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连半个月都是顿顿馒头包子煎饼配肉酱吃,多少都有些腻味,但这会儿云苏着实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是拿着方便,味儿又不大的熟食了。
炎炎夏日,一望无际的麦浪中零星出现了些许人影,他们或抬水浇水,或拔草洒农药,面红耳赤,衣衫半湿。
云苏将担上的两桶水小心翼翼的抬到田里,一手平衡着挑担,一手空出来抓起脖间的毛巾随意抹了把脸,将眉上快要流进眼里的汗水拭去。
“齐知青,齐知青。”
听见有人唤她,云苏赶忙两手抓住帮担上的麻绳,慢慢转身看去,“诶,秦支书。”
秦支书站在田坎上,大声喊道:“有事儿,赶紧来办事处一趟。”说罢,转身走了。
“诶,知道了。”
云苏转身快速做好手头的事儿,找到一队生产队长报备一声后,便径直去了办事处。
“秦支书,大根叔。”云苏招呼道。
“嗯。”
秦支书应了声,快速收拾起桌上的文件塞军用背包里,斜挎在肩上,“走,我们路上说。”
云苏和李大根点头跟上。
出了大队,云苏问道:“秦支书,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公社。拖拉机到了,我们去把它开回来。”
云苏精神一震,果不其然。
“那挺好,麦子头熟了,我听小队长说再过三五天就能收割了这会儿有了拖拉机,那得多省事儿啊。”
秦支书直点头,乐呵道:“可不是,到时麦子收好了可以直接拉到晒谷场,大家伙儿也就不用一趟趟推车,挑粮了。”
云苏在后头一个劲儿的点头。
饶是云苏力大无穷,一整个白天都挑水还是会累得够呛,更何况其他普通社员。
等到收麦、收花生甜菜水稻玉米、交公粮的时候,呃,云苏简直不敢想象。
李大根默默的走在最后,看着前头和秦支书一直说着话的云苏叹了口气。
次日,一行三人到公社办事处和其他几个大队的干部和预备拖拉机手会面,云苏作为十来个预备拖拉机手里唯一的一个女性,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第二大队的黄支书瞅了云苏一眼,撞了下秦支书的肩膀,戏谑道:“你怎么带了个女娃娃过来?就她这身板能开得动拖拉机吗?”
“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办的叫什么事儿啊。”另一大队支书帮腔道。
那头支书们瞅着云苏议论纷纷,这头云苏的情况也不太好过,她被一帮子男人给孤立了,另一边凑一块的预备拖拉机手们正拍着李大根的背,大声嘲讽着云苏呢。
对此,云苏完全不在意。
这场面搁云苏刚穿过来也没有吃大力丸的时候,可能会担忧恐惧自己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进而被欺辱报复。
但现在,云苏谁都不怕,就她的力气,一打四是身份容易的事儿;就是打不过,用大力将挡在跟前的人推开跑路也不是难事儿。
且云苏的天生大力早在半月前生产队长给她换工种,将费力的苦活儿派发给她的时候便就人尽皆知了。
起初队上的社员是不相信的,但看云苏和其他成年壮劳力一样重体力活一做就是一整天,下工了还能再进山拾柴采山货后,这才彻底的相信了。
至此,云苏感觉她在队上混得越发自在了,知青院里某些喜欢使唤新知青干活的老知青们也都销声匿迹了。
眼神瞥见混在预备拖拉机手里的李大根,云苏暗想或许就是因着这大力,这两天来这人才会那般沉默的吧。
要知道,这人因着早年在外做过工,自诩见过世面,往常在队上可是个非常健谈的人。
很快,支书们开完会出来了,在公社干部的带领下一行人前往农机站。
青山公社的农机站距离公社办事处有些距离,是个有五座房子的大院子,远远望去,此时农机站里外停放着好些辆大家伙。
云苏跟在脚步越走越快,交谈声越来越吵嚷的大队伍后面,细看了番这些个大家伙,同前些年齐长林专门走关系给沙田村所在公社分配过去的拖拉机一样,是东方红大功率履带式拖拉机。
嗯,这样也好,她会开拖拉机这事儿也算有了借口。
“预备拖拉机手这边集合。”
一道高亢的声音传来,云苏快步跟了人流,站在院前一空地上听曾干部说话。
“……原本想要成为驾驶员是要经过几年正式培训才能拿到驾驶证的,但我们这边暂时没有那个条件,拖拉机也不太受那个限制,现在只要你们稳定掌握驾驶和维修的技术,能够自如的驾驶拖拉机,就能来农机站申请办理拖拉机驾照,经过交管所同志的考试就能成为一个正式的拖拉机司机。
考虑到这段时间就要收麦了,公社的意思是让你们在三天内率先学会驾驶,待麦收过去再回来学习修理技术……”
说罢,那曾干部将18名预备拖拉机手分成3组,分批进行教学。
分配时曾干部抬头瞥了眼云苏,又低头核对了下名册,“你是齐云苏?”
云苏无视周围投视过来的看戏目光,淡定应道:“我就是齐云苏。”
曾干部抬头又瞅了云苏一眼,笑道:“难得啊,竟有了女娃娃在在这儿?”
云苏感觉这个曾干部透露出来的气息还听平和的,并不像其他男人那般轻视女人,心里还挺愉悦的,正欲说话,队伍中不知谁喊了句:“曾干部,齐知青说她开拖拉机,还会修理,不如你就让她给我们示范一下吧。”
云苏循声看去,没发觉究竟是哪一个,只见着众人听完那人的话后或哄笑不已,或面露不赞同之色静默一端。
“你真的会开?”曾干部好奇问道。
云苏扫视一圈周围等着看好戏的人,朗声应道:“会开的。”
曾干部一下子来了兴头,原以为就是个走关系过来学习的,却没想到是个本身就会开的,“那行,来来来,你给大家伙儿演示一下,省得这些个老爷们在那嘀嘀咕咕,没个消停。”
曾干部话落,原本还在议论人群里唯一一个女同志的预备拖拉机手们皆瞬间消了音,面庞僵硬,叫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发笑。
“行啊,那就让她试试呗。”
“那怎么行?那可是拖拉机,这要是给弄坏了可咋整?”
“就是就是。”
“她不是说她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