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如火如荼的在夏曜带领下开始慢慢走上快车道的时候,远在常安的太子殿下和大臣们,日子却不好过。
去年关中遭遇旱灾,逼着夏文帝不得不腆着脸,以东巡的名义跑到洛阳就食以后,今年陕州、豫州、齐州等地,又再报灾情。
如今已是快到五月了,天气早该开始回暖,甚至换上薄衣,可是如今常安的百姓依旧只能裹着厚厚的出门。
甚至前几天,居然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太子夏康这几天几乎就住在了垂拱殿,看着各地上报的灾情奏折,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天色微亮,清晨的一缕阳光斜斜的洒进垂拱殿,户部尚书傅渝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再不休息一下就得原地去世。
昨夜陪着夏康批了一夜的奏折,又商量了半宿,可仍旧对灾情毫无办法。
“傅爱卿,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夏康揉了揉眉心,疲惫的说。
“回殿下,真的没办法啊”,傅渝苦笑着摇了摇头:“去岁遭灾之后,国库本就空虚,如今常平仓的粮食都不快不够了...
现在不止是赈灾的问题,一旦大灾发生之后,常平仓的粮食够不够去平抑粮价,尚未可知啊!”
尽管早就知道答案,夏康还是很郁闷。
“如果是父王,他会怎么办?”夏康不由的心里思量着,可转眼也只能摇摇头。
恐怕不会比自己有更好的办法。
不过还是将写好的奏折交给近侍,说道:“派快马速将折子送往洛阳,将此间事情告知父皇。”
近侍恭敬上前,双手高举接过奏折,倒退着退出大殿,转身跑走了。
“傅爱卿一夜没有休息,先回家休息一下吧,如今多事之际,爱卿可千万别病倒了,孤可是指着爱卿呢。”
夏康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催促傅渝先回去休息。
“是,那老臣先行告退,殿下万金之躯,也赶紧休息一下,万勿操劳。”傅渝拱手告退。
看着傅渝离去,夏康也不准备回东宫了,一会起来好接着批折子,准备就在垂拱殿小憩一下的时候,近侍禀告——夏弘求见。
同行的,还有自己另一个的亲弟弟——三皇子夏成。
夏康也奇怪,夏成平日只喜练武,带兵,从不掺和国事,今天怎么想起找自己了?
不过还是赶忙整好衣冠,“宣。”
不多时夏弘和夏成并肩走了进来,夏弘虽然依旧是那纨绔打扮,但此时却不复那轻佻的样子,而是一脸忧心忡忡,
反观夏成倒是还好,依旧是那一脸木讷的表情,或者说是对一切都不在乎的漠视。
夏康微笑着请他二人坐下,并让近侍去倒茶之后,才笑着对夏成说:“三弟,今天怎么想起来看孤了?”
夏成摇摇头,说道:“出兵晋州的事情不顺,咱们派出的官军在河东郡、平阳郡遭遇大量土匪,官军还未出二郡,就已损失过半,粮草全被土匪劫走,如今只能暂时退兵了。”
“什么?”夏康大惊失色。
这次派出一万多府军的士兵去征讨夏曜,本想着他既然已经将兵马解散,
自己的军队一到晋州,在大义面前,朝廷明文征讨之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怎么连晋州都没到,就被土匪打回来了?
那可是一万多武装到牙齿的府军士兵啊!
夏康正待再问,夏成却不高兴的说道:
“本来就说应该让我亲自领兵的,那帮子纨绔懂什么兵法?
算了,下次我要亲自领兵去,皇兄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不过今天不是为了说这个事,是老五叫我一起来的。”
夏康疑惑的看向夏弘。
夏弘平日要么在东宫待着,要么就是出去玩自己的,根本不会到这垂拱殿来,
一是为了避嫌,免得有人参他妄议国事,另外也是他自己本身就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可今天为什么会主动来这找自己?
“老五,今天怎么有兴趣来这找我?”夏康明显跟夏弘更为亲近,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夏弘挥挥手,令送茶的近侍,以及殿内伺候的人出去,才缓缓开口:
“刚刚有人来东宫禀告,城西、城东都涌入了大量的难民,而且,还有大批难民正从甘州、豫州几个方向往常安来。”
夏康神色一禀,沉声道:“有多少人?”
夏弘说道:“现在入城的怕不是已经有三十多万人了,路上的恐怕更多!这次难民潮怕规模不下百万!”
夏康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嘶——怎么会这么多!”
夏成插嘴说道:
“皇兄,北方甘、晋二州的难民大多是因为战乱,导致耕田被毁,不得已逃往常安,
至于豫州的灾民,多是因为遭灾之后青黄不接,活不下去了。
好在大部分去的是洛阳,目前还到不了常安,不过,如今的洛阳恐怕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就怕最后还是会往常安来。”
“这可如何是好...”夏康坐不住了,起身背着手在大殿不停的踱步。
“瞧你那样,慌什么”,夏弘不屑的哼了一声。
这个弟弟对自己无礼也不是第一次了,夏康没有在意,只是不满的问道:“难道你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夏弘无辜的摊开手:“不过我刚才已经给京兆府尹下了条子了,暂时封闭城门,不让流民入城。”
“这能行!?”夏康惊道:“若是流民暴动怎么办?”
“那也比把他们放进城中的好!”夏弘怼到:“常平仓有粮吗?到时候你没有粮食去赈济,流民不一样要作乱?
到时候城里的三公九卿,大小官员怎么办?”
“可这也不是个办法啊,要不,咱们把城里城外的世家找过来,看能不能募到一些粮,好歹把眼前的局面挺过去再说。”
夏弘不屑的一笑:“你还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不涨价我就算他们有良心了,还想指望他们赈灾?
你看着吧,不出三天,城内粮价必翻三倍!而且只会越来越贵!”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夏康已经濒临暴走边缘。
“这是我起草的一份布告,你看看,能行的话就发给京兆府尹张元,让他会同十二卫、城防营去办吧。”
夏成似乎知道布告内容,冷漠的脸上居然露出不忍之色。
夏康接过布告,越读越是心惊,只见上面写着:
“近日常安大量乱民涌入,造成城中多处民户被窃,甚至多有不法之事发生,
为杜绝隐患,京兆府五日后将对常安进行整肃,配合常安十二卫、城防营驱逐城内所有流民,
并搜查客栈、寺庙、妓院、会馆等藏污纳垢之地,逮治窜居京师之奸民,凡无路引者皆仗二十枷号三日,遣返原籍。”
“这这这...”夏康颓然的扔下布告,“这让这些百姓怎么活下去啊...”
夏弘则是露出阴狠之色:“这个时候,皇兄怎能妇人之仁?”
“须知,乱世当用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