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夏耀留下了丁豹,带着武卫在大庄科暂时休整,等物资抵达之后再伺机而动,自己则带着晋州军凯旋。
只是一路上没有了丁豹这个活宝和他顶嘴吵闹,夏耀竟然觉得有些无聊,不过好在还有苏康等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倒不至于没人说话。
而远在常安的朝堂之上,君臣之间的关系又一次微妙了起来...
晋州军的战报,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送达了常安,可见朝堂对于云州府的战事给予了极大的关注。
虽然晋州军已经凯旋的战报还没送达,但是根据之前战事的推演,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虽然云州估计又是一场大捷,可朝堂上又吵开了,就在夏耀的封赏如何定夺上面,各部官员又起了争执。
“陛下,臣有本要奏”,御史大夫李开迈步上前:“陛下,臣有本要奏!”
本是垂眸而坐的文帝忽然抬了抬眼皮,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李卿家这次‘又’要弹劾谁啊?”
文帝那一个‘又’字咬字颇重,带着浓浓的嘲讽。
李开听出了文帝的嘲讽之意,但却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继而侃侃而谈:“启禀陛下,臣要弹劾的是晋王殿下!”
文帝似乎早有预料,眼神直接迈过了李开,看向此时站在第一列的霍从易,嘴角划过一丝冷意,然后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讲。”
“陛下,臣以为朝中虽然确有明旨,同意晋王殿下,在是否支援大同府的问题上可自行定夺,
但却并未允许他私自带兵出关啊,若我大夏守将遇到战事皆学他私自出兵,那我大夏边防何在?
故臣以为,此次晋州军虽大捷,但万不可赏!否则其他边防将士皆有样学样,那还要兵部何用?朝堂之上衮衮诸公何用?宁大人,您以为呢?”
本是站在朝班之中装死的宁国卫,忽然被李开点名,颇为不满的走了出来。
‘说什么‘私自出兵’的罪名,还不是因为你们怕晋王封赏太厚,将来无法钳制吗?’,宁国卫心里狠狠啐了一口,不满的想道,但是既然叫到了他,不说话显然是不成的。
“陛下...”宁国卫拱拱手:“臣以为晋王殿下私自出关之举虽稍有不妥,但是显然战果是好的,
既打退了匈奴人和燕州叛军,振奋了我大夏军心,又保卫了云州这战略要地,若是真按李大人所说,不赏反罪,怕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啊。
但是殿下又确有这未经朝廷允许,私自出兵关外之举,所以臣以为,倒不如...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如何?”
宁国卫还是清楚自己的屁股是坐在哪里的,不过若是执意要赏夏耀,以霍从易为首的这些‘后党’,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赏不罚。
李开显然是不满足于这个战果的,愤愤的上前就要继续开喷,可这时霍从易却抢先张口拦下了他:“陛下,臣也以为宁大人的办法甚好。”
李开疑惑的看了一眼霍从易,不懂他怎么就妥协了,可既然大佬下了定论,他也只好知趣的闭口不言,退回朝班之中。
文帝却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饶有兴趣的,用目光逡巡了一遍朝堂之上的所有官员,被文帝冷冷的眼神扫到的官员只觉的后颈发凉,默默地低下头去。
“诸位卿家以为呢?”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良久,傅渝才缓缓开口:“臣以为,霍大人和宁大人说的有道理。”
说实话,他对这个结果是不满意的,如今霍从易掌握着吏部,而他掌握着户部,这一个‘官袋子’,一个‘钱袋子’掌握在他们手里,早就认为这大夏朝是他们说了算的。
可自去年夏耀就藩晋州以后,这北方就仿佛失控了一般,再也不是他能掌握的,
尤其是在八州分封给了夏耀之后,那八州的官员要么就投效于晋王,要么干脆就被夏耀直接换了,甚至他们的俸禄都是夏耀给发,也不需向朝廷复命,这让傅渝早早的就开始警惕。
尤其是自己这个户部尚书,面对夏耀之时更像个笑话,如今晋州可是有钱的很,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是去晋州看看那繁华的街道,和如潮的商人就明白了。
更何况如今就连常安,都有大量来自晋州的布匹、香皂等等生意,今年冬天更是有不少官员和百姓家里,用的都是晋州的无烟煤,他如今想要掐住晋州的钱粮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这让他有深深的危机感。
早在昨日收到晋州战报之后,后党众人就在霍府上商量好,今日朝堂之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陛下继续封赏夏耀,否则这样下去,不出几年一个国中国岂不是就要出现?
届时大夏危矣!
虽大周分封诸侯国可持国八百年之久,但这些绝不是如今这些士大夫们想要看到的,
尤其是今年陛下自晋州回来之后更是不对劲,再无之前懒理朝政,一心寄情于诗词的模样,更是让后党众官员心生警惕。
“嗯”,文帝依旧面无表情,点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就依众卿家意思办理吧,
李庸,命中书舍人拟旨,择日下旨晋州,这次宣旨你亲自去一趟,替朕好好的训一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匈奴人就是这么好打的?
没见到朕这满朝文武都没什么办法吗,他一个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这话就有些打脸众臣工了,不过文帝说完之后,也懒得搭理那些一脸尴尬,面面相觑的众臣,起身直接离开:
“退朝吧,朕乏了。”
“臣等告退。”
退朝之后,李庸几步小跑的追上了文帝,小声问道:“陛下,还真的要训斥殿下?”
文帝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奴婢懂了,嘿嘿”,李庸明白了,陛下果然是说气话呢:
“陛下,这帮子读书人都不是好东西,蛮子来的时候一个个只想着求和,如今殿下把他们打跑了,反而一个个开始落井下石,哼,真不是好玩意!”
“朝廷大事也是你一个奴才能瞎议论的?”文帝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李庸瞬间脸色苍白,急忙跪下:“奴婢知错,求陛下责罚。”
“行了,起来吧”,文帝倒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惩罚这个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老奴,
“去了晋州之后,告诉耀儿,这次的事他办的很漂亮,是朕愧对他了。”
“唯,老奴一定带到。”
“嗯,晋州距常安虽不算万里迢迢,但也是山高水远了,这一趟你也辛苦”,
李庸毕竟是快七十的人了,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跑一趟晋州确实也是挺受罪的活。
“哪里,为陛下办事一点都不辛苦,更何况老奴也想念晋州城的那些好吃食了,嘿嘿”,这倒不是假话,李庸想起晋之味的那些美食,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文帝看着李庸口水都快留下来的模样,忽然有些后悔让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