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妙音冲回了自己的大帐,把里面的东西一顿猛砸,扑到了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别哭了。”陆云双跟进来了,倒了碗茶给她,又拧了条帕子给她擦脸,小声说:“我们姐妹就是这样的命,争不过别人,就这样彼此安好吧。皇上高兴,皇上满意,那就行了。”
“我不高兴,我不满意。你贤惠,我可不贤惠!”童妙音揪着帕子往桌子上打,“凭什么她一个人把好事全占去了,凭什么她是皇上的心尖人。”
“因为她是御凰雪啊。”陆云双幽幽地说道。
“……”童妙音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陆云双发怔魍。
“你歇着吧,别闹了,让别人看到了笑话你。你比我好,好歹童将军疼你爱你。我一无所有……他还恨我,怨我……你别像我一样,让他恨着你,怨着你!只要好好的,说不定还有转机……”陆云双端起了放到一边的盆子,慢吞吞地往外走。
“我不甘心……”童妙音猛地站了起来,又重重地跌坐下去,喃喃地说道:“能有什么转机?皇上这么爱她……”
陆云双扭头看了她一眼,掀开帐帘走了出去檎。
外面有士兵看到她,主动过来帮她拿木盆。
“不必了,我自己拿得动。”
“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帮我们洗衣做饭,照顾伤兵,很辛苦,我帮您拿着吧。”士兵憨厚地说道。
很多人就是这样,将心比心,同情弱者。陆云双在大营的日子里,一刻也不闲着,帮着忙这忙那,事事亲力亲为,又温柔和善,将士们对她的印象极好。对于她被贬为庶人一事,绝大多数人都抱着同情的心态,对她比往常更加尊敬。
“谢了。”陆云双挤出一抹柔顺的笑容,跟着士兵往大营后面的小河边走。
“夫人,这么冷的天,就不要自己洗了吧。”士兵看了看她皴裂的手,同情地说道。
“没事,皇子们的衣服一直是我亲手洗的。”陆云双把衣服放进冰凉的河水里,拿起木槌,洗去衣服上刚沾上的泥土。
“那我帮夫人。”士兵挽起了袖子,拿过了她手里的木槌,砰砰砰地敲打起了衣服。
又有两名士兵过来了,加入进来,三下五除二,帮着陆云双把衣服清洗得一干二净。
“夫人,您受委屈了。”士兵看着蹲在一边整理湿衣的陆云双,忍不住说道:“皇后独宠,妙音夫人也拿您撒气……”
“没关系的。”陆云双笑了笑,柔声说道:“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一点事都没有,都习惯了。”
这话听在大家心里,只感觉到心酸。有人忍不住说道:“夫人何不回乡去?也不必受这些气。”
“我走了……皇子们怎么办?他们是我一手养大,我不舍得他们……”陆云双眼眶泛红,弱弱地说道:“我辛苦一点没有关系,我真的没事。”
“哎,夫人真是善心。”
几个年轻人越发地同情她,帮她端着木盆,送她回她住的小帐篷。
因为贬为庶人,她如今只能和那些下人们住在一起。
把衣服晾在木杆上,她给几位士兵抓了一些炒花生出来,千恩万谢地几句,又去厨房里帮忙。
“云双夫人真可怜啊。”几人站在一起,看着她的背影唏嘘不已。
“皇后虽好,怎么就容不下人呢?”
“哎,都说凤后是来灭我们兰烨国的,也不知道真的是这样。”
“快别说了,皇上深爱凤后,方才听说在大帐中就争执起来了。”
“……”
几人小声议论着,慢步走开了。
陆云双从厨房里出来,把一盆白萝卜放到井台边,抬头看了看远去的士兵们,神色木然,继尔又现出几分绝望恨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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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寒邪用锦帕折了个小老鼠,举到姝儿面前,不时在她的小脸上扫弄一下,逗得她的一双大眼睛不停地跟着他的手跑。
女乃娘端着两碗面疙瘩进来,忿忿不平地说道:“那些嚼舌根的货,我非拔了他们的舌头。”
御凰雪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外面那些人议论她呢。
“嘴长他们身上,随便他们说啊。”她笑笑,接过了碗,埋头就吃,
“你看看,就给你们吃这个。”女乃娘忿忿不平地说道:“你在坐月子呢,坐月子!吹了冷风不说,还要吃这些粗食。”
“粮草不够,士兵们尚且饿着,给我吃这个很好了,你看,这里面不是还放了鸡肉吗?”御凰雪夹了一块鸡肉出来,在女乃娘面前晃。
归寒邪把他的那碗推到御凰雪面前,眉头紧皱,“喏,把我这碗也吃了。”
“我又不是猪,能吃这么多。”御凰雪把碗推回来,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自己吃吧,我这里足够了。”
“怎么了?”帝炫天掀开大帐,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申晋端着托盘,上面也是两碗面疙瘩。
“皇上,娘娘的身子一直亏着呢,你怎么就让她吃这个?吃上吃了一路的冷馒头,这好容易到了这里,你又用一碗面疙瘩打发她!女人坐月子最重要了,若这时候亏了身子,会落下病根,这一辈子就得遭罪。”女乃娘恼火地抱怨道。
帝炫天拧了拧眉,扶着御凰雪的肩膀坐下来。
“女乃娘,你出去。”御凰雪推了女乃娘一下。
“我不出去,你别拦着我。”女乃娘气哼哼地嚷嚷,“我就说了,让你先找个安静地方养着,你要跟到这里来,跟着有什么用?别人都骂你祸国,是妖女,吃不饱就算了,还得听这些闲言碎语。”
“女乃娘!你是小孩子吗?怎么现在越老越不懂事了?”御凰雪脸色一寒,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
“小祖宗,你就护着他吧,你护着他!我这是心疼你!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你看看小公主,自己亲娘的一口女乃水也没吃上,这是为什么?”女乃娘眼眶一红,抹着眼睛出去了。
“吃吧。”帝炫天把碗里鸡肉挑出来,放到她的碗中,温和地说:“先委屈这一顿,晚上就好了。”
“晚上有粮草到了吗?”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去抢一点过来。”归寒邪拍桌子,冷着脸说:“怎么,连一只鸡也弄不到手了?”
“行了。”御凰雪瞪他,小声说:“你再罗嗦,和女乃娘一起出去吹风去。”
归寒邪撇嘴,把碗又推了过来,粗声粗气地嚷,“把我碗里的也给她。”
帝炫天看了看他,拧着眉,把他碗里的鸡肉都夹进了御凰雪的碗中。
“够了,我能吃多少啊。”御凰雪抿唇笑笑,埋头大口地吃。
来了这里才知道,战事紧张成这样。他们本来就国库空虚,她在宫里时筹了些银子,但是根本无法支撑这些将士们打上一个月。现在将士们已经缩减了口粮,还是不够,这里的存粮顶多能维持半个月。
再者,帝炫天的规矩一向如此,将士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所以底下人做了这些东西上来,他也不好责备他们。
“皇叔,你吃啊,味道还行。”御凰雪用筷子打了打他的手背,笑着说道。
帝炫天久久地看着她,哑声说:“小御儿,对不住你。”
“知道就好。”归寒邪冷笑,起身就走,从大帐出去的时候,朝申晋一伸手,“把你的弓给我。”
“干什么?”申晋摁了摁背在背上的弓箭,警惕地问道。
“杀你啊。”归寒邪不耐烦地把手摁到他的肩上,手指勾上了弓弦。
“也不知道你是真瞎还是假瞎,怎么这么准的?”申晋看了看帝炫天,见他没出声,只好把弓取了下来。
“我去打猎。”归寒邪冷着一张俊脸,大步往外走,“晚上不必等我吃饭,我吃不惯这些。”
“你还真难伺候。”申晋恼火地说道。
归寒邪冷笑,出了门,要了匹马,独自往大营外面奔去。
“他知道大营的门在哪里吗?”申晋伸长脖子看,担忧地问道:“别一头撞到墙上去了。”
“他在大营里转了一整天,有什么不知道的。”帝炫天毫不担心,身为最优秀的杀手,归寒邪的听力和嗅觉都比常人好上几倍。