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空旷的大殿中,燃灯道人猛地睁眼双眼,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总算来了!
再不来,他可就要露馅了。
虽然露馅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唰——”
光芒一闪,淮祸水神重新出现宝座上,抬眼望向冲进殿内的妖神,呵斥道:“何故慌慌张张?”
那妖神一骨碌滚落在地,惊惶道:“外面来了个脚踏红莲的道人,道行深不可测,手段十分了得,守山的兄弟本想将他擒下,可还没等靠近就被烧成了飞灰!”
“好一个嚣张的道人!”
淮祸水神又惊又怒,“他可曾杀进来?”
“那倒不曾!”
报信的妖神沉声道:“除了主动攻击他的兄弟被其烧成了飞灰外,他并没有主动出手的意思,只是请大圣您出去见他!”
“嗯?请我出去?”
淮祸水神微微愣了一下,这人到底是来找茬的,还是干嘛的?
他暗中探出神念扫向外面,只是在他的感应中却并无那脚踏红莲的道人。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暗暗一惊,难道对方的道行比自己还要深厚?
可自己已是巅峰大罗仙,那岂不是说来人是一尊准圣大能?
脚踏红莲……
他还刚巧知道准圣大能中有这么一号人。
只是以那位的性子,若是要找自己的话应该会直接杀进来吧,还会“请”他出去答话?
想到这里,他转头望向一旁的燃灯道人,“道友可知来者是何人?”
燃灯道人缓缓摇头,“贫道长年累月闭关苦修,甚少在洪荒行走,似这般脚踏红莲的只知道一位冥河老祖,剩下的却是一概不知了。”
“我倒是知道一些,不过闯我山门这种事,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做!”
淮祸水神冷笑一声,环视着殿内一众妖神魔怪,“不管那人来此有何目的,既然已经闯了咱们的山门,杀了咱们的人,那就是敌人了!尔等谁去将他拿来见我?”
一众妖神魔怪中立刻有人站了出来。
“启禀大圣,在下愿往!”
“大圣,让俺去把他拿来!”
……
只是除了这几个满腔热血的积极分子外,剩下的大多数妖神都是冷眼旁观。
他们都看得出这是淮祸妖神吃不准来人的实力,想要让人去试探一二。
诚然,这是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但也伴随着莫大的危险。
还是缩在后面看清形势再说。
立功什么的还是让给他们吧。
淮祸水神扫了眼一众妖神魔怪,对他们的心思一清二楚,面上隐隐露出一丝怒意。
他麾下有十三路妖王、七十二洞主,三百余位护法,道行最差的都是金仙,其中还不乏大罗仙、太乙仙。
可此刻他一声令下,站出来的却只有寥寥数人,让他这个水族大圣面上着实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发火的时候,为求保险他特意点了一个太乙金仙境的洞主出手。
只是那位洞主刚离开没多久,便有妖神进来报信。
“灵蟾洞主没了!”
“什么?”
淮祸水神霍然起身,殿内大大小小的妖神莫怪也都吃惊不已。
一位证得了太乙道果的金仙,肉身元神已经不死不灭,便是被人斩出粉末也照样能够重塑真身……这样的存在居然这么快就没了?
“看来那厮有些手段!”
淮祸水神环视殿内,眼见众妖王、洞主、护法等等全都面露畏惧之色,再无一人敢站出来,他只得打消了再派人前去试探的打算。
“尔等随我出去会一会那厮!”
说着,他自己当先一步出了大殿。
那些妖王、洞主等一众妖神魔怪连忙跟了上去。
很快,整个大殿内便只剩下燃灯道人以及一些侍从还停留在原地。
燃灯道人那张干巴巴的老脸上带着慈悲的微笑,忽地伸手一拍道冠,顶上立刻冒出一朵橘黄庆云出来。
庆云之中三朵大道之花绽放,分别露出一盏青灰色灵灯,一把碧绿色玉尺和一株七尺来高的小树。
这株小树树干笔直,树皮为灰色,树冠为波状圆形,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缭绕着无穷道韵,让人心中瞬间便明悟诸多大道法则。
菩提树!
极品先天灵根!
能够助人启慧悟道,效果比悟道茶树还要强上不少。
殿内那些侍从眼都直了,全都傻傻地盯着菩提树,以往修行上遇到的那些令人费解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
众人只觉得心思澄净无比,境界飞涨……
燃灯道人没有理会这些小妖,再度祭起一方阵图,将菩提树和自己的灵柩灯连接起来。
他要以这两样极品先天灵物为阵眼布下一座大阵,遮蔽此地天机,让圣人也无从察觉到此地的异常。
片刻后,一切准备就绪。
菩提树和灵柩灯如同泡影般消失不见,融入了这方天地之中。
一股莫名的气息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以桐柏山为中心的方圆百万里区域。
下一瞬,大殿内突兀地破开一道空间裂隙,从中现出一道血色的身影。
“什么人!”
正沉浸在悟道之中的小妖们被打断,一脸惊诧地望向血色身影。
“聒噪!”
来人微微皱眉。
下一瞬,殿内的一众小妖便化作了一滩滩血水。
……
桐柏山,随着淮祸水神率着一众妖神魔怪出现,漫山遍野的妖怪全都冒出头来冲他行礼。
“参见大圣!”
听着满山遍野的妖怪叫喊声,玄诚子有些惊讶。
大圣?
再一看那淮祸水神的相貌,玄诚子顿时不淡定了。
只见其身穿金甲亮堂堂,头戴金冠光映映,初看气势不凡,然而身形矮小,毛脸雷公嘴,面容赢瘦,尖嘴缩腮,身躯像个食松果的猢狲。
“嘶——”
望着那和记忆中那位大圣的形象有着九成相似的淮祸水神,玄诚子忽地灵光一闪,试探地问道:“你是水猿大圣无支祁?”
刚刚走出大殿的淮祸水神愣了一下,“正是本圣!”
那就没错了!
玄诚子心中恍然,总算知道这位淮祸水神是何方神圣了。
无支祁是人族五帝时代末期出来作乱的奇妖,麾下统领着无数妖仙、精怪,经常为患江淮,掀起洪水大浪,祸害百姓,最终被有着众多仙神支持的禹王战败镇压。
“你又是谁?”
无支祁打量着玄诚子,确定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准圣大能,但却依然不能看穿其境界。
“阐教玄诚子!”
玄诚子并未隐瞒,淡淡地自报家门,随后正色道:“我师弟慈航被你麾下的妖神抓来,我此番上门是来要人的!”
阐教玄诚子这五个字一出,原本喧闹的桐柏山立刻安静了下来。
对于这个曾在巫妖时代搅动风云,两度大闹天庭,还曾一剑斩杀准圣大能的名号,放眼洪荒天地,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无支祁眼角微微抽搐。
如果这个年轻道人是那阐教首徒玄诚子的话,那么那一个被抓来的散仙肯定也是阐教弟子了?
该死的!
燃灯那厮果然是在算计自己!
他曾是阐教副教主,怎么可能会不认识阐教弟子?
这厮这般算计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到这里,无支祁望着玄诚子斩钉截铁地道:“这是一个误会!”
“误会?”
玄诚子挑了挑眉,看来这个水猿大圣和自己想象中的那位大圣性情不太一样啊。
“的确是误会!”
无支祁正色道:“本圣并不知道他是阐教弟子,派人前去掳他回来也是应燃灯道人之请,此刻他就在殿内,待我派人请他出来。”
听到燃灯道人这个名号,玄诚子微微皱起了眉头,隐约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知道燃灯道人已经投身了西方教,有了西方二圣作为靠山。
也知道这位先天神圣必然对自己恨之入骨,可就算是这样,他怎么敢算计自己?
还是说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在他思虑之时,对面的无支祁已经毫不犹豫地取出羊脂玉净瓶用法力包裹着送向玄诚子。
“此宝原物奉还,令师弟就在瓶中安然无恙。”
他手下的大多数妖神魔怪看到这一幕也没有丝毫的惊讶或不解。
倘若是其他玄门弟子也就罢了,在对方搬来救兵之前还可以打上一打。
可面对玄诚子这么一个威名赫赫的玄门大师兄,所有人都没有了动手的勇气。
报仇什么的完全是不存在的。
对方可是斩杀过准圣大能的人,拿什么和他斗?
玄诚子也没料到这淮祸水神竟是这么识趣,伸手接过羊脂玉净瓶,察看了一下里面的禁制,见全都完好无损后,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他探出神念,在禁制上轻轻触碰了一下,立刻便惊动了里面的慈航。
“大师兄!”
伴随着一声惊喜的呼喊,白衣似雪,眉目如画的慈航从羊脂玉净瓶中现身,望着玄诚子惊喜地道:“大师兄你这么快就来了啊。”
玄诚子微微颔首,目光扫了眼无支祁以及他身后那一众妖神魔怪,沉声道:“既然是个误会,那便就此揭过吧。”
换作平时,自己师弟被掳了,险些遭受毒手,他定是不会这般轻易的算了,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
尤其是听闻背后有燃灯道人的影子,更是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所以他还是决定先离开此地再说。
“锵——”
不过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突然一股凌厉的气机笼罩四方。
这一瞬,天地在眨眼之间变得灰白,黯淡,失去色彩。
玄诚子猛地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
只见那座山峰上,一个孤寂的血衣身影背负着双手正朝他望来,目光凌厉无比。
两道暗红色的仙剑自他身旁浮现而出。
可怕的剑意,在他的身上和剑上凝聚。
怎么是他?
看到那血色身影,玄诚子心头一跳,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随即,他换上笑脸,朝着那血色身影作揖一礼道:“冥河师叔,小侄正准备过段时间去血海拜会呢,没想到您自己先来了。许久不见可还安好啊?”
说话的同时,他心中警兆疯狂地响起,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威胁。
只听那冥河老祖冷冷地道:“有你在暗中打我混沌钟的主意,本座如何能安好?”
“呵呵……瞧师叔这话说的,都是误会!”
玄诚子干笑了两声,“小侄怎么会打您的混沌钟主意呢?师叔您别忘了那混沌钟还是小侄帮您弄来的!”
“呵~”
冥河老祖回以冷笑,“别说废话了!今日你除非交出鸿蒙紫气和落宝金钱,不然必死无疑!”
玄诚子眼皮跳了跳,狐疑道:“你想抢落宝金钱我能理解,可这鸿蒙紫气跟我有什么关系?师叔您是不是被人忽悠了啊?您可千万注意,别被人当做棋子算计了而不自知……”
冥河老祖冷笑道:“那你可敢发道誓,说那第七道鸿蒙紫气没在你身上?”
玄诚子:“……”
绝杀!
利用道誓这一块属实是让冥河老祖给玩明白了。
一见他的模样,冥河老祖心中仅有的疑虑也打消了,冷笑道:“看来是没错了!”
话音未落,他便见玄诚子拉着身边的慈航,祭起十二品业火红莲,化作一道赤芒腾空而起。
“逃得了吗?”
冥河老祖冷喝一声,元屠、阿鼻二剑爆发出铺天盖地般的凌厉剑光朝着赤芒斩去。
“砰!”
“砰!”
两声巨响,赤芒直接被从空中斩落下来,砸入了桐柏山中,使得这一座数万丈高的巨岳瞬间崩碎了半截。
“嘶——”
山崩地裂中,玄诚子龇牙咧嘴地飞上天空,将被震得昏迷过去的慈航收进百宝袋内。
随后,他望着冥河老祖沉声道:“师叔,您确定要玩真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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