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路过
“去云牙廊道？我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吧？”
阳光透窗落在大殿之中，佟言雪微微蹙眉说道，看向端坐在她面前那个笑吟吟的赤袍少年，“朝廷和陛下对于云牙廊道也下有特别的决策，太子殿下……是不是多虑了？”
佟言雪个子极高，身穿浅蓝衣裙，脸上带有着独属于女性的柔和线条，在那能让人觉得心头一暖的温柔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坚韧。她虽然是出自大荒都城中赫赫有名的名门佟家，但她周身散发的气质明显和她的兄长们不同。
“父皇对于云牙廊道确实有独到的判断啦……”黄成钧慢慢站起来，微微笑着说道，“只不过身为当朝太子，本宫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那里黎明百姓的情况……也的确想见识见识，我大荒王朝最为阴暗之地究竟是怎样的，到底是多么混乱的地方连父皇都会做出不干涉的决定来。”
“言雪并非不愿，只是殿下您大可以通过天相楼或者荒山……”佟言雪微微躬身说道，“相信殿下您得到的情报信息会比派言雪前去更详细准确。”
“事实上本宫的确没办法用你说的办法，”黄成钧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知道的，父皇严令朝廷绝不允许插手云阳廊道之事，本宫也没办法借助荒山的力量……而天相楼，只要给钱确实想知道什么都行，但本宫探查云牙廊道这件事也可能被人所知，若是被他人所知太子殿下私自抗旨调查云牙廊道，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样的乱子，本宫的行踪时刻有人注意，没办法自己去，所以本宫也只能委托能够依赖之人帮帮忙了。哦，听说那边的帮派中其实安插着朝廷派出的卧底，虽然绝不插手云牙廊道的事，但是一直潜伏待命，到时候你也可以去找他们了解情况。”
佟言雪撇了撇嘴：“话说回来，太子殿下这么委托言雪……事实上还是抗旨吧。”
“嘘！”黄成钧食指贴在嘴唇上赶紧说道，“什么抗旨，我什么时候违抗过父皇的旨意？身为太子，我有义务替父皇分忧。而且只是查看情况罢了，又不需要你出手，你不过就是恰好路过了云牙廊道而已，就是这么简单。”
佟言雪轻轻颔首，也没再说什么：“是。”
“没必要这么紧张，正好你不是要去外面荒野磨练磨练吗，确确实实就是路过而已，”黄成钧笑着说道，“那地方太过危险，你可得小心点，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太子殿下言重了，以我的实力，能做出什么事？”佟言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笑容中有着几分无奈。
“怎么了？又被言舟欺负了？”太子殿下平静地说道，“还是佟大伯又说了什么？”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父亲他也不过是希望我等能更加强大，如此才能成为国之栋梁，”佟言雪说道，轻轻摇头并没有更多在意，“至于兄长……”
“雪姐，其实你也没必要非得逞强啊，”黄成钧眨巴着眼睛说道，“像冉姐那样嫁人，相夫教子也并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再这样下去，你可别把你妹妹也教坏了。”
“那到时候就拜托殿下照顾一二了。”佟言雪的表情也放开了些，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太子殿下嘴角微微上扬，“有什么危险有什么难事，只要有我在，我自然会善尽我的责任。”
善尽你的责任吗？
“明明自己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鬼，说什么责任呢？”佟言雪不禁哑然失笑，“就算是成为了太子，跟着陈大人学习处理政务军务，要说真的善尽责任还是太早了吧。”
在出宫的路上，佟言雪默念着太子殿下的这句话，莫名有些出神。
或许是因为佟玮的强大，所有人都知道了佟家人的强大，所有人都认同了佟家人的强大，所有人都不认同佟家人的不强大，即便身为女子也同样被加上了这样的标签，可以想像身为佟家人会遭到何等压力。
头上又有那样优秀的兄长，即便佟言雪和自己姐姐佟言冉一样根本不喜欢那样的打打杀杀，她也强迫自己继续从这条路上走下去。言冉姐最终还是放弃了，至少自己走得比她要远，不过妹妹佟言雨倒是不一样，可能是佟家第一个打心底里追求武道的女性。
“要去外面闯闯？好啊……在都城里可闷了，”看着欢呼雀跃的妹妹，佟言雪能感受到妹妹和自己完全不同的那颗火热的心，她可不会对出城磨练抱有这样的热情，她只是静静听着妹妹的絮叨，“姐你也知道，现在都城里都很少有认识我的对手了，就算我让沈南还有王或联手我都能轻易胜之，萧望月那个小子我都能有一战之力了。”
“什么那小子的，人家年纪可比你要大，都是先天高手了，还是侯爷呢！”佟言雪嗔笑道。
“比我大几岁啊他，什么侯爷……子承父爵而已。”佟言雨撇撇嘴说道。
“不说他，以你现在的实力连秦然都击败不了吧，人家那都上了潜龙榜前列了，”佟言雪笑着故意调侃道，“他比你还小两岁呢，你在榜单上还差着远呢。”
“嘁……那还是秦枫大叔教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佟言雨表示不屑。
“人家那是背负着整个剑阁光复的使命，就一普普通通的孩子，”佟言雪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说道，“要不是剑道之上颇有天赋，怎么会成为秦枫大叔弟子？又怎么会成为太子殿下的挚友？人家才是一穷二白走到今天，你还有父亲教导呢！我看你啊，就是身上没什么责任压力，太放松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佟言雨不客气回敬了一句。
佟言雪则是愣了一下。
修行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的责任又在哪呢？
立在泯青大运河的船舶之上，佟言雪扪心自问却得不出任何她就认为正确的答案……也许就是让父亲感到满意？父亲的严苛不言而喻，可即便是言冉放弃了这条路，父亲也只是一声叹息之后并没再说什么。
父亲为什么总是要自己修行变强呢？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他在大荒都城中又一枚有力的棋子？有大哥二哥两个圆天强者还不满意吗？更何况以现在大荒都城的局势，有庆王黄战凌和璟王赵承雍在，都城大势并非那么容易影响，国政也有太子殿下和丞相陈正翰主理……父亲掌握着都城中几乎最强的那支战力：禁军营，他还想要什么呢？
佟言雪完全不能明白。
“我们要在洪州下船吗？我还以为直接要去妖域边境呢？”佟言雨望着靠近的河岸，不免有些失望。
“去妖域？言雨，我可不想英年早逝，”佟言雪尴尬笑了两声说道，“我们只是路过洪州而已，顺便闯荡闯荡，然后再去泯州那边，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可以去和清天宗的天骄比试比试，清天宗的少宗主在潜龙榜上可不比秦然差多少。”
两人不久便随之下了船，在佟言雪的可以带领下朝着云牙廊道的方向前进，至于佟言雨？没怎么出过都城，在地理方位方面几乎算得上是路痴一个，光顾着游山玩水揍坏人打妖兽，哪里在意姐姐到底在把她往哪带？自己被姐姐卖了估计都不知道。
“云牙廊道……我也没来过啊……”
终于走到能够称作云牙廊道的范围之中，就算是佟言雪也忍不住朝四周观望，如果不是太子殿下的拜托，自己恐怕也一辈子不会来到这种臭名昭着的地方来。
“姐姐，你看……”正在佟言雪沉思之时，走在前面的佟言雨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襟。
“嗯？”
佟言雪微微蹙眉，抬起头来，看见了让佟言雨惊讶恐惧的那一幕。
距离遥远的村庄之中弥漫出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眼前的荒原上几乎到处都是逃荒逃难的百姓，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血迹，甚至有不少人都衣不蔽体，那从庄子中驶出的平板车上堆着数十具扭曲的尸体，尸臭参杂着血气令人作呕。
嘭！
其中一个抱着哇哇大哭婴儿的脏兮兮的女子慌乱之中一不小心撞向了佟言雨，佟言雨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当然以她的实力自然是毫发无损，反而是那女子同样摔倒在地上摔破了头。
“好疼！”佟言雨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爬起来抱怨道。
“两位大人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女子却是趴在地上没起来，面对散发着强大源气的佟言雪，反而一下接着一下磕着头，即便额头鲜血直流，“小人不是故意的，还请大发慈悲，原谅小人吧……”
“呃，不是。”佟言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的佟言雪也对周围人的反应有所察觉，面对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自己和妹妹似乎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她旋即伸出手散发源气将那女子扶起：“没关系的，不必如此道歉。”
那女子被佟言雪的源气强行扶起，脸上仍有惊恐，拼命想哄自己怀里的婴儿睡着。
“她……”拨开女子脏乱的头发一看，佟言雪惊讶地发现竟然女子的年龄和自己妹妹差不多，虽说普通百姓这个年纪成亲生子都很早，只不过看她怀里的婴儿想必成亲还要更早，她身旁又没别的长辈或男人，倒像是被抛弃的妇女。
“请问前面的庄子发生什么事了？”佟言雪微微笑了笑，温和地问道，“你和这孩子的家人呢？”
“是，是血兽帮的马贼来收年钱，”女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声音都在颤抖，“庄子交不起……他们就……”
女孩呜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害怕地看了姐妹一眼，扭头冲着远处逃去，佟言雪也没听清楚那什么血兽帮到底干了什么，只不过看见那从庄子中运出的尸体还有一排排被绑着压出来的女人，她也大致能猜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的们！把逃走的全给我抓回来！一个也别放过！”那堆积着尸体的板车前面正有着一个粗野男人大吼着，身后的一群马贼都欢呼地喊着。
“姐姐，我们怎么办？”佟言雨感受着对方的实力，有些不安，“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佟言雪则是从背后抽出长枪，看着那冲来的马贼平静地说道：“先看看……既然我们来了路过这里，自然有很多事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