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渝与霍从易告别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去他在朱雀大街的府邸,反而偷偷去别院换了套便服,然后悄悄从东宫后门溜了进去。
自从被文帝下了禁足令之后,太子夏康没有再出过东宫一步,同时他也不被允许接见朝臣,对外面的消息虽不至于完全被封闭,但是却也少了许多。
现在除了东宫的属臣,他基本上很难再见到其他人,可见这次文帝是对他动了真怒。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傅渝就是那个例外。
傅渝本来就是太子的‘娘家人’,对他忠心耿耿,是绝对坚定的‘后党’。
自从太子禁足以后,他除了不时打着去看望老丈人的旗号,去张府聆听教训以外,也经常来到东宫与太子互通消息。
此时夏康正在与夏弘坐在院子外的凉亭里下棋,不过夏弘明显没什么耐心陪他,每下一步棋都要时不时四处张望,静不下心来。
夏康见状索性也将棋盘一推不下了:“老五,你说你怎么就静不下心来,要知道凡做大事者——”
“停!大哥,你别教训我了”,夏弘仿佛吓了一跳:“你可别唠叨了,我可不想做什么大事,每天混吃等死挺好的。”
“你呀你”,夏康失笑的摇摇头,他也拿自己这个亲弟弟也没什么办法,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看见傅渝一身便装匆匆而来。
“哟,这不是傅大人吗,今儿个又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夏弘对傅渝出现在这里倒是见怪不怪,双手抱头躺在藤椅上,嬉笑着打趣。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蜀王殿下”,傅渝面色严肃的抱抱拳,倒也没有太过拘礼。
夏弘是老五,其实早早应该就去封地蜀州就藩了,只是一些朝中众臣都知道的原因,迟迟没有去而已。
现在已经被封王的就有五个皇子——二皇子夏璋被封为甘州定王、三皇子夏成是楚州武王、四皇子夏勤被封为巴州钧王,五皇子夏弘被封到蜀州,称为安王。
他们的封号连起来就是‘定、武、钧、安’,是朝臣一致商议后,再经礼部定下来的封号,唯独夏耀当时仓促的就藩晋州,甚至连个封号都没给。
最后剩下一个七皇子夏仑,也是最小的一个皇子,明年才十六成年,还没有确定封到哪里去。
不过朝中都知道文帝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自小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小皇子,恐怕到时也和五皇子一样不去就藩,找个就近的地方一封,然后直接在京城找个府邸住下。
现在已经去就藩的除了夏耀和夏璋之外,也就是老四钧王夏勤了。
夏勤和其他几个皇子都不一样,母亲杨妃虽不算受宠,但也不至于被皇后针对,而她的娘家杨家势力也不大不小,也能给他一些支持。
可这老四自小就酷爱读书,是个书呆子,与其他几个皇子很少来往,显得有些孤僻,但其他皇子碍于他背后的身份,耿知他没有野心,所以也不至于欺负他,反而是最平平常常一个人。
平凡的长大,平凡的封王,平凡的到了时间就去巴州就藩。
最后常安城剩下的藩王,除了夏康这个太子,就是夏成、夏弘两个亲兄弟。
虽然也有御史言官上折子弹劾过他们,但是最后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时间长了之后,这事反而没人提了,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夏弘懒洋洋的跟傅渝打了招呼,就准备离开了:“傅大人找你肯定有事,我就不添乱了,小弟告辞。”
“不用”,夏康摆摆手:“你我兄弟还有什么不能听不能说的?傅大人,什么事?”
傅渝倒是无所谓夏弘在不在,反正都是自己人,于是就将今日朝堂上发生之事一一道来,好让太子有个准备。
“出兵?”夏弘冷笑一声:“二哥那里还有几个大子儿?父皇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就像霍大人所说,穷兵黩武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夏康也赞同的点点头:“确实,老六那里今年又招去了不少流民,恐怕他也是捉襟见肘,今年若是匈奴再来南侵,怕是北方的百姓日子又不好过了啊。”
“殿下高义,此时此刻犹在惦念着百姓,陛下若知,必然早日解除您的禁足令,只不过...”傅渝犹豫的说道。
“怎么?”夏康愣了愣,“有话大人不妨直说。”
“是这样”,傅渝沉吟许久才说道:“霍大人说陛下去过晋州之后......似乎对晋王别有一番...打算,但是又不想让殿下多心,一直不让老臣跟您说,但老臣心下盘算许久,觉得还是要跟您说一声,以备完全。”
“这...”夏康明白傅渝的意思。
之前自己也听到过不少风言风语,说什么父皇对自己驱民令一事不满,似乎有意重新立储,但是自己一直都没当回事。
如今大夏朝的一半军权,以及将近满朝文武一大半都在自己母后一党的手上,父皇就是想重新立储也没有什么办法吧?
不过傅大人说的也有道理,这个老六自从去了晋州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止活了下来,反而还屡立大功,如今更是将晋州经营的有声有色、铁通一块,甚至就连从前对他不闻不问的父皇,都莫名其妙的微服私访跑去晋州,说自己不忌讳他肯定是假的。
要说这两人之间没什么猫腻,夏康也是肯定不信的。
几人私聊一会也没什么头绪,毕竟现在都是在瞎猜,不过傅渝另有心思,在聊天的时候还偷偷‘告状’,暗示霍从易现在似乎不太听使唤了,要小心他一点。
不过夏康倒是没在意:“霍大人在朝中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孤是信任他的。”
傅渝倒也没有多说,看时间不早了,也不敢在东宫多耽搁,早早告辞离开,
不过他走的时候却不知道,夏弘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后背,不知在想什么。
“五弟,你看什么呢?”夏康奇怪的看着他。
“哦,没事”,夏弘又恢复了那幅惫懒的样子:“时候不早了,我就告辞了,改天再来看你。”
“别急着走啊,我宫里最近换了个浙菜的厨子,你也尝尝”,夏康有些舍不得他走,自从禁足令下了之后,自己就没什么体己的人能陪他说话了,这个五弟虽然惫懒,但却是自己能信任的兄弟,也能陪他排忧解难。
“改天吧”,夏弘嘿嘿一笑:“最近听闻平康坊新来了一批‘雏儿’,我可得赶早去瞧瞧,别被别人抢着尝了鲜。”
“你呀你呀”,夏康拿手指无奈的点点他:“成天没个正行,老去那些地方像什么样子?”
“嘿嘿,习惯了”,说完夏弘就起身告辞离开,不过在出了东宫之后,却没有走向平康坊的方向,反而从另一边离开了常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