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这就有点尴尬了。
在两具膨胀腐败的尸体前愣怔了半响,孙绍宗才想起这年头防腐手段还不过关,尸体经过十天半月的存放,自然已经腐烂变质了。
别说是那醉汉和林宗茂,就连靳一川的尸体,也有发展出巨人观的倾向。
因此将衣服套在尸体上,借以复原现场的做法,显然已经行不通了。
“呃……”
与卢剑星、沈炼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响,孙绍宗也只得临时改了主意:“还是找几个与死者身材差不多的人,穿上这三套血衣吧。”
于是半个时辰后,便有三个满面晦气的男人,在地上、墙角,摆出了各种扭曲的姿势。
而孙绍宗一会儿扒开衣服细瞧,一会儿伸出手指在胸膛上划弄,只搞的三人毛骨悚……
呃,准确的说是两个人毛骨悚然,另外一个貌似很享受的样子,看来不是个基佬就是个双插头!
没办法,近些年勋贵之家都流行养男宠,上行下效,这大周朝的龙阳之风自然远胜前朝。
因此孙绍宗也只能尽量做到见怪不怪了。
却说卢剑星、沈炼二人在旁边屏气凝神的陪着,待孙绍宗反复看了两遍,这才忍不住探询道:“大人,您……您可看出了什么蹊跷之处?”
孙绍宗却不答话,而是将三人身上的衣服各自裁下了一条,让卢剑星、沈炼松松垮垮拿在手中,又用手指沾了浓浓的墨汁在上面书写,然后仔细观察布料背面渗透的情况。
半响才终于开口道:“外面的‘血字’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靳一川内衣上沾染的血迹,却要明显少于前面两个死者。”
“我方才试过了,三件衣服的渗透性差不多,靳一川的甚至还要强上些。”
“在外层血迹没有明显减少的情况下,却出现这种差别,应该是因为凶手的书写速度,比前面两次快了不少。”
“如此说来……”
沈炼插口道:“那厮面对一川时,果然是带着额外情绪的?!”
“只能说是有这种可能。”
孙绍宗耸肩道:“事实上这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最近正在全城大索,他不敢在案发现场久留。”
说着,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停尸间,有些遗憾的道:“可惜,前面几个死者的伤口,已经无法进行清晰的比对,否则两相对照之下,说不定……等等!”
说着说着,孙绍宗忽然眼前一亮,这三件案子都是由大兴县受理,负责处理尸体的人,自然就是大兴县的仵作王高昇了。
大兴县分尸案之后,那王高昇因受了孙绍宗的刺激与启发,验尸的细致和详尽程度,已经大大超出以前。
如果让他来解刨靳一川的尸体,说不定能比对出什么来!
于是孙绍宗忙又让卢剑星派人,去大兴县衙请王高昇前来。
那王高昇听说是孙绍宗有请,自然是带齐了所有装备,欣然而至。
约么又是一个时辰之后……
“不一样,这伤口确实有些不一样。”
王高昇捧着一颗微微有些变质的心脏,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却迟迟不肯公布,究竟是哪里不同。
方才孙绍宗卖关子的时候,卢剑星、沈炼虽然心中焦急,倒还不敢造次。
可一个小小的县衙仵作,却怎敢在此吊人胃口?
更何况两人方才还眼睁睁看着,这厮将自家兄弟开膛剖腹,虽说不至于记恨,好感却是欠奉的。
因此沈炼便不耐的呵斥道:“你来来回回啰嗦什么呢?倒是赶紧说说看,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吃他一呵斥,王高昇才惊觉自己眼下不是在大兴县,而是在凶名昭著的龙禁卫。
于是他忙将那心脏展示出来,满面堆笑……
呃~
貌似这也不是笑的时候,于是他忙又换上一副悲痛的模样,道:“三位大人请看,这心脏创口处,隐约有一些锯齿状的痕迹,应该是将凶器缓慢拔出时留下的。”
“而前面三名死者的心脏创口,却要相对平滑,应该是在刺穿心脏后,便迅速拔出了凶器。”
“另外靳大人心脏上的创口,也要略大于另外三人——如果是同一柄凶器的话,很有可能是在刺入之后,曾经用力搅动过。”
用力搅动、缓缓拔刀、书写速度的变化……
孙绍宗咂了咂嘴,将解剖用的手套、口罩褪下来,随手丢在了一旁的铜盆里。
皱眉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凶手袭击靳一川时,情绪的波动,应该是远远大于面对其他受害人的——按照常理推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这案情,倒有点像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ABc谋杀案》,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先向无辜的陌生人下手,最后再除掉自己的真正目标。
不过……
孙绍宗总觉得其中还有些蹊跷之处。
如果是为了撇清嫌疑,凶手完全可以采取更隐蔽的手法,譬如从背后偷袭——这样一来,秦克俭也不会打从一开始,就怀疑是熟人作案了。
再者说,如果是熟人下手的话,动机又会是什么?
靳一川做的可是抄家灭门的买卖,若是有明显动机的人,他应该不会让对方拿着兵刃靠近自己,还丝毫不做提防。
“这么说,前面三个死者只是幌子?”沈炼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撇清自己的杀掉一川的嫌疑?!”
“或许是如此吧。”孙绍宗道:“不管如何,你们先暗中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伪造了不在场证明。”
顿了顿,他又道:“必要的时候,可以试着找那位秦大人合作,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放弃自己的推断,多半也正在暗中查证呢。”
卢剑星和沈炼一听这话,便知孙绍宗是准备告辞离开了。
忙齐齐一躬身,主动道:“多承大人仗义出手!大人在贡院操劳了这许多天,还请回去好生歇息歇息,等我二人查到什么线索,再去登门叨扰。”
“说不上什么叨扰。”
孙绍宗摆摆手,道:“我与一川也算有些交情,更何况查案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人死不能复生,二位也请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