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更新的晚了些,就弄章3000字的,算是稍稍致歉吧。】
却说贾琏拉着孙绍宗到了前厅之后,不多时便摆开了四荤四素一汤的席面。
荤素菜倒也罢了,那汤却委实鲜美至极,下面用一盘银霜炭煨着,散发出浓郁却又不显油腻的香气。
孙绍宗也不觉食指大动,正待拿汤勺舀一碗,尝尝究竟是什么味道,就听贾琏笑道:“二郎倒是个有口福的,今儿这道‘五子登科’可是非同一般,原本是我晚上预备着要补一补的,现下倒让你尝了鲜。”
五子登科?
孙绍宗看看那呈现淡淡金黄色的清汤,却实在瞧不出那‘五子’在何处。
这时便见兴儿从旁边取过一个大木盒,掀开了盖子,便见里面明晃晃摆着十几个银模子,分别是牛、羊、鹿、犬的模样,正中间又有四个金闪闪的,刻的却是四只斑斓猛虎。
正不明白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便见兴儿挨个将那银模子揭开,露出了里面颜色不一的肉糜,然后又取了银勺,小心翼翼的将其投入汤中。
瞧着那‘牛羊鹿犬’在汤里载沉载浮,孙绍宗不觉有些无语,感情弄得这么奢侈,其实就是一丸子汤啊!
不多时,那汤里便飘起一层细油,香气里更是隐隐约约夹杂了些腥味,嗅着反倒不如方才诱人了。
“来来来、先挑两样尝尝鲜,一会儿再品尝主菜!”
贾琏嘴里招呼着,便先夹了一鹿一牛,又舀了半碗清汤,低头咬掉鹿首,又赶紧抿了一口汤,随即露出满脸春情荡漾之色,细细的咀嚼着。
看贾琏这副陶醉的模样,孙绍宗倒又起了些兴致,忙也夹了一鹿一羊,学着的贾琏一口咬掉了鹿首,谁知还不等咀嚼,便觉一股浓郁的腥气直冲喉管!
见他皱起了眉头,旁边兴儿忙提醒道:“孙二爷,您赶紧喝些汤,这玩意儿就得混着汤往下咽!”
孙绍宗这才忍着不适,猛灌了一口汤。
说来也奇,那汤到了嘴里,满口清香四溢不说,那肉糜带来的腥气,也都化作了无与伦比的鲜美刺激,细细一嚼,整条舌头都像是泡进了温泉里一般,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这下孙绍宗总算是明白,贾琏为何摆出一脸的Y荡了。
当下两人也顾不得烫,只片刻功夫便将那肉糜消灭了大半,眼见得胃里暖洋洋一团,孙绍宗这才想起询问这‘五子登科’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登科二字只是讨个吉利,至于这五子嘛……”贾琏嘿笑道:“自然是五种子孙根喽!”
靠~
怪不得丫刚才说要补一补来着!
等等!
孙绍宗指着那四个金模子,脱口道:“如此说来,这里面放的岂不是虎鞭?!”
“哈哈,自然正是虎鞭,而且还是昨日刚从山里猎到的新鲜虎鞭!”贾琏哈哈笑道:“不然我怎会说你有口福呢——平常这‘五子登科’的主菜,不过是一根鹿鞭罢了,哪里寻的到新鲜虎鞭?”
说着,他又挤眉弄眼的道:“有了这虎鞭之助,哥哥我晚上龙精虎猛一番,那婆娘却那还瞧得出什么破绽?”
无语~
这厮为了偷个情,还真是下了血本!
孙绍宗用筷子戳了戳那汤盆,笑道:“虎鞭虽然难得,可这汤应该也不简单吧?要没它托着,这‘五子登科’怕是难以下咽,又哪里会有如此鲜美?”
“孙二爷果然是行家。”
兴儿在旁边一竖大拇指,显摆道:“这汤单只材料就七八十种,主料是山……”
“二爷、二爷!”
便在此时,就见一个贾府的健仆慌里慌张闯了进来,也顾不上行礼,便先嚷道:“二爷,我们宝少爷也不知为了什么,非要去领了智能儿的尸首安葬,这会儿怕是已经出府去了!”
“什么?!”
贾琏登时跳了起来,怒道:“你们这些狗才怎得不拦着他?!”
“小的自然拦了,可实在拦不住啊!”
那健仆摆出一副苦瓜脸,心下却在嘀咕:咱们又不是花容月貌的姑娘家,哪里拦得住宝二爷?
贾琏还待发作,孙绍宗起身哈哈一笑,道:“令弟这么做,也算是有情有义,二哥不引以为傲也便罢了,却怎得还恼了?”
见孙绍宗开口打起了圆场,贾琏也只得摇头苦笑道:“二郎有所不知,那宝玉平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做的这等事?尤其那智能儿的尸首已经……万一他被吓出个好歹,我家老祖宗哪里却如何交代?”
说着,拱手道:“看来只能有劳二郎和我去大兴县衙走上一遭了——被他闹出这等乱子,那智能儿的尸首若不稳妥收敛了,传出去我们荣国府岂不成了笑话?”
贾琏这几句话,倒还算个有担当的。
只是……
孙绍宗目光落在那四个金模子上,满满的都是纠结。
贾琏见状忙道:“剩下的半根虎鞭,我晚上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孙绍宗立刻换了一副模样,义正言辞的道:“二哥说的哪里话?凭你我的交情,难道没有这半根虎鞭,我就会推托不成?!”
顿了顿,又补了句:“到时候别忘了捎上这汤的配方。”
贾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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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孙绍宗与贾琏出了荣国府,一路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大兴县衙,谁知寻那守门的衙役一打听,却压根没见着宝玉的影子!
贾琏这下可真是恼了,愤愤道:“宝兄弟平日胡言乱语倒也罢了,这种事情如何敢视同儿戏?!他这里半途而废,却把荣国府的名声置于何地?!”
孙绍宗眼瞧他那‘四鞭之力’,全都一股脑涌到了头上,只憋的额头青筋突突乱跳,忙劝道:“二哥稍安勿躁,宝兄弟或许是半路上有事耽搁了。”
“耽搁了?”
贾琏嗤鼻一声:“若真是半路上耽搁了,咱们早该瞧见他才是,怎么可能追到这里还……”
正说着,就听街角哀乐声声,转出七八个扛着棺材的孝子贤孙,居中又有一红袍少年端坐马上,却不是贾宝玉还能是谁?
那贾宝玉远远的瞧见贾琏,忙催马上前见礼道:“二哥,你怎得也来了?”
他明明也瞧见了一旁的孙绍宗,却是理也不理。
贾琏看着那由远及近的送葬队伍,诧异道:“这些人你是从哪找来的?”
“棺材铺啊!”
贾宝玉一挺胸脯,得意洋洋的道:“我去给智能儿买棺材,才晓得他们那里还有人肯扮成亲眷,给人送葬哭丧的,于是我便雇了一队,又照着那老板的指点,让李贵请了和尚道士,又让焙茗去找了风水师傅寻龙探穴,只等在义庄做上一夜水陆道场,便将她好生安葬了。”
说着,他拿鼻孔瞅着孙绍宗,傲然道:“我平常只是不愿意搭理这些俗务,真要做起来,却不比旁人差上分毫!”
对于一个13岁的少年而言,能做到这些,确实已经称得起‘难得’二字了——只可惜他那一身红袍,实在是太过扎眼了些。
虽说这小子明显对自己有些敌意,但孙绍宗还不至于去和一个黄口小儿争执什么。
于是哈哈一笑,冲贾琏道:“琏二哥在这里稍候,我且去里面交代一声,虽说这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但那智能儿的尸首,却不是谁都能抬走的。”
说着,又冲宝玉善意的拱了拱手,便径自进了县衙里面。
宝玉眼见他对自己挑衅,竟是丝毫不以为意,心下却是越发的羞恼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满耳朵都灌满了‘孙绍宗’三字。
譬如那贾政,自打与孙绍宗破了桩案子,每日里少不得要拿孙绍宗与他对比,然后便是一阵长吁短叹,似乎他贾宝玉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这倒也罢了,反正宝玉对父亲的呵斥,从来都是当做耳旁风的。
可架不住姐妹们也都将那孙绍宗夸的花儿一样,尤其是与他青梅竹马的林黛玉,每次提起孙绍宗更是一副引以为豪的模样,实在让贾宝玉听不入耳。
说白了,这就跟后世‘学渣’憎恨邻居家的‘学霸’一样——更何况贾宝玉压根就不承认自己是个‘学渣’!
不提贾宝玉在外面如何憋闷。
却说孙绍宗进了县衙,将荣国府公子来领尸首的事情说了,那沈澹恨不能亲自把尸体背出去,好在贾宝玉面前露露脸,却那还会阻拦什么?
因此只片刻功夫,便办好了一应的手续。
等几个衙役抬着尸体到了门外,眼见贾琏、贾宝玉就在那台阶下面候着,孙绍宗连忙提醒道:“尸首抬出来了,还请二哥和宝兄弟避上一避。”
若没他这一句提醒,贾宝玉闻见那尸臭味,说不得早就躲远了,但听孙绍宗这么一说,那熊孩子的忤逆心思便塞了满脑子。
于是想也不想,他便大踏步迎了上来,嘴里还逞强道:“智能儿与我自小便相熟惯了,她什么模样我没见过?便是再怎么……”
谁知贾宝玉这一迎可不要紧,抬尸体的衙役本就紧张,眼见有贵人迎上来,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慌乱中那门板晃了几晃,竟轱辘一声,滚出个血淋淋的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