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新年在即。
常安城,垂拱殿内。
太子夏康坐在龙椅下首的位置,垂眸望着大殿内吵吵嚷嚷的百官。
“要我说,就该斩了徐端,年年闹饷,花费那么多钱粮,却征剿不力,匈奴年年犯边,要他何用?”
“尔乃胡言乱语,可谓不知兵也,哪有临阵斩将的道理?
与其在此不知所谓,不如想想什么办法,阻挡匈奴犯边。”
“我能有什么办法,想来这帮野人劫掠一二,也就退了,往年不都如此吗?”
“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可怜雁门的百姓了,战后还是要安抚一下。”
“朝廷哪里来的钱粮?”
“这是你户部的事情,关我礼部什么事?”
“好了!”夏康打断下面聒噪的嗡嗡声,头疼无比。
父皇每天就是对着这些个无能的臣子吗?
父皇的快乐我果然不懂啊。
“说说具体情况吧”,夏康给了兵部尚书宁国卫一个眼神。
宁国卫是文启二年一甲进士,先后在户部、礼部、兵部任过侍郎,前年晋兵部尚书,历任两年多,大夏却经历了叛乱、兵变、外族犯边等大小20余场战争,可谓心力交瘁。
“殿下,昨日雁门关急报,匈奴呼守单于领军两万入侵雁门防线,
如今蒲奴部带兵四千在平鲁周边烧杀抢掠,而呼揭部也率四千率兵向朔县方向入侵...”
夏康大怒,一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大胆!
区区不到一万兵马就敢攻我平鲁、朔县二城?
雁门一带五万守军是干什么吃的!”
宁国卫面色一沉,心下鄙夷堂堂太子殿下对边防之事是一点都不懂,哪里还有五万兵马?
早就让本地那帮大小官员上下其手,吃空饷吃干了。
可只能好言劝道:
“殿下,匈奴骑兵仗着马好,在战场上来去如风,尤其射术尤为精湛,
徐将军也不是没有出击过,只是我军士兵只擅步战,不擅骑射,
即便是偶有小胜,可也追不上匈奴的骑兵,往往...难以收到战果。”
“哎...”夏康刚刚也是一时气愤,冷静下来也知道宁国卫所说是实:
“继续说吧。”
“是,除了蒲奴、呼揭二部以外,还有阿兰部率兵两千驻扎在雁门关外50里外小代堡,目的不明。”
“兵部的意见呢?总不能真像各位‘爱卿’说的,朝廷就眼睁睁的看着?”
“禀殿下,六部商议,最好还是和往年一样,除了向雁门派送一部分钱粮以为激励外,
还是要雁门实行坚壁清野之策,不可轻易出战,毕竟雁门乃我国北方要塞,绝不可丢。”
夏康逡巡着众位大臣,被看到的众臣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半晌之后无奈的开口:“就如此办理吧,户部抓紧时间调集钱粮,兵部尽快押送”,
忽然想起了昨夜五弟夏弘说的事,淡淡的说:“对了,晋王不是在晋州城吗,让他去雁门督军吧,这也显示了朝廷对雁门防务的重视。”
“这...”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觑,一时鸦雀无声。
让一个十六岁的王爷去边塞督军,能有什么用?
送死吗?
礼部尚书卢元佑是坚定的太子党,隐约猜到了什么,赶忙俯身说道:“遵太子钧旨。”
其余大臣也没什么好说的,齐齐说道:“遵太子钧旨。”
夏康起身准备离开,“那就如此办理吧,父皇那里记得抄送一份奏章送过去。”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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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康回到东宫,夏弘正坐在榻上一边喝酒,一边逗弄着侍女。
身材丰韵的侍女,此刻衣衫半敞,正半推半就,两鬓通红的倚在夏弘怀里,任由其上下其手。
夏康见状,瞪了夏弘一眼,对着侍女说道:“滚出去!”
赶忙整好衣裳,侍女低着头一脸惊恐的匆匆跑了出去。
夏弘拿起酒壶直接喝了一口,有些不满的说道:“太子殿下,我的好大哥,扰人好事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想玩你回你府上去玩”,夏康也是怒其不争,“父皇东巡,命我监国,这个时候更是要小心翼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夏弘笑嘻嘻的问道:“今天朝上怎么说?”
“还能怎么办,那些个腐...大臣商量的结果,还不是照着以前的旧法?
哼,无能至极!”
夏康对这些臣子的能力甚为不满,心想等有朝一日自己登极,一定要换一批合用的。
“我托你办的事办了吗?”
夏康白了夏弘一眼:“嗯,已经让老六去督军了,
我就不明白了,你跟老六何仇何怨?从小你就爱欺负他,现在都给他弄去晋州了你还不满意?”
提起夏曜,夏弘一脸不忿,“哼,你是一点都不懂咱们的母后啊,知道吗,当年那个狐媚子,在父皇是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跟先帝闹着要明媒正娶回府,
要不是咱们族中势大,舅爷中间操作,才娶了母后,最后能帮着父皇正位,还不全靠着咱们家?
可你看看父皇登基之后呢?
嘴上不说,可母后又怎能不知父皇对那个狐媚子的心意?
虽然明面上不说,可是她在宫中的吃穿用度,哪一点少过?分明就是念着这个贱人啊。
要不是当年母后使了点手段,这个皇长子的位置,还不一定是谁呢!
母后不好说的话,我说!
母后不好做的事,我做!
那劣种长得跟狐媚子一个模子出来的样,从小我就看他不顺眼,
这次给他送到雁门去,你说他会怎么样?
看看送上来的急报,这次劫掠规模不会小,前几年关外都被劫的差不多空了,这次匈奴很可能还会再攻雁门关。
哼,你猜雁门如果关破了,这守关不力的罪责他这个督军跑得了?
如果雁门关再破,造成整个晋州损失巨大,你猜他会不会...嘿!”
“胡闹!”夏康斥道:“你是大夏国皇子,怎能盼着关破?”
夏弘无所谓的伸个懒腰:“好了好了,大道理就别说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夏康警告他:“你要知道,如果这次雁门关守住了,老六也有大功一份。”
“嘁,就他?”
夏康翻开堆压着的奏折,“行了,你自己去玩吧,我还是希望雁门这次能守住。”
说完,忧愁的看着北方,“如果能够把他们赶出去就更好了,哪怕这个人是六弟...”
夏弘阴毒的眼神一闪而逝,转而又变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嘻嘻,那我走了,我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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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钧旨。。。鉴于雁门军事艰难,特命晋王携本部人马,驻雁门关督军。”
夏曜冷笑着接过旨意,斜着眼看着来宣旨的小黄门,认得他是太子身边的近侍,嘴角一撇,“我那太子‘好大哥’没什么其他的事了吧?”
小太监不阴不阳的笑着说:“回晋王殿下,没有了。”
夏曜哼了一声,“那你就请吧。”
本以为来宣旨还能捞着点好处,谁能想到刚进门一口热水都没喝,就被撵走。
“这...”
“怎么着?还得本王管饭不成?”
小太监不敢再说,气得转身就走,心下诅咒:看你这次去雁门关怎么死!
夏曜转身回到后院,随手把钧旨扔到一边,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哥啊。
想让我去送死,却不知我早就想去雁门关看看了,真是及时雨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