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头的诊断很明确,就是一次饮用过量的‘假酒’,才导致了胃出血。
怎么说呢,晋州汾是正经用粮食酿出来的酒,而他喝的,是勾兑出来的,还是用工业酒精勾兑出来的假酒。
一次性还喝了那么多,别说一个老头了,小伙子也受不了啊!
而那个做假酒的黑作坊的老板,原先确实是酒厂的工人,不过他负责的一块,是配送酒精到一个车间,制作成工业酒精。
但是这人也有办法,不知怎么就学会了用酒精兑水的办法,不过就算是酒精兑酒,那也得用食用酒精啊!
可这家伙胆子大,偷偷弄出来一点工业酒精,再加上点自己调制的香料和水,就勾兑成了白酒,自己偷着喝。
后来被人发现举报,就被开除了。
被开除的他备受邻里歧视,天天被人指指点点。
在晋州这些酒厂也好、纺织厂也罢,这里的工人有点类似于前世有‘编制’的工人,一旦被开除,那等于身上就烙印下了‘不是好人’的标签。
这货每天被邻里指指点点,日子也不好过,一咬牙一跺脚,原来的屋子也不住了,索性直接下了乡,住进他小舅子的家里。
他这小舅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成日游手好闲,知道他姐夫有一手酿酒的本事,索性撺掇他姐夫,就在家里开始自己偷偷私酿些酒,然后偷偷的拿出去卖。
香料和水是现成的,可酒精却难找,他这小舅子却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居然从酒厂里,偷偷又弄出来不少工业酒精。
于是姐夫与小舅子就开始了偷偷兑酒、偷偷卖酒的生意。
刚开始还一般般,也就是几两、半斤的偷着卖,挣点零碎钱,可忽然有一日,一个自称是常安的商人忽然找上了门,要大量收购他们的酒。
于是,酒厂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每个月固定的日子,那个来自常安的商人,就会带着大量的现银来收酒,两人的生意也日渐红火。
而且这人不知哪里来的本事,居然还能带来晋州汾的空酒坛,于是这俩人不止造假酒,还开始了世界最早的‘贴牌’生意。
只是唯一奇怪的是,他俩偷酿的酒也不知道被卖去了哪里,唯一清楚的是,绝对不是在晋州。
“管他呢,有钱赚就好了”,小舅子数着钱,嘻嘻一笑:“也不知晋王那个脑袋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生意居然不做,说减产就减产,他是不是傻?”
“噤声!”姐夫老板站起身瞅了眼窗外:“你不要命了,晋王也是你敢瞎编排的?”
“姐夫你就是胆小”,小舅子不屑一顾:“晋王又怎么样?等咱兄弟俩赚够了钱,就搬去江南住,他又能拿咱们怎么样,不说了,喝酒!”
“你喝的怎么是这个酒,我不是说了吗,咱们酿的这些酒最好别喝”,姐夫老板一看小舅子喝的,居然是自己勾兑的酒,脸都青了。
“怕啥,那么多人喝了也没事”,说着还继续抿了一口:“再说了,真的晋州汾咱又买不到,外面的那些个果酒,还没咱们自个儿酿的好喝。”
姐夫老板无奈的坐下,看着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小舅子:“你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我可是听人说过,这个工业酒精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能那么便宜?你呀你呀,你姐姐走的早,我就要看着你...”
可是自己越说,小舅子的头就越低,他有点不高兴了,伸手就是一推:“说你几句你还不乐意了,我跟你说...”
可是眼前的小舅子小脸刷白,被他轻轻一推就倒在了床上,嘴边还吐着白沫子。
“老三,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姐夫老板的脸都吓白了,急急的摇着他小舅子,可怎么都叫不醒。
进来帮忙的伙计面面相觑,正当六神无主之时,一人说道:“要不,送医馆吧...”
***
卢老头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正好,他纳闷的打量着略有杂色的玻璃窗户:“这是琉璃做的窗户吧?难道老夫已经死了?这里是玉帝的天庭不成?”
发出灵魂三问的卢老头转过头去,见自己是住在一间粉刷的白白的房间里,旁边还有一张床,上面也躺着一个年轻人,正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这...这是在哪里”,卢老头的声音有点嘶哑。
而一边的年轻人却理也不理他。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穿着一身白的女子,推着小车走了进来:“咦,四十三床醒了!”
说完,转身就往外跑:“老爷子,老爷子,四十三床醒了!”
没多久,李克带头,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呼啦啦的走了进来,围在了卢老头的床前。
虽然手术不大,但这也是医学院成立以来,第一台算是比较大的手术,所以不止是李克亲自主刀,术后观察也跟的很紧。
卢老头见到呼啦啦围满了自己的一群医生,虽然庆幸的知道,自己肯定没死,但是看着这么多人,还以为自己是得什么绝症了,抽动着嘴角想笑一笑,但是比哭还难看。
“嗯,体征平稳”,李克简单查体之后,满意的点点头,确定殿下给的资料上面,写的这种的术式没有问题。
正准备简单叮嘱几句,病房门被人推开,管事拎着食盒走了进来,一见这么多人,急忙上前:“你们干什么呢,我告诉你们,这可是卢尚书的老爷子...”
李克没搭理他,上前翻开食盒看了一眼里面的食物:“患者刚做完手术,不能吃这些大鱼大肉,拿出去。”
管事不满的说道:“你懂什么,这叫食补,老爷刚做完手术,就需要这些东西补补元气。”
李克还没说话,一边跟着的一个女医生凤目一瞪:“说不能吃就不能吃,你懂还是我们懂?你要是不遵医嘱,马上办出院!”
“这...”管事的傻眼了,他不过也是为了赶紧拍拍老爷的马屁,好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
而且在常安见过那么多大夫,哪怕是御医也得对咱们客客气气的,哪想到会被一个小女娃子训了。
可是顶嘴他也不敢,真要是被撵了出去,自己真的就等死吧,于是讪讪的不敢再吭气。
李克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的心思全在医疗上,在他眼里患者是什么身份一点都不重要。
看完了卢老头,转身看着另一张病床上的年轻人,身后管床的女医生拿起病历就开始说着:“患者刘二小,男,二十四岁,因长期饮用含工业酒精勾兑的假酒,导致胃出血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