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京城见到了你的妹妹北雀公主,才知道你曾经是海布国的太子,如今成了大禹朝的越王,当年你说回家中处理急事,想来是海布国出了内乱吧?”想起当年两人分别时的场景,罗云意还历历在目,毕竟对于她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生在一年前而不是六年前。
“是的,这也是我没有及时回到京城的原因,而且那时候你已经失踪了,我分身乏术,等到海布国归顺大禹朝后,听到的却是你的死讯。”北柳最初还以为很快就能将海布国的内乱给平息下去,却没想到海布国的叛贼勾结海盗,他只来得及救回自己的父皇和妹妹北雀,并带着一部分海布国的百姓上岸,现在在曾经海布国的海岛上还有很大一部分的百姓被海盗控制奴役着。
罗云意轻叹一口气,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自己下一刻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再去做假设或者后悔,人生只有往前看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人各自讲述了一些自己这六年来经历的事情,茶香弥漫,屋内有着淡淡的温暖,谈到后来不可避免地就说到了北柳现在的妻子南平郡主。
“我想你的王妃对我有什么误会!”罗云意笑看着北柳说道。
但北柳提起南平郡主时,脸上有着疏远和淡漠,还透着丝丝厌恶,他说道:“我知道她今天来这里打扰你了,这个女人说的话你不要在意,至于南培林,我不会让他有机会骚扰你的。”
“你不要难做才好!”即便北柳不太喜欢南平郡主,但她始终是北柳明媒正娶的越王妃,再说现在可是在东南王的地盘上,无论是北柳还是叶染修想来做事情都会三思而行。
因为天色渐晚,大雪还在不停地下,北柳便起身告辞了,他是很想多和罗云意畅谈一番,但此刻的越王府想必也不太平静,只是不知道他的侧妃有没有本事熬过这第一关。
北柳走后,罗云意踏着雪去给梁老王爷做好了晚饭,然后亲自看着梁老王爷吃完之后,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大雪下了一夜未停,紧接着又下了两天两夜,整个浮州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雪厚两尺,隐茶庄园内的几间草屋全都压塌了,屋顶上的积雪若是庄园内的下人不及时清扫,怕是连砖瓦房都会有坍塌的危险。
看着外边厚厚的积雪,梁老王爷忧心忡忡,盯着房间里燃烧着的炭炉陷入久久的沉思当中,这两日他的身体好转了许多,修炼罗云意所教的那套神秘功法效果显着,他觉得自己原本有些糊涂的脑袋又变得渐渐清明起来。
“老祖宗,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梁老王爷现在的身体还不宜思虑过久,罗云意一边在竹炉上煮着热茶,一边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唉——”梁老王爷重叹一口气,“这雪下得太大也太久了,隐茶庄园内尚且有房倒屋塌,更不要说寻常百姓家了,而且大雪之后常有冰冻,怕是雪灾就要来了!”
“天灾不由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祖宗,您就不要多想了!”叶染修这几日都没来隐茶庄园,罗云意也不知道他在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梁老王爷说的雪灾,极有可能正在发生。
罗云意猜想的没错,这一场大雪不知摧毁了多少百姓的房舍家园,大雪之后的冰冻更是冻死了不少人,再加上粮食短缺,百姓也无钱购粮,一时间死的人就更多了,不仅如此,因为天气的急剧变化,得风寒之症的人特别多,尤其是老人和孩子。
“项老呢?”叶染修骑着快马回到了隐茶庄园,他是来请项老去大营的,军队里也有很多人得了严重的风寒之症,很多士兵都已经起不了床,咳嗽、感冒、发烧非常厉害,军医已经用了很多办法都不管用。
“你晚来一步,项老刚刚被几名山民接走了。”松风老人对叶染修说道。
虽然项老来隐茶庄园的时间不长,但因为他常常进山采药倒是认识了不少居住在隐茶庄园附近的一些山民,也会出手免费给山民们瞧病,这一次雪灾严重,好多山民都病了,他们便来请项老去看病。
项老本就是悬壶济世的善良老神医,就是山民们不来请,他听说之后也会赶去看看的。
只是,这些山民居住之地比较零散,松风老人也不知道项老被山民接去何地,而且现在雪路难走,想来项老今日都不一定回来。
叶染修只好派跟来的属下去多叫一些人到附近去寻寻项老,他不担心别的,就怕海盗趁此机会在东南捣乱,这次雪灾和风寒之症都太严重,他手下兵士病得可不少,现在战斗力怕是最弱的时候。
“你那些属下除了感冒、发烧、流鼻涕和咳嗽还有其他症状吗?”罗云意在梁老王爷的房间里,听到叶染修说起军营和外边的情况,于是问道。
“全身无力,头疼,他们虽然吃了一些药,但效用不太大。”叶染修说道。
罗云意想着她在空间里倒是备了一些治疗感冒发烧的药物,但药量可不够叶染修百万大军使用的,不过还有文真道长这位现代神医在,她去问问他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等到罗云意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再出现在叶染修面前时,她递给了他两张药方,笑着对他说道:“这是我师叔留下的一本医书上记载的治疗风寒之症的药方,你让大夫按照上面写的方法制成药丸服下,一天见效,两天好转,三天就能痊愈了。”
罗云意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文真道长给的这两个药方真得有如此奇效吗?她对药理知识可是知之甚少,只是将文真道长的话转述给叶染修,文真道长说得时候可是极其肯定的。
“意儿,谢谢你!”叶染修没有在隐茶庄园久呆,拿着罗云意给他的两张药方便急匆匆离开了。
叶染修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北柳带着浮州知府便来到了隐茶庄园,他们也是来找项老的,现在整个浮州府城都深陷雪灾和风寒的恐慌之中。
梁老王爷让罗云意把那两张药方又给了北柳和浮州知府一份儿,百姓的命和兵士们的命一样重要。
“罗家妹妹,峰哥儿说他晚两天再来找你,现在他还在眉桥镇上呢!”齐江跟着浮州知府来到了隐茶庄园内并见到了罗云意,当年在山围村他虽与罗云意有匆匆一面之缘,但对她的印象却极深刻。
现在罗云意的样貌虽然有些变了,但给他的那种聪明灵巧的感觉还没变,罗勇瑄前段时间到浮州时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照顾罗云意的。
“齐大哥,我知道了!对了,齐大哥,现在府城百姓的情况怎么样?”罗云意问道。
“不太好,很多百姓的房舍都被大雪压塌了,他们现在没有可去之处,衣食住行都是问题,又加上风寒严重,百姓苦不堪言!”齐江脸带苦色地说道。
齐江说这些的时候,梁老王爷半躺在床上也都听到了,他脸上布满忧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浮州知府段正问道:“你们府衙没有开仓放粮吗?”
段正赶紧起身恭敬地对梁老王爷说道:“回禀老王爷,下官三日前就已经为百姓开仓放粮,只是府衙粮仓里也只有十万斤的存粮,勉强够府城百姓两日的口粮,但城外还有好多县镇百姓五粮可食!”
单是浮州府城百姓就有二十万多人,周边县镇若是都算上,十万斤的存粮怕是连一日都撑不下去,府衙放粮的时候,等在后边的百姓都没有领到粮食,身为浮州知府,段正也不忍心百姓饿死、冻死,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浮州真正掌握着钱粮的是东南王府,而不是他的知府衙门。
“你堂堂知府衙门就只有十万斤的存粮吗?粮食呢?”梁老王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段正,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段正苦笑一声,对梁老王爷说道:“回禀老王爷,浮州每年秋收之后百姓们缴纳的税粮至少也有一千万斤,不过送到府衙的只有二十万斤,按照朝廷规制,要把一部分直接给城防营,所以府衙粮仓里只剩下十万斤粮食。”
“其他的粮食呢?”梁老王爷眼中已升起了冷光,一千万斤和二十万斤也差得太多了。
“老王爷,其他的都被东南王扣下了!”北柳替不好回答的段正说道,此刻他的脸色也不太好,这一次他带了侧妃回府,东南王连原本答应给海布国旧民的冬粮都反悔了。
“南信敖!咳咳——”梁老王爷被气得激动地咳嗽起来,罗云意赶紧上前给他顺气。
“老祖宗,您别生气,不就是粮食吗,我给您想办法!”罗云意在金玉空间里可是有一个超大的粮仓,而且唐老头平时在空间里也没事,除了种粮食就是研究粮食,别说是一千万斤的粮食,就是一千万吨她现在也能拿得出来。
“意丫头,老祖宗知道你种田厉害,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是寒冬之际,百姓们怕是今日便无粮可食,一时之间你去哪里弄那么多的粮食,就是立即从别的州县运粮,也要好几天的路程。”梁老王爷撑着身子想要下床,他对高大宽说道,“给我换件衣服,我要亲自去东南王府。”
“老祖宗,不可以!”罗云意第一个出声反对,无论是梁老王爷的身体还是现在的天气状况都不允许他走出这间房子,更别说去东南王府了。
高大宽、北柳和段正几人也都劝说老王爷不要动怒,他们会想办法解决粮食的问题。
“解决?你们怎么解决?南信敖会把粮食主动给你们吗?我这把老骨头他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梁老王爷还是硬要起身,但被罗云意给拦住了。
“老祖宗,您信我,这粮食我给您要去!”罗云意是绝对不可能让梁老王爷起身离开隐茶庄园的。
“不行,你不能出去!”在梁老王爷看来,现在罗云意比他要重要,他已经活到这个年纪是死是活并不重要,但罗云意可是大禹朝的希望,她绝对不可以出事。
“云意,粮食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吧,怎么说我也是东南王的乘龙快婿!”这时,北柳出声说道。
“越王爷,您想到办法了?”比起不怎么认识熟悉的罗云意,段正更相信北柳这位越王。
北柳没有回答,他很清楚东南王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为了浮州和海布国的百姓,他会把粮食给要回来的。
北柳和段正他们离开之后,罗云意等梁老王爷睡着之后才走出了房间,她看到松风老人正望向大山远处似是在等着她。
“罗家丫头陪我小酌一杯如何?”松风老人笑着问道。
罗云意点点头,跟着松风老人绕过回廊来到了一间雅室,平时他和梁老王爷会在此处喝茶谈天,累了便躺在地榻上休息,而且这里的地榻是叶染修特意找工匠按照热炕的方式建造的,松风老人十分喜欢,就在隐茶庄园建了很多火炕和地榻,到了冬日里,室内便温暖如春,十分惬意。
下人摆上矮桌,烧上暖炉,烫上一壶酒,摆好酒杯和下酒小菜便下去了,罗云意和松风老人分坐矮桌对面,酒香热气翻涌袅娜上升之时,罗云意拿起酒壶给松风老人先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好香的酒,有茉莉的味道!”罗云意端起酒杯先闻了闻,她之前也酿过茉莉花酒,但是酿出来的酒却没有这么浓的茉莉花香,而且只闻了一下,她也多少能猜出这酒藏的年份可够久了。
“这可是百年陈酿茉莉花酒,如今存世的怕只有这一坛了!”松风老人笑着说道,然后轻品了一口杯中酒,“老王爷问我要了多少年,我都没舍得让他尝一口,丫头,你今日有福了!”
“您这样一说,这酒我可就不敢喝了!”罗云意将酒杯放了下来,这样好的酒拿出来给自己喝,松风老人是什么意思呢?
“哦?怕我求你的事情,你不好办?呵呵,放心吧,我只求你一件小事!”松风老人浅笑说道。
“您老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若是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帮您办!”松风老人是梁老王爷的朋友,又是北柳的外公,这一年来又帮忙照顾和保护梁老王爷,只要不是违背她原则的事情,罗云意都不会拒绝。
“丫头,我从老王爷那里知道了你很多事情,也知道你和北柳在六年前就已经成为了朋友。我这个外孙看着脾气好、性格也好,其实内心孤寂的很,甚少有人能亲近他,你是我目前见过的唯一一个。丫头,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北柳劝住,为了曾经海布国的百姓,这孩子已经快变得不是他了!”松风老人语带忧愁地说道。
“我不太明白您老的意思?北柳怎么了?”罗云意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以前在海布国连鱼都不舍得杀,可如今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以前他最不喜欢耍心机、使诡计,如今——这孩子原本很善良!”松风老人有些失落地说道。
罗云意再见北柳之后也察觉出他发生了一些改变,但她觉得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北柳发生改变也是正常的,可能在松风老人眼里北柳还应该是那个温柔和善、才华横溢的海布国太子,但不可能了,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对不起,您老这杯酒我不能喝!”罗云意起身歉意地对松风老人说道。
正因为北柳是她曾经相交的朋友,所以她才要尊重他的每一个改变,她可以帮助他,但绝对不会干涉他,因为她相信北柳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他自己不得不如此去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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