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众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对着这位让人敬畏的老人深深鞠了一躬,异口同声道:“师弟(师侄)谨遵师兄(师叔)之命,师兄(师叔)保重!”
正在不断结动法决的承山川望着鞠躬不起的众人,微微发红的眼睛似是又红了一分,这一刻,蛰伏在体内许久不曾沸腾的热血,再次翻腾起来,仿佛回到过去,那个时候,有很早就懂得隐忍藏锋敛锐的郑须有,有大智如愚厚积薄发的祁连,有足智多谋绵里藏针的元无雨,一路走来,四人披荆斩棘,情同手足,不离不弃。
“保重!”
此时此刻,承山川的声音似是有些颤抖,这两个字的含义,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就像郑须有等人那一个鞠躬。
少顷,一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四衍杀阵中,被送出阵外。
阵法中,伫立在虚空之上的承山川,静静地望着光幕中的多尔,眼中毫无畏惧。
此时此刻,承山川并未再出手,只是眼神坚定地望着光幕中的多尔,他在等待四衍杀阵破除,到时他会拼尽一切,阻止多尔,为郑须有等人多争取一些时间,哪怕只有一刻也好。
时间悄然而逝,就在不渡之水被古镜吸干、青海古剑也随之毁灭的一刻,笼罩攀云峰四方的青、赤、蓝、绿四道光幕霎时变得朦胧如烟,其中浩瀚磅礴的能量犹如落潮一般迅速消散,只在三四个瞬息便消失无踪。
四衍杀阵解除。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四面光幕中的力量和四尊古剑是同源,两者息息相关,在力量上,前者要强上许多。但却是以后者为主,也就是阵基,光幕中的力量。实际上全部来由于四尊古剑,即便是将光幕毁灭。但只要四尊古剑还在,光幕便会再次形成。
此等以法宝为核心的阵法,只要破坏法宝,阵法便会破除,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多尔的计划便是将青海古剑“真器”定住,之后再试试神力中神秘力量在接触到不渡之水时,是否可让他获得太昊太元水这门神通,并配合未知收水法决。将不渡之水吸干,到时再摧毁青海古剑,四衍杀阵自会告破,随后立刻离开不老山。
假若不是如此,那便直接摧毁青海古剑,处于“真器”状态下的法宝威力虽然增强几倍不止,但由于是一团能量体,较之寻常状态时,要脆弱不少,以多尔的能力。绰绰有余。
不过,多尔并未料到青海古剑完全是由不渡之水形成,但这一点如今已无关紧要。
此时此刻。定在虚空中的古镜化作一道流光,璀璨夺目,星移电掣一般,划破虚空,瞬息冲入多尔眉心之中,在他脑海中烙印下一段复杂的信息,再而通过经脉,破开神域,进入其中。在星河上方不知多远处,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神通之星。体积比及万木天地气要小上不少,大约是其十分之一。
这些信息中包含太昊太元水九种玄妙法门和一门名为“水之福泽”的收水法决。此诀只适用于太昊太元水。需以其作为引子,否则毫无作用。并且,只可收取三千种特定水气,与火之赞歌、木之皇者大抵差不多。
不得不说,多尔的运气十分之好,不渡之水恰巧是太昊太元水需要的一种水气。
就在这一刹那,绿影古剑绽放璀璨神华,如星辰日月,耀眼夺目,猛地裂变开来,化作弥天盖地的淡青罡风,呈半月形,薄如蝉翼,锋不可当,犹如凌厉弯刀,遍布十里区域,足足有上万道,远远望去,宛如一片风刀地狱,又如一尊浑身长满荆棘的恶兽。
数万道罡风在承山川的控制下,碾过虚空,切开一道道空间裂缝,犹如千军万马,杀气凛然,气势如虹,顷刻便凶猛地撞击在护住多尔的光幕上,爆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巨响,天地仿佛都随之动荡起来。
光幕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仿佛可抵挡一切攻击,撞在其上的淡青罡风接连破碎,化作虚无。
就在这时,光幕中九千道微型古镜猝然照射出一道道清辉,如圣光普照,梦幻绝伦,风驰电掣地照向不断冲刺而来的罡风。
但是,之前青海古剑被定住一事,让承山川早已对之有所防备,见清辉照射而来,立刻选择躲避,而不是硬碰。他知道只要被清辉照射到,就会被定住。
在承山川的控制下,只见淡青罡风快如闪电,矫若游龙,灵如飞燕,轻灵地避开铺天盖地的清辉,虽好似与之擦肩而过,但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不过这一幕却如多尔预想中一样,他也只是试试而已。
这时,承山川忽然见到虚空中九千面古镜开始解体,化作一缕缕青气,迅速地融入光幕之中,光幕顿时青光大盛,并在同时不断地缩小。
不到三个呼吸,古镜便全部融入其中。而原先似如小山的光幕如今仅是堪堪足以护住多尔,但极其凝实,绽放炫目神辉,仿如真物,仿佛是一尊神钟,自中勃发出如渊如海的能量,磅礴浩大,不可测度。
承山川知道,如今别说破开光幕,即是在其上击开一道裂痕,也毫无可能。这无疑是在说明,想拖住多尔,简直是痴心妄想,多尔想去哪,他根本拦不住,至多也只是耗费多尔一点神识而已。
承山川眼神不由得黯然下来,心中悲凉。可是,他的攻击却从未停下过,如狂风骤雨,连绵不断,犹如一只陷入暴怒的狂狮,疯狂凶狠,可却更像是破釜沉舟地背水一战,舍生忘死,悲壮凄怆。
承山川深知,这只是杯水车薪,甚至起不到任何效果,但即便是如此,他也要做,直到灵魂耗尽为止。
就在这时。多尔眉头一皱,神域中出现异变!
他立刻开始内视,发现太昊太元水的神通之星中有一丝丝晦暗的乌气。自中散发阴森、邪恶、凶煞、恶毒的气息,暗藏腐蚀和吞噬之力。极其阴毒,特别是对神识和灵魂伤害极大。不过,这些阴毒的乌气与太昊太元水不在一个层次上,两者天差地别,正在被太昊太元水不断地炼化,不到三个呼吸间便消失无踪。
这些乌气显然是来自不渡之水,至于为何会出现,多尔自是不清楚。若是承山川知晓这一切。肯定会知道,这是方拓业在法宝中做的手脚,其心毒辣,可见一斑。
而承山川让郑须有等人丢弃法宝是极其明智的选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然,以郑须有等人的心智,即便是承山川不提醒,他们也会这样做。
此时此刻,多尔淡淡地望了一眼远处虚空中眼神笃定亦疯狂的承山川,这位老者值得他尊敬。但是。假若可击杀承山川,多尔也不会因此而生出半分怜悯。
方才,承山川等人的话。由于相隔甚远,多尔并未听见,但多少能从郑须有等人离开猜测出一些信息。多尔可以肯定,只要他站在此地不动,承山川便会无休止地燃烧灵魂,操控法宝进行攻击,到时此人自会陨落,无需他出手。
不过,多尔并不打算这样做。自神泉和造物神源被他收走之后。他很清楚灵神洞必定将发生剧变。而且,香玫和深潭底部镇压的未知存在肯定有莫大联系。若是深潭中邪煞之物出世。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香玫。如今仙落正在接受香玫的传承,在传承过程中两者处于“融合”的状态。香玫一旦出事,仙落必会受到牵连,与之相比起来,承山川就显得微不足道,唯有尽快离开此地才是上策,他与逍遥门的恩怨只有以后再算。
当即,多尔身形激闪连连,诡异如幽灵,以一瞬千丈的速度,冲向万丈高空上一片无形光幕,这道将不老山完全笼罩的光幕正是逍遥门山门大阵“万峰地气阵”。
承山川不明多尔为何冲向万峰地气阵,可是,他的攻击却未曾停下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犹如肆意宣泄的海啸,汹涌澎湃。
如意料之中一样,承山川根本阻挡不了多尔,他就像是一只微末的蚍蜉,在撼动参天大树,更像是一只蚊子,在背负大山,纵然会被压死,也无怨无悔。
不多时,在多尔离万峰地气阵还有百丈距离的这一刻,一尊小鼎从其体内一冲而出,刹那化作万道青华,并凝聚为一道粗如小臂的青色气柱,自中散发出混乱至极的气息,或狂暴如雷,或刚阳如日,或凌厉如风,或阴柔如水,具有无万大千种妙力,犹如一尊万法之剑,自天地而生,蕴含三千大道,万般法则。
清辉灿灿的气柱潮鸣电掣一般,贯破长空,犹如一条盖世披靡的青龙,向那片无形光幕冲杀而去。
轰!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直冲霄汉,光幕不堪一击,直接被击开一个大洞,多尔身形一闪,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承山川紧随而至,催动法宝,不断地发起攻击。
多尔置若罔闻,划破长空,向西方疾驰而去。
然而,在这一刻,一位身穿灰衣背脊佝偻的老者忽然出现在虚空中,不是方拓业又是谁?
此刻的方拓业和之前迥然不同,若非模样未改变,承山川便以为这是另外一人。先前在方拓业身上毫无一丝气息外泄,就像是一位平凡无奇的普通老人。可如今,从他身上却透发出一股股枯寂而破败的死气,冷冽阴森,令人毛骨悚然,只觉这是一具早已丧失生机的尸体。
“是他!”见到方拓业,多尔心中一惊,脑海中思绪万千,当下便停下身形,深知现在想逃走,根本毫无可能。
“没用的废物。”方拓业冷冰冰地扫了一眼灵魂消耗极其剧烈脸色煞白的承山川,声音低沉、沙哑、阴寒,犹如九幽厉鬼在低吟,旋即只见他大手一抓,虚空中上万道淡青罡风顷刻化作一尊通体犹如翡翠凝聚的古剑。
嗡!
绽放神辉的古剑轻鸣一声,化作一道碧霞,划破长空,瞬息没入他衣袖之中。古剑速度之快就连承山川的神识也捕捉不到。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绿影古剑和自己的联系被切断。
嗖!嗖!咔嚓!咔嚓…
远方,破空之声响起,此外还夹带着笼罩碧空的无形光幕被破开的脆响,只见十二道闪耀神华的法宝如电火行空一般,穿梭而来,霎时进入方拓业衣袖之中。
方拓业交给承山川一行人的法宝,除却青海古剑被毁之外,全部被他收回。这无疑是在证明,即便是承山川等人替他擒下多尔,也得不到这些法宝的控制权,他只需一个意念,便可将之收回。
见到这一幕,以多尔的心智顿时就明白事情的缘由究竟。之前,他见到承山川等人法宝时,便觉得一阵疑惑,持有此等法宝,已让他们拥有可媲美变神境巅峰的实力,特别是郑须有四人,以魂御操控法宝,更可动用无限接近方化境的力量,这是否是逍遥门真正的实力,多尔不置可否。
这些法宝从何而来,多尔自然不会天真地去问承山川等人,也猜不出来。不过,他一直在想,承山川等人对付自己的原因,从中他得出许多种可能性。譬如,为了他身上的灵药,或是看出小衍是器灵,想得到大衍神镜,或是看出他是天鸿神体。
现在,多尔知道自己这些猜测都是错的。承山川等人对付他,是受方拓业指使,其中过程,他多少能猜测到一些。
多尔深谙承山川、郑须有等人都是城府极深之辈,他们又岂会不知与方拓业合作是与虎谋皮?所以,承山川等人多半是迫于无奈。至于方拓业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接下来便会知晓。
此时此刻,方拓业转过头冰冷地凝视着多尔,语气森寒,眼神残酷,杀机万丈,此外,还有贪婪和火热,“小辈,老夫那徒儿如今在哪?”
心中极其冷静的多尔在不断思量如何对付方拓业的同时,眼神平静地望着这位像是从地狱中走来的老者,自然知道此人口中的徒儿指的是冯华锋,淡淡道:“老头,此人如今在哪,死亦或没死,重要吗?”
多尔虽在问,但却已替方拓业回答了,冯华锋如今结局不论如何,都不重要。
而方拓业却是不料多尔竟是如此作答,这显然是在告诉他,冯华锋已经身死,但如多尔话语中隐含的意思一样,冯华锋一点都不重要,他也只是问问罢了。
从这一话中,便知道多尔异常难缠的方拓业眉头一皱,直接开门见山道:“小辈,自费修为,可免受皮肉之苦,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谁知,多尔听后却是微微一笑,道:“老头,若你肯自废修为,我可以让你走得轻松点,并会为你准备一口棺材,你看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