脾气,竟然意外觉得有点小可怜的赤繇……
但是这么大一条蟒蛇状的海怪把自己所在的地方盘旋成一个圈还是让裴言觉得非常……难以情动。
但是亚瑟并不觉得,他觉得这样非常棒,很安全,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易地被味道很恶心的死对头招来,而且那个玩意儿竟然还把自己的味道留在了裴言身上。
在教训了对方一顿后,不过在裴言看来其实是两败俱伤的,毕竟亚瑟的尾巴被抓掉了一小块鱼鳞,但是对方毕竟破相了,所以还是勉强算亚瑟赢吧。
嗯总之黑尾人鱼跑了之后,亚瑟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带到了这个巨大的珊瑚丛里,过了一会儿又马不停蹄地赶了一条巨大的赤繇守在他们边上。
说真的……裴言虽然觉得赤繇长得很吓人,但是它现在真的一副被欺负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让裴言恨不起来。
再然后,亚瑟开始摆弄裴言,非要弄成之前的样子。
“……”
好吧,当玩具就当玩具吧,裴言虽然不太高兴但是毕竟男朋友看上去真的好像傻了(?)的样子,所以为了不刺激,也只能先依着他。
不过亚瑟摆弄完了倒没有直接又压上来。
本来都已经做好脸红准备,并且暗戳戳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小期待的裴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亚瑟委委屈屈地把尾巴送到了他的嘴边。
正好就是被抓掉的那一块,雪白色但是又有些透明的漂亮鱼尾上沾着淡淡的血丝,微微红了一片,像是被打破的精致艺术品。
……这是,干什么?
裴言皱了皱眉。
亚瑟轻轻甩了甩尾巴,尾鳍弄得裴言脸上有些痒,然后他满怀期待地看着裴言。
裴言瞬间想到了之前帮亚瑟舔伤口时候的情形,脸有点红。
……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