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闻言便开始警惕。
孩子的婚事?
哪个孩子的婚事?
除了夏耀,现在尚未成婚的皇子就只剩七皇子夏仑了,但夏仑也早就与成国公府的嫡长女定了亲,只等成年就藩之后就成亲。
那说的不是夏耀又能是谁?
耀儿的婚事,从前她是从不过问的,
但自耀儿在晋州发迹之后,张皇后便在自己面前,明里暗里的暗示过很多次,想把她张氏旁支的,另一个张氏嫡女嫁与夏耀,
可是文帝一直在装傻充愣,以晋州战事紧张为由暂时糊弄了过去。
之后也是找各种理由搪塞,总之就是一句话,夏耀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婚事以后再说。
可没想到,张皇后不仅没理会文帝的婉拒,今天反而想将此事直接挑明。
“耀儿远在晋州,此事还是与他商量之后再议吧”,文帝不动声色,仍旧在淡淡的婉拒。
张皇后却并不甘心。
夏耀如今不仅掌握着大半个华北的军政重权,他的生意更是遍布黄河两岸,据说手上还有可改变国运的尖兵利器,
若是不能将他紧紧的掌握在自己家族的手里,将来必为大患!
张皇后最近也通过自己的渠道侦知,夏耀如今和当年的苏家女搅合在了一起,更是让她心生警惕,为防夜长梦多,心知这件事情绝不能这么拖下去了。
而且张皇后执掌后宫这么多年,她也不傻,知道自己贸然提出赐婚之事,以夏耀的性格很大可能会直接拒绝。
但这也会给她更多可以操作的空间!
到时候只要以皇帝之名赐婚,你夏耀接受了,就是我张家人,你的好处我分一半,
你若是不识好歹,那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就一定会扣在你的脑袋上,到时候别说八州,晋州的老窝都给你端了!
真以为御史言官、六部大臣是吃干饭的,到时候一定想办法把你弄回常安来,你在晋州再有势力又能如何?
不得不说张皇后的算盘打的挺响,一旦赐婚必会让夏耀进退两难,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陛下,自古儿女的婚姻大事,哪里有让孩子作主的?
莫说咱们皇家了,就是百姓家也没听说过啊,若是耀儿将来娶了一个贫家女为妻,岂不是让皇室蒙羞?”
张皇后劝完,还振振有词的继续说着:“这些小事依臣妾看,您就甭管了,臣妾既为后宫之主,这些许小事难道还不能为陛下分忧吗?”
文帝本是闭目倾听,听他说到此处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心想你这是要生米直接煮成熟饭啊?
可依照礼法,这些事情确实是在皇后的职权范围之内,他倒不能一言置否,毕竟礼法上,夏耀也是要称呼张皇后一声‘母后’的。
不过文帝旋即给出了一个说辞:“嗯,梓童言之有理,不过沁妃毕竟才是夏耀的亲生母亲,此事还是要与她一并商量才是。”
张皇后深深的看了文帝一眼,看来他确实是铁了心的要支持苏家女了,说不定当时去晋州的时候,连媳妇茶都喝过了。
想到这里她心下大恨,若不是有我张氏当年出力,你又凭什么能坐上这张龙椅?
可自己不好在明面上直接驳斥他,只好摆出一副温婉的样子,闻言应道:
“陛下所言也有道理,倒是臣妾僭越了,既如此,那我就去找刘家妹妹商量一下吧。”
“此事不急,沁妃前几日身子有恙,朕让她去麓山行宫养病去了,太医说那里有温泉,比较适合她去休养。”
“什么!”张皇后瞬间就不淡定了,虽说沁妃一直不受自己重视,或者说有意的去轻视她,但是一个嫔妃去行宫调养,自己竟然不知道?
“敢问陛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张皇后只觉得自己柳眉都要倒竖起来了,一边压抑着愤怒情绪,一边咬着银牙问道。
“哦,就前几日的事”,文帝笑着回答:
“朕记得前几日,你家中族弟又来‘后宫’看你,心想着这不过是些许小事,不必让你劳心了,所以就没知会你。”
张皇后听文帝提起族弟进宫之事,心中一凛。
按照礼法,皇后既嫁入宫中,若想要见族中亲人,是要禀明皇帝,在规定的地方会见的,后宫更是严禁男子进入。
可那张皇后的族弟,实际是他的亲弟弟,如今的国舅爷,仰仗张氏的功劳,平时进出自己的后宫,跟自己家一样,那可是砍头的罪名!
张皇后闻言就知文帝是在敲打自己,若自己不知好歹的继续拿礼法说事,文帝就要敲打敲打自己的小舅子了。
她不愧是掌控后宫的一国之后,微微一笑就迅速平稳了情绪,笑着告辞:
“既然如此,就让刘家妹妹好好儿养好身子之后,臣妾再与她细细商议,
耀儿的婚事既然已经耽误了那么久,倒也不必急在一时,臣妾就先告退了。”
文帝点点头,笑着目送张皇后离开,才松了一口气,慢慢的靠在龙案上养神。
虽然这一次自己暂时的顶住了压力,但是他也知道夏耀的婚事已经是迫在眉睫,若不是自己这次提前做好了准备,将沁妃送去了麓山行宫,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耀儿啊耀儿,你说为父可咋办呢?”文帝苦笑着叹道。
而离开御书房后,张皇后也没有死心,心事重重的回到后宫之后,双眉只见仿似凝上了一层冰霜,良久才冷声道:“笔墨纸砚伺候。”
她还没有死心,若不是皇后轻易不能离宫,否则非得打着探病的名义,去麓山找到沁妃,将此事定下来。
但是这也不妨她先手书一封信,一来表示一下自己的亲近态度,二来也能试探一下沁妃的态度。
沁妃性子一向软弱,张皇后倒是挺有信心说服她。
“来人,派快马将本宫的信送去麓山行宫,亲手交到沁妃的手上”,写完信,她就令亲信婢女将信送出。
“等等!”
张皇后又仔细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去年安南国不是上贡了一批珍珠玛瑙,还有不少香料吗?给我刘家妹妹带上一些过去,
还有,一直听闻刘家妹妹信佛,把本宫一直随身把玩的那串佛珠也一并送去。”
婢女闻言大惊:“娘娘,那可是空印大师亲自开光的宝物啊,是您的最爱啊,您怎么舍得!?”
张皇后却淡淡一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宝物?凡是宝物都有它的价值,
不过是区区一串佛珠,若能换来刘家妹妹对本宫的支持,莫说是一串,纵是十串百串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